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
平靜的機(jī)艙內(nèi),伊毅明顯感覺到飛行器減速,于是只能中斷提煉原能,但睜開眼的瞬間,扭頭恰好看到櫻千雪走進(jìn)艙室,然后沖他一躬身道,“閣下,已到目的地,如果您不方便走路,在下可以攙扶或找一副輔助外骨骼?!?p> “不用,”伊毅咬牙忍痛,撐著機(jī)艙壁勉強(qiáng)起身,雖然傷勢不是一時半刻能恢復(fù)的,但伊毅不想表現(xiàn)得過于脆弱,“你去找件衣物給我。”
“是,”櫻千雪退回前機(jī)艙,不問可知,找衣服去了。
意識空間中。
“怎么樣?”摩羅問道。
“提煉的原能仍不足一成,”伊毅回應(yīng)道。
“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四面漏風(fēng)的破房子,”摩羅嘲笑道。
……
很快。
櫻千雪拿著一件黑色衣物,再一次回到了后機(jī)艙,攤開是一件黑斗篷衣,一旦穿到身上,能把整個人籠罩在里面,即便一根頭發(fā),都看不到,“這是一件夜行衣服,是在下夜間秘密行動的時候穿的,請不要嫌棄?!?p> 伊毅一愣,“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雖然沒照過鏡子,但從四肢和軀干上恐怖密集的蜈蚣狀的黑色裂紋推測,臉上的情況怕是也不會好多少。
“請不要誤會,”櫻千雪解釋道,“這是一架戰(zhàn)斗飛行器,機(jī)艙只有幾套備用的戰(zhàn)甲,沒有攜帶其他衣物,但在下想,以閣下的身體狀態(tài),恐怕不適合穿那些笨重的戰(zhàn)甲,再者說,閣下是反抗邪惡的英雄,外在的長相不能代表您的內(nèi)心。”
“你倒是挺會說話,不過,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以后也不要對我用類似的稱呼,”伊毅說著忽然想到了風(fēng)煜,想到了東海市的上萬名遇難者,落寞地嘆道,“事實(shí)上,我對誰都沒有功勞,恰恰相反,連累了很多人?!?p> “是,”櫻千雪躬身應(yīng)道,“但那不是閣下的錯,用主人的話說,閣下只是一個導(dǎo)火索,最多只能說是閣下提前引發(fā)了矛盾。”
“哦?他是這么說的嗎?”伊毅真是倍感意外,沒想到墨會對他這樣評價,畢竟,不久前,墨和他還是生死仇敵,伊毅越來越摸不清墨的真實(shí)想法了。
說話間,這架飛行器已停止前進(jìn),轉(zhuǎn)而開始緩慢垂直下降,伊毅回過神來,接著也不再多說,指了指黑斗篷衣道,“給我吧。”
……
一分鐘后。
擺手謝絕了櫻千雪的攙扶,身披黑斗篷衣的伊毅緩慢走出飛行器。
走出機(jī)艙的一瞬間,一股植物清香撲面而來,放眼望去,這是一片茂密蔥綠的竹林,環(huán)境十分幽靜,腳下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曲折蜿蜒伸向竹林深處,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來到了西南市。
R國的冬天,氣溫雖然相較溫暖,但平均也只有兩三度的樣子,可奇怪的是,這里的竹子卻蔥綠如夏天,仿佛絲毫不受氣溫影響。
“主人就在前面,”櫻千雪抬手沖小徑盡頭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為什么稱呼墨‘主人’?”伊毅沒有看到櫻千雪眼中的呆滯,摩羅也沒有提醒,由此說明,櫻千雪等人都沒有被強(qiáng)行施加奴印,換句話說,櫻千雪極有可能是自愿認(rèn)墨為主,就像效忠于光明圣主的施羅德和法龍一樣。
“大災(zāi)變初期,主人有恩于櫻氏一族,”櫻千雪走在小徑的左側(cè),稍微落后伊毅半個身位,最后方跟著三名身穿戰(zhàn)甲的武者。
“是這樣,”伊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多問,扭頭沖身后一名使用長刀的武者道,“把你的長刀給我,我拄著當(dāng)拐杖?!?p> 那名武者疑惑地看向櫻千雪,后者稍微遲疑了些許,然后說了一句什么,對方才把刀奉上,伊毅接過刀拄著一瘸一拐地繼續(xù)走,看上去,櫻千雪等人對他戒心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墨的授意。
……
R國早期就是一個擁核國家,大災(zāi)變后,自然也建立了鋼鐵城市,只不過,由于礦產(chǎn)資源比較匱乏,R國最終也只建立了兩個相對較小的城市,一個是5000萬人口級別的東京市,另一個是1000萬人口級別的名古屋市。
這一片竹林就位于名古屋市。
……
“嘩啦啦”
