與朋友閑聊,聽她說起常常給一位遠在他鄉(xiāng)的故友寫信,一時驚訝萬分!想想,現(xiàn)如今各種聊天軟件,通訊工具如此便捷,竟然仍然有人沿襲這種古老的書信交流,真的是難能可貴。
想起曾經(jīng)的我,是那般愛寫信,愛幫朋友給別人寫信,愛給遠方的朋友寫信。我很迷念寫信敘說思念這種方式,信件如一條紐帶,它將朋友之間的情分傳遞過來,又傳遞過去,在你來我往的鴻雁中,友誼變得更牢固,不至于讓空間與時間隔離得面目全非。每次收到朋友的信,心里也是有一番感動的。特別是剛剛走出學(xué)校的時候,在社會上獨自摸爬滾打的青澀年華,收到一份牽掛,品讀一份理解與寬慰,內(nèi)心很溫暖。由此,愈發(fā)喜歡這樣書信往來,傾吐情愫的友誼。朋友日日廝守在一起,神秘感漸漸耗盡,久而久之,交往變成一種日常的功課,只有經(jīng)??释娒娑姴坏?,心靈深處才會開出思念的花來。
回憶過去,收信和寫信俱是常態(tài),特別是給心愛的人寫信,那更是慎之又慎,不僅信件內(nèi)容字斟句酌,疊信的方式也不能馬虎,據(jù)說給戀人寫信,疊信的方式可以疊成千紙鶴或者燕子的形狀。我想,無論疊成什么形狀的信件,所寫之信一旦裝進信封,貼上郵票,投進郵筒,那么寫信之人的心必定是變成了千紙鶴或者燕子,同著信一起飛到了收信人身邊。寫信與收信并不比打一個電話,兩個人嘻嘻呵呵地笑著鬧著說著,似乎沒有一點距離感,但與信相比,它少了一份誠意與密切。信由文字組成,那些躍于紙墨間的符號會給人一種立體感,而讀信其實并不遜于見面,見面有時候會帶來近距離的尷尬,語言交流的時候,通俗的口語往往會濾掉一些感覺,而信卻不同,能寫出詩意,能盡情袒露情懷,能在字面下,展示出一個不為人知的你,體現(xiàn)出你內(nèi)在的涵養(yǎng)。
曾經(jīng)珍藏過不少朋友的信件,可惜早年間數(shù)次搬家,一些舊物大都散落于風塵。關(guān)于寫信,記憶里有一段十分溫暖的片段。那年去郵局寄信,在貼郵票時,一位老人家將手里的信遞給我,說:“這位小姐姐,麻煩你幫我看看,這是我孫女寫給她爸爸的信,我不識字,拜托你給看看,她寫的些什么。”
那是一位二年級小姑娘的手筆,是寫給在沙洋監(jiān)獄服刑的爸爸的。她在信里對爸爸說,家里的豬生小豬了,村里的老光棍結(jié)婚了,她又長高了,她和爺爺奶奶每天都有想爸爸,希望爸爸好好聽警察叔叔的話,爭取早日回家……我流著淚讀完了那封信。老人家也咧著嘴抹眼淚,她是一邊欣慰孫女的懂事,一邊疼惜兒子的境況。老人家說,兒子進監(jiān)獄快兩年了,家里人一次也沒有去探望過,因為車費太貴了,知道寫信便宜,便讓孫女每個月都給爸爸寫信,老人家再走十幾里的路到郵局寄信。
“兒子也給我們回過信,我想兒子的時候就把信拿出來看,雖然看不懂,但是心里踏實,信上的字是兒子一筆一畫寫的,是兒子的心。”老人滿目慈祥。
朋友說,她喜歡與相投的知己筆墨相談。她認為,手寫字比手機電腦打出來的字更有情感,更厚重,更能表達情誼和思想。一封信,一筆一畫寫出來,再跑去郵局,裝進信封,填上地址,貼上郵票,這個過程,遠比聊天軟件要繁瑣許多。另外,都說文若其人,字通其性,提筆之間,便是把家底都托給了別人:人品,興趣,文風,個性等全都展示在字里行間。
突然想到,能與一個人有著通信之緣,哪怕是廖廖數(shù)句,過目即忘,個中感覺,也依然不同一般的朋友,它給人一種專程連接情誼的厚重感與親切感,還有真實感。更何況通信的朋友間沒有矛盾,沒有功利,它表達的僅僅只是一種思念,一種傾訴,一種關(guān)切,哪怕僅僅只是一句別來無恙,個中情緣,實在值得人永久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