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麗質和汝南公主、以及長孫皇后都看向陳懿軒。
好奇他會給出什么不一樣的答案。
在眾人的環(huán)視之下,陳懿軒才徐徐抬起一直低下的頭顱,繼而看向李世民。
只聽陳懿軒道:“陛下,若是想要百姓都在此次蝗災中幸存下來,那么必定會有大批的百姓出海捕魚,而導致大批的田地荒蕪,這是必然的。”
李世民微微點頭,這是他們如今說知道的。根本就無需陳懿軒再次來贅述,他想要知道的后續(xù)的對策,而不是聽他說這些廢話的。
陳懿軒對上李世民那厭棄的眼神,只見他打了一個寒顫,繼續(xù)說道,“可是我們不妨換個思維來想一想,淺海的魚資源就只有那么多,還是數千年來無人捕撈的結果。若是數百萬難民一時之間都爭相出海捕魚,陛下以為,那些魚能夠讓他們捕撈多久呢?”
李世民聽后,也只是閉口不言。
朕去哪里知道他們能夠捕多久?
“是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或是僅僅只有半年?”
陳懿軒說的都是百姓將會面對的現狀,只是他卻如此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而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
這時,李世民的臉色也愈發(fā)難看,長孫皇后和兩位公主也看著陳懿軒,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時間一久,淺海的魚就越來越少,如此結果必然又會導致數百萬的百姓難以維持生計。若是百姓想要繼續(xù)維持生計,生存下去,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p> 此時,陳懿軒雙眼對視著李世民道,“一條路則是去更深的海捕魚,這也意味著他們捕魚的風險將會越來越多。而如今的船只肯定是經不起大風浪的,一個稍大一點的風浪就會讓他們船毀人亡、葬身魚腹。想來到時候,他們必定會多加考量的。”
此時,陳懿軒喉嚨有些發(fā)干,他看了一下桌椅上的茶水,便也不管不顧,直接走過去倒了一杯喝起來。
這茶壺里面裝的是涼白開水,長孫皇后知道陳懿軒喝不慣參茶,便特意讓宮女給備好了這涼白開水。
喝過之后,陳懿軒才再次走到李世民的身側,繼續(xù)說了起來。
而李世民等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陳懿軒身上尾隨著他,倒也沒有指責他的半分不適。
“如此一來,百萬漁民就只剩下另一條路了,那便是返還原籍,繼續(xù)耕種田地為生??墒歉N田地也不見得能讓他們養(yǎng)活全家,而另一邊眼看著其他鄉(xiāng)鄰還在繼續(xù)捕魚,解決全家溫飽毫無壓力。此時他們必定會心動,然后加入出海捕魚的行列?!?p> 陳懿軒停頓了下繼續(xù)道,“只有等到淺海的魚資源不足以讓養(yǎng)活全家之時,這時,繼續(xù)前往深海捕魚可是要擔著不小的風險的,而耕田種地,只要不遇到極端天氣,可以說是毫無風險的。相比之下,此時他們才會想到是時候應該返回原籍繼續(xù)耕種農田了?!?p> “只是如此一來,田地有可能會空置上幾年,小子猜想陛下肯定不愿看到此般結果?!?p> 李世民喝聲道:“朕當然不愿意看到田地空置?!?p> “那就只能靠陛下實施新政了?!标愜曹幮Φ馈?p> “新政?”李世民道。
此時他沒有在看陳懿軒,而是轉頭看向清寧宮外,將雙手背于身后,他雙眼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思慮其中利弊吧!
陳懿軒頷首,沉默片刻之后,才再次繼續(xù)道,“對,就是新政,新政的內容大體可分為兩部分,其一是降低農業(yè)賦稅,其二是增加商業(yè)賦稅?!?p> “降低農業(yè)賦稅,這朕尚能理解。農稅減少,百姓就會少交上一些稅負,他們全家老小盡可能的避免被餓死的命運?說不定他們的日子還能變得寬裕一些,如此一來,他們肯定繼續(xù)愿意種地,也不用像捕魚之時,常常擔心會遇上大風大浪,落得船毀人亡的下場?!?p> 李世民放下雙手,轉念道,“只是朕不知為何要增加商業(yè)賦稅?朕卻是想不明白,你必定能說出個讓朕信服的理由,對吧!”