走了大約七八十步,一陣清脆的古琴聲傳入耳中,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古箏的聲音,國學(xué)文化課上提到過,古琴音色偏暗,古箏音色響亮多變,前者更適合古典祭祀等正式場合,后者適于自由表達(dá)情感,以致于才能彈奏出高山流水那樣的古曲。
當(dāng)然了,伊毅并沒有聽過高山流水,也不知道彈的什么曲目,只不過聽起來有些高亢激昂。
接著,又前行了一百多步,眼前豁然開朗,竹林盡頭是一處湖泊,入眼中,一座十幾米長的木制棧道長廊延伸入湖中,在長廊上方的木椅上,一個身形佝僂的人正肆意而忘我地彈奏古箏,擾亂了竹林的幽靜,從身后看過去,墨比分別的時候更加瘦弱了,骨瘦如柴,就剩一把骨頭了。
看到墨,櫻千雪等人躬身告辭,留下伊毅一人站在長廊的末端。
眼角余光瞥見櫻千雪等人的身影消失,伊毅再次將目光集中到墨的身上,緊隨其后,伊毅下意識往前走了十多米站定,過程中,墨仍在自顧自地彈奏古箏,好像沒有察覺到伊毅的存在一樣,不過,伊毅可不相信墨沒有察覺。
望著近在咫尺的墨,伊毅抬手摘掉了連體帽,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握在刀柄護(hù)手的拇指一彈,“咔”的一聲,三公分刀身出了鞘,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雖然墨好像不再針對他,但也無法抹消對方曾試圖暗害他的事實(shí),可是,盡管刀出了鞘,但伊毅沒有拔出來,幾秒鐘后,刀身又重新滑回了鞘,伊毅心中仍在猶豫,墨曾經(jīng)幫助過他是一方面,除此之外,伊毅還有些事沒搞明白。
“這個血靈族的血裔虛弱不堪,和普通人無異,如果想下手的話,現(xiàn)在可是最好的時機(jī),”摩羅看出了他心中的猶豫提醒道。
聽到摩羅的話,伊毅又把刀彈出了鞘。
不過,也就在這時,那些回蕩在湖面和竹林的彈奏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墨扭頭轉(zhuǎn)過了那張蒼老枯黃的臉,但看到伊毅猙獰的面部,不由得一愣,驚訝道,“呀!幾天不見,咋混成這一副熊樣兒了?”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伊毅一句話沒說完,抽刀架上了墨的脖頸,不過,用的是刀背一側(cè),由于右臂受創(chuàng)非常嚴(yán)重,伊毅拔刀用的是左手,雖然不是很習(xí)慣,但一刀斃掉一名低階武者的力量還是有的。
“年輕人不要?dú)饽敲赐?,還是心平氣和一些好,”墨一臉笑瞇瞇地說道。
“心平氣和?你也配?”伊毅冷哼一聲道。
“別生氣呀,老頭子是擺了你一道不假,但看上去,你已經(jīng)克服了,不是嗎?”墨咧嘴露出了兩顆黃牙,抬起兩根干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試圖推開架在脖子上的刀刃。
“既然承認(rèn)了,那就死吧,”伊毅一側(cè)刀。
“別別別,”墨的臉色一慌,“我是擺了你一道,但不至于以命相抵吧?何況,老頭子本來就不是活人,殺不殺的有啥區(qū)別。”
“那我就讓你再死一次!”伊毅壓抑著心中怒氣。
“行了行了,不用你動手,我也蹦跶不了幾天了,”墨老怪起身說道,“什么死啊活的,才幾天不見,你小子咋變成這樣了?簡直冷血至極,再說了,老頭子是坑了你不假,就像坑獄島的那幾個傻子一樣,但那也不過是有缺陷的血靈秘術(shù),不就是險些廢了你的實(shí)力嘛,又沒傷及你的小命,干嘛呀這是。”
“不會傷害到我的生命?哼,那你怎么解釋……”
“等等,”沒等伊毅說完,墨冷臉抬手打斷了他,扭頭沖湖面沙啞地喊了一聲,“櫻三——”
“咕嘟咕咕”
不遠(yuǎn)處的湖面一陣翻騰上涌,最終竟然凝結(jié)成了一個單膝跪地,身穿緊身黑衣的蒙面人,“主人?!?p> “把‘帳篷’升起來,”墨說道。
“是,”名叫櫻三的黑衣人回應(yīng)道。
在伊毅疑惑的注視中,那個黑衣人起身一合掌,緊接著,四周升起了一道道紫色屏障,居然是六合幻靈結(jié)界,只不過是縮小的版本,目測長寬高只有不到200m,即使面前的湖泊,也無法全部籠罩住,隨著結(jié)界的升起,摩羅的意識體消失在了伊毅的意識空間中。
“千萬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對我們來說,六合幻靈結(jié)界可是必學(xué)的秘術(shù),”墨說道,“接下來,我和你說的事,最好別讓你那小腦袋里的那個黑暗生物知道,別問為什么,問的話,我只能說你快被它害死了。”
“嗯?”聽到和摩羅有關(guān),伊毅遲疑了片刻,緩緩放下了刀,說道,“這就是你派人找我的原因?”
“只能說是其中一個吧,”墨說道。
“你對它了解多少?”伊毅皺眉問道。
“黑暗君主,殘暴,嗜血,陰險等等,這一類詞匯,你都可以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