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炎風月,馬里其山脈的天氣就像喝了麥酒的矮人,說翻臉就翻臉。
一個傭兵緊了緊身上破破爛爛的舊麻布上衣,嘴里咕噥著什么。想來不會是什么好聽的話,上一刻鐘大家都一樣被曬得罵罵咧咧,現(xiàn)在都成了落湯雞。
烏云壓著山頂?shù)姆e雪,呼嘯的狂風夾帶著雨點打在身上,連帶下來的還有山頂?shù)膰篮虮鴤兝涞弥倍迥_,紛紛拿起腰間的皮酒囊咬掉木塞喝起了劣酒,企圖以此抵御一下寒冷。
車隊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維恩?雷奧透過車窗看到外面的這一幕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傭兵公會的登記員果然沒有說錯,一個銅納爾就只能買一個黑面包,可買不了麥酒!
但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三流的狂錘傭兵團已是自己能支付的極限了,這還是叫管家克里斯變買了家里最后一點值錢的東西才湊夠的。
聽說那個拿著大錘的領(lǐng)隊壯漢是個見習戰(zhàn)士,起碼不能算農(nóng)夫不是嗎?
維恩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為什么這么窮還要請個傭兵團護送,為了維護泰赫伯爵雷奧家族的臉面?
維恩知道帝都阿爾伯克的所有人甚至外面的傭兵都是這樣想的,不過他不在乎!反正自己從出生時起就成了整個王國,甚至是洛莫倫多大陸的笑話,吟游詩人早就傳唱遍了洛莫倫多的每一個酒館。
太可笑了!王國最強的戰(zhàn)士,可能是大陸的最強者,一千五百年來唯一的屠龍者,黃金獅子團的領(lǐng)袖,國王的摯友泰赫伯爵——莫格里斯?雷奧的兒子是個跛子!
十七年前,父親從外面親自把維恩抱回了阿爾伯克的家中,沒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誰,也沒有人敢問雷奧伯爵,就此交給府中的老管家,留了二天交待好一切起好名字后又轉(zhuǎn)身回到了帕特拉。
維恩在三歲時,還是在地上爬而沒法像別的小孩一樣行走,國王卡巴爾二世派了宮廷醫(yī)師親自到了家中察看。醫(yī)師檢查完后回到王宮,卡巴爾二世聽到結(jié)果氣得直接摔了他最珍貴的水晶酒杯。
消息傳了出去,不出三天,他的父親有著多少榮光的前綴名,維恩就同樣得到了多少恥辱的外號。
伯爵知道后,在鎮(zhèn)守的王國重鎮(zhèn)帕特拉讓人帶回來一句話:獅子就算只有三條腿,它的威嚴也不是一群土狗們可挑戰(zhàn)的!
懾于伯爵的威嚴,維恩得以拖著一條瘸腳在阿爾伯克度過了一個還算安靜的童年,雖然那些人嘴上不說了,但從眼光中依然可以感到濃濃的嘲弄。
維恩對于父親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七歲那年,那年北方的獸人由于受到瘟疫的影響,暫時從邊境的對峙退兵。王國邊境壓力大減,雷奧伯爵得以從帕特拉回到家中,度過了一段日子,并娶進了自己的后媽,自己的妹妹多琳就是那時懷上的吧。
悲傷的是沒過多久,父親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著急地回到了駐地帕特拉,并帶領(lǐng)著麾下黃金獅子團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伯爵夫人——他的后媽也因生產(chǎn)多琳時難產(chǎn)而死,整個雷奧家庭就只剩下他們二兄妹相依為命。
哦,可憐的多琳!還好克里斯建議自己安撫她留在了學(xué)院,等著自己到了納普爾安頓下來再想辦法接她過去,不然以多琳的身體根本受不了這一路上的辛苦。
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二個物品,這是父親在消失前給自己和妹妹留下來的唯一禮物。
維恩的是一塊黃銅牌子,刻著深奧玄秘的花紋貼身戴著總是感覺有點涼涼的;妹妹多琳的則是一顆精致的綠色寶石,拿在手上透光看去,寶石里面仿佛有著一股生命力在流動,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
維恩在最窮困的時候,眼看著家族封地泰赫河畔因為沒法繳付領(lǐng)主稅而將要失去時,也沒有想過把它賣掉,妹妹可是把它看得珍若性命般重要,畢竟這是多琳感受父愛母愛的唯一途徑了。
多琳在他們出發(fā)時,親手將它交給了維恩,并鄭重的要求哥哥承諾不要忘記了她還留在了帝都阿爾伯克的學(xué)院中。
想到妹妹,維恩回過神來,身上被外面的寒風吹得冷得厲害,按摩了幾下自己發(fā)痛的右腳,叫著坐在馬車前面的管家:“克里斯,關(guān)下門!”