“百姓剛開始出海捕魚之時,他們能夠捕到魚的數量肯定要遠大于養(yǎng)活他們所需的數量,這是因為淺海的魚數千年都未曾真正的捕撈過,其資源必定極其豐富。當他們有多的吃不掉之時,他們就會想到賣掉換錢。”陳懿軒道。
眾人點頭默認,這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吃不掉的魚賣了換錢,這是一舉兩得是事,只要他們不傻,肯定就會如此做。
“若是沒有增加商業(yè)稅負,他們就能賣掉更多的錢。如此一來,必定會給那些想要耕種田地的難民一個不好的訊息,迫使得他們不得不改變自己的初衷,從而選擇加入漁民的行列?!?p> 陳懿軒再次說道,“所以增加商業(yè)賦稅,就是為了減少漁民手中的閑錢。而降低農業(yè)賦稅,就是增加農戶手中的閑錢。同時我們還可以給種田的百姓一些補貼,比如說由朝廷免費發(fā)放一些糧種,朝廷在各處建水壩等利于百姓耕種的舉措。如此一來二去,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不愿出海捕魚之人,他們就只能選擇耕種了,他們這部分分大都會家里有地的。
不過,大多數的百姓還是想要捕魚的,畢竟捕魚不僅能夠養(yǎng)活全家,還能讓家里有了閑錢,這部分人幾乎都是靠雇傭土地來耕種的?!?p> 不得不說,陳懿軒的所言已經極大程度的降低了難民爭相出海捕魚。
這時,李世民似乎有些覺得站乏了,改而走向椅凳坐了下來,才道:“若是因此而增加商業(yè)賦稅,其他行業(yè)的商戶都會對朝廷不滿的,從而會導致朝廷的影響力下降,這也是不可取的?!?p> 陳懿軒也跟在李世民的身后走到桌椅邊上,聽到李世民的問話,想也不想就直接說道,“這個簡單,我們可以只爭對出售海魚這一個行業(yè)增加賦稅就好了!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影響到其他的行業(yè)了?!?p> 李世民點點頭又繼續(xù)問道,“只是這海魚的稅負該增加多少?農業(yè)稅負又該降低多少?如何平衡呢?”
聞言,陳懿軒只得搖頭,這個他是真不知道。
“陛下,這個只能去問您的戶部官員,或者是宰相大人了,他們肯定比小子要清楚這些。”
這時,李世民才滿意的笑了出來。
朕還以為你是全能的,無所不知呢!
若是你連這個都知道,朕真的只能相信你是天神下凡了。
李世民指著身邊的桌椅,適宜陳懿軒坐下說。當然,陳懿軒也自是不會客氣,再說他也站了許久,有些累了。
坐下之后,陳懿軒才覺得自己的雙腿得以解放,然后用小手輕輕的錘了錘大腿。
李世民剛看著他想要接著問問題,可是看到他這一舉動,雙眼神色一變,直勾勾的盯著陳懿軒,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陳懿軒意識到李世民在看著他,他只能無奈停了下來,微微抬頭,對上李世民的雙眼。只見李世民的一雙兇眸盯向他,陳懿軒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只能乖乖的聽李世民的問話。
李世民這才收回眸光,又繼續(xù)問道,“可是想要百姓都回鄉(xiāng)耕種,他們從今年到明年糧食產出之前,一直都沒有可食之物,這又該如何解決?”
“這個只能是靠官府一直救濟到新糧產出了?!?p> 李世民詫異道,“我大唐的全國儲糧都不足兩千五百萬石,而我大唐如今的人口卻有一千七百萬,這如何救濟的過來?”
這......
沉默了許久之后,陳懿軒才道:“陛下,那我們可以等到秋冬之際再讓百姓返鄉(xiāng)種植糧食。如此,也可以緩解從現在直到秋冬之時,這段時間內的糧食壓力。只是,想要讓百姓的都返鄉(xiāng)耕種,還是得要官府救濟他們?!?p> 這問題不又說回去了嗎?
若是有糧食,朕還何須問你?
只聽陳懿軒繼續(xù)道,“不過大唐的百姓有一千七百萬人,我們是可能不能全部救濟的。所以我們只能選擇部分人來救濟,這部分人就是那些不愿出海捕魚之人。而且這人數還不能超過十分之三?人太多,現有的糧食肯定是救濟不過來的?!?p> “當然,救濟之時,我們當以雇傭難民百姓前來疏通運河、加強堤壩的修建,或是水壩的修建等利民之舉的工程,以此種方式來救濟百姓。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我們也不能是平白無故的救濟他們,而做這些利民之舉,至少不能讓百姓閑著,人一旦閑了下來,就容易搬弄是非的。”
李世民也表示頗為贊同,隨后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才繼續(xù)聽著。
“同時,我們可以差人前去林邑國的占城求取高產的水稻前來作為稻種?!标愜曹幍馈?p> “哦,林邑國還有高產量的水稻,朕怎么沒有聽說過?”李世民饒有興致的說道。
“對,占城水稻有很多的優(yōu)點,一是‘耐旱’;二是適應性強,不‘擇地而生’;三是生長期短,自種至收僅五十余日,當然在北方,可能就只能是一年兩熟。更關鍵是,其產量可達到如今糧食產量的兩倍?!?p> 李世民睜大雙眼,完全不敢相信這聽到的是真的。
天下間居然此種糧食,朕的都百姓有救了!
“當真有這種糧食?”
占城稻可是宋代水稻良種,是它才養(yǎng)活了宋朝的萬萬人口!
陳懿軒堅定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出,“當真有?!?p> “朕這就遣人前去林邑國求取這占城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