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委托
我的名字是奧爾菲斯,曾經(jīng)是小說家。
對,只是“曾經(jīng)”——多年前失憶后,我再也寫不出能賣的東西,大抵是因為生活經(jīng)歷的缺失吧,我的文筆現(xiàn)在“過于死板”,以至于到了有讀者寄信批評我的地步,所以我放棄了小說家的身份。對于曾經(jīng)的“輝煌”(“輝煌”,這好像是別人告訴我的),我并不想過度追究,畢竟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接不到生意的私家偵探。過去的其實早得過去,我現(xiàn)在的目的就是靠著自己的職業(yè),掙一份錢養(yǎng)活自己。
那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樣下樓去查看信箱是否有新的郵件,順便買些廉價早餐。通常來說,一封郵件便是一份委托,代表著一個有著別樣心情的委托人,希望我去做些什么——撇開這不談,一個重要的委托便能值很多錢,足以維持我的一段時間的生活(但愿如此吧)。
大概是幾天無人問津了,郵箱上的鋪滿了薄薄一層灰,我只要看一眼里面,便能知道是否有信件了。
我希望有,當(dāng)然最好是有。
我期待地,俯身望向郵箱里面——這次確乎是有一張信封,而且還比較厚。
“好極了,終于有委托了!”雖然心里這樣想,但我還是害怕這是某個孩子的惡作??;又或是一個不怎么起眼的委托,比如說找丟失的寵物……我不是沒遇到過。
我打開信箱,瞬間灰塵漫天,我也顧不得什么了,拿起信件便上樓(當(dāng)然了,沒有買早餐——但由于收到了委托,心情激動,也根本不想吃了)。
快步來到書房,我將信封放在桌上,整了整衣冠,端坐在桌前,開始緩緩地抽出信來。
為什么要這樣正式?大概是因為儀式感吧,我一直堅信這能帶來好運。
抽出了一大摞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額支票,上面是個天文數(shù)字,足夠我過一生的那種。我當(dāng)然很高興,但隨后也很快意識到委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又或是什么不簡單的事情,除非委托人是錢花不完了,否則怎么可能給我寄這樣的支票呢?
我把支票小心地放在平時儲錢的盒子里。支票的下面,是一封冗長的信,這里只選取有價值的部分呈現(xiàn)給讀者們:
“敬愛的巴茲爾·雷斯伯恩先生:
“請允許我如此唐突的稱呼你,也許您從未聽說過我,但我是你最忠實的讀者——即使現(xiàn)在也是。我閱讀過您所有的著作,并為那些匪夷所思而又震撼人心的故事所拜倒,也為您所經(jīng)歷的不幸遭遇而感到遺憾。但即便作為一個私家偵探,我也相信您在犯罪推演方面的造詣無人能比。而這次我與您聯(lián)系的原因,則是我需要您的幫助——以您偵探的身份。
“請再次原諒我的冒昧,按照常理,這種托付理應(yīng)登門拜訪,但內(nèi)人重病在身,只得以這種方式與您聯(lián)系。而所求之事也正與內(nèi)人的心病有關(guān)——小女三天前失蹤了,但倘若只是一起普通的綁架勒索(這倒還簡單),我也萬不敢來勞煩您的大駕,但她的走失卻過于離奇——毫無預(yù)兆的,從正在度假的鄉(xiāng)下姑媽家消失,卻在同一天幾十公里外被人發(fā)現(xiàn)。一開始我們認為這只是重金懸賞下的信口開河,但這卻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線索。而且我們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正是那個“危險詭異的莊園”,而且在那附近的樹叢里確實找到了她離開時的衣物碎片。
“我自認不是迷信的人,但那里確實發(fā)生過一些大家都不愿意提起的事,而當(dāng)?shù)鼐鸬姆磻?yīng)也令人不安。我無法理解搜索一個廢墟需要等待誰的批準,但我能夠理解恐懼與厭惡對人產(chǎn)生的影響,我夫人甚至覺得他們也參與其中!而她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終于一病不起。愛女是她唯一活著的希望,她經(jīng)受不起時間的折磨,而我也無法再信任那里的任何人。
“所以我想請您幫我們深入調(diào)查那個地方,運用您最擅長的能力,來解救我們的天使,而我也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如真能尋獲愛女,在下所有身家都可以雙手奉上。即使(上帝?。?.....即使已遭不測,那我們也希望您能查出究竟是誰如此險惡陰毒——任何線索我們都愿意為其支付相應(yīng)的報酬。
“如果您愿接受這個委托,希望您能盡快用郵件或電報回復(fù)我,并立即動身。隨信除去小女的畫像和衣物布料外,附帶的支票可作為行程住宿之用,也聊表我對您的敬仰。
“您忠實的讀者
“詹姆斯·萊辛巴赫”
很不正常。
首先,這位委托人對我的稱呼——巴茲爾·雷斯伯恩。這是一個除去我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的化名??傊@不是我曾用過的所有筆名中的任何一個,我也沒有在小說中寫過這個名字。這名字的由來我記不清了,可以確定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知道這個名字。
其次的話,為什么單單選中了我?在當(dāng)時比我著名的私家偵探還有很多,偏偏選中我一個沒有在私家偵探公司注冊的人,還支付我這么多錢。按常理來講,這很奇怪……
我把信平攤在桌面上,思忖半晌,拿出了我的筆記本。
我翻開它。這本子以前是寫我的醫(yī)療日記的,現(xiàn)在則成了我的線索筆記本。我把信上有用的信息寫在本上,很快筆記本上便出現(xiàn)了一幅較為清晰的思路圖。
“小女孩失蹤,本應(yīng)當(dāng)找警方解決,最后卻失去了信任么?”我邊寫邊想著,“不如,從本人入手吧?!?p> 我突然想起信上說有小女孩的照片,便翻找著。最后我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但所幸可以看清上面那個女孩孤單無助的面孔,瞪著大眼睛盯著你;她穿得整潔,能夠看出父母對她的照顧和愛……
頂著半天,毫無頭緒,照片上的線索顯然很少。
還剩最后一件證物了——衣角碎片。
確實是一塊碎片。我拿在手上,感覺隨時都會碎成一堆細沙。很明顯,這塊紅色的碎片是被刮蹭下來的,而并非是什么野獸所為,那么有可能小女孩還活著。但這塊衣角碎片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對,就是那莊園,“危險詭異”的莊園。小女孩的生死,恐怕也很難說。
目前為止,信封中的東西已全部看完了,然而卻不能得到任何一點有用的線索;我的筆記本上雖然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但大多都是模棱兩可的猜測;大腦中毫無頭緒,感覺十分無力……我感覺要是親臨現(xiàn)場的話,大概能讓思路變得更加清晰。
果然還是借下了這封委托。是的,我穿上襯衫,打包了幾件行李,下樓準備出發(fā)了。
下樓時我忽地聽到了什么聲音,那是一首音樂——
“當(dāng)記憶被時間遺忘,樂園也化為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