克里斯沒有動。
馬車和傭兵都停了下來,維恩透過馬車前面望去,隱約看到有一個人在隊伍的最前面對著他們站著。
雨幕中看不清楚這個人的臉,約莫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
他右手拄著一根頂端鑲嵌著紅寶石的法杖,傾盤的雨點即將落在他的身上時就被一股看不見的熱力蒸發(fā),周身籠罩白茫茫的水汽中,身上是一件紅色的法師長袍,胸口的袍裙邊用五條染成金色布條繡在上面加以裝飾,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卻一點濕痕都沒有!
——大法師!
在這荒無人煙的馬里其山脈,居然有著一位大法師站在這里等著他們,就算再蠢也能知道對方來者不善!
“傭兵們,戒備!”克里斯側(cè)著身子倚在馬車上警惕的看著對方,沖著隊伍喊道。
傭兵們兩股戰(zhàn)戰(zhàn),卻怎么也邁不動腳,早就被嚇破了膽子,膽子大點的哆嗦著抽出腰間的武器,比如領(lǐng)隊的壯漢。
他們就是一幫農(nóng)夫注冊的業(yè)余傭兵,在同村的老兵組織下,收獲月完后的農(nóng)閑接接跑腳送貨之類的任務(wù)賺傭金,想不到第一次接受雇傭護送就碰上了這種情況。
傭兵不會通過法袍來判斷是哪一級別,但卻能肯定對方是法師,平時他們在傭兵公會大廳見過幾次別的法師來發(fā)布或接受任務(wù)——那可是和貴族老爺一樣的法師大人,他們每次見到可是都要恭敬的給對方行禮的。
“跑!”
人群中不知誰說一句,他們這時才如夢清醒,立即發(fā)揮了下層人民的狡黠四散而逃。
發(fā)布任務(wù)的貴族老爺死了就死了,自己的孩子可還等著他們回去呢,傭兵精神?那玩意兒他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
“哼——”法師見狀冷哼一聲,左手間紅光閃現(xiàn)。
瞬間,整個寒冷一驅(qū)而散代替的是一股讓人窒息的熱浪撲面而來。
維恩剛掙扎著扶著馬車廂壁站了起來,耳邊聽到管家克里斯的叫聲——
“維恩少爺趴下,小心火球術(shù)!”
“呃~!”還不等維恩反應(yīng)過來,只覺胸口一涼緊接著劇痛接傳而來,他不可置信的低頭一看,一柄幽黑的匕首從自己心臟處透了出來。
狹小的車廂內(nèi)有一個暗影從他身后浮現(xiàn)了出來,一擊得手后抓住匕首的一抽,看見火球從遠方襲來,一躍撞破車頂而出。
失去支撐的維恩倒在車上,腦口衣服給噴涌而出的血液所濕透,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栗了起來,張開口發(fā)出嗚嗚的響聲,想要用力的吸進空氣卻無補于事,眼神漸漸開始渙散。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入正在失去意識的維恩耳內(nèi)——
血液檢測DNA相似度,
相似度99.99%。
檢測通過,系統(tǒng)激活!
激活過程需要大量能量,請注意保持能量塊與系統(tǒng)接觸以方便吸收傳送。
檢測到能量晶體——綠龍龍晶,正在吸收。
宿主生命正在流失,默認開啟緊急權(quán)限自動修復(fù)維持宿主生命狀態(tài)。
警告!意識檢測失敗。
身體檢測不到宿主意識,由于緊急權(quán)限已開啟,啟動設(shè)定方案,自動引導(dǎo)設(shè)定坐標內(nèi)的意識回歸宿主身體。
坐標傳送開啟,正在引導(d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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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的天氣,那毒辣的太陽仿佛能生生的把人曬死。
李維恩好不容易拼命才騎到客戶劉大爺給地址定位附近,找了個公路邊的行道樹蔭把共享單車停好,頓時覺得自己有點要中暑,口干的厲害。
左右一看,瞧見不遠處有著一間便利小店,三作二步?jīng)_了進去。不管坐在門口的看店大媽搖著甫扇打量的目光,打開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邊喝了起來,邊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掃描。
大媽會意的豎起了兩根手指。
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的李維恩感覺眩暈的感覺好了一點,這才打開手機確認了一下自己與定位的距離。
還好,就在馬路對面!
看過去那一大間老舊的鐵皮頂青磚廠房就是了。
這種偏僻郊區(qū),馬路上也沒有什么車輛經(jīng)過,李維恩直接邊喝著水邊慢悠悠走了過去。
李維恩,三流大學(xué)生畢業(yè)生,跟千千萬萬的莘莘學(xué)子一樣,大學(xué)四年上了這么多的學(xué)分課,雖然順利拿到畢業(yè)證,卻對自己的學(xué)識能從事什么工作沒有什么底氣。人家大企業(yè)根本沒看上他們,校園從來沒搞過什么校內(nèi)招聘,剛一畢業(yè)就宣布失業(yè)的大軍之一。
好幾個月,才找到了工作,每天西裝筆挺的行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房產(chǎn)中介。沒辦法,這年頭連流水線生產(chǎn)員都要求會拿鉻鐵,也就三大西裝組織只要是來個人都要——房產(chǎn)中介、保險從業(yè)員、4S店員工。
名牌大學(xué)?他也想考啊,可是條件不允許啊。
李維恩小時候,父親是個開大貨車的,家里生活條件在農(nóng)村來說還行,母親和奶奶在家里種地順便帶著自己。
幸??鞓返耐陱乃赣H開著貨車走夜趕路沖下了一個山坳起就徹底變了,母親過了二年在他的二個無良舅舅的勸說下也改嫁了,自己一個人跟著奶奶生活。
從此他上學(xué)讀書,放學(xué)還要幫著奶奶種地,雖然有著貧困補貼,但那幾百塊錢連交學(xué)費都夠嗆,自己和奶奶都還得吃飯不是?
辛苦了一輩子的奶奶在他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后,可能覺得完成了任務(wù),一病之下撒手而去了。
自始至終,李維恩都沒敢跟奶奶說這種三流通知書,只要報個志愿高考分數(shù)不是太離譜基本都有,算得上能交學(xué)費就能讀的那種。
出來工作,像他這種剛畢業(yè)的小萌新也是受到老鳥欺負的那種——這不,就給發(fā)配到郊區(qū)來收錄資料。
這廠房是到底荒廢了多久?起碼有十年以上了吧!
推了推生滿鐵銹的大門,李維恩搖了搖頭,有錢人的快樂真是想像不到。
聽客戶劉大爺說這個廠房二十年前被一個老外一次租賃的,期限二十年?,F(xiàn)在期滿了二三年了,那個老外也沒有出現(xiàn)過,估計是不再續(xù)約了,所以準備叫他們來拍照放在網(wǎng)上尋找下一個租客。
撿起塊地上的石塊撞了二下,早被誘壞的鎖應(yīng)聲而斷。
推門進去,倘大的廠房滿是灰塵,一不注意腳步下就能揚起好大一片。劉維恩掏出手機小心的拍著照片。
拍到最后一間房時,因為位置比較靠后房間比較暗,還得打開手機的相機補光燈才能看清楚。
正在拍照的李維恩沒有注意到他的腳下,一圈又一圈的莫名紋路正在發(fā)著幽幽的光芒。
“檢測到坐標意識,正在引導(dǎo)?!?p> 李維恩嚇了一跳,手機都掉了地下:“誰!”
沒有人回答他,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軟軟的掉在了地上壓在了他的手機上面,房間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