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娘所在的村莊位于無涯郡豐邑縣,中陽里下屬的田樂村。
這里毗鄰綿延數(shù)千里的芩連山脈,芩連山脈雖處于不夜皇朝東部地帶,卻有不少海拔千丈的山峰聳立,頂上白雪皚皚,別有一番風(fēng)光。
隱龍圣地這一頂級宗派正是位于芩連山脈群峰寶地之內(nèi)。
田樂村因為依山而建,平日里經(jīng)常有兇猛野獸出沒,給村民帶來不小隱患。更有傳說芩連山脈雪山之中生活著一群雪怪,喜好吃人口喝人血,但凡遇著了,尸骨無存。
李四娘哪里能想到的,自己只是清理下門前積雪,就遇到一個潛伏于厚厚雪層內(nèi)的“雪怪”。
她嚇的心神劇烈,哇哇大叫,一把扔了鐵锨、掃帚,朝著院門就逃了回去。
誰料院門被寒風(fēng)吹得擺來擺去,她原先為固定住院門從外面用門栓別住了。
這一向院子里逃跑,跑的太急竟直直撞在了木門之上。
砰!
李四娘摔倒在地,腦袋被木門撞得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心里已然絕望。
她驚恐的閉目等死,卻等了接近一炷香時間,沒聽到任何動靜。
忍著恐懼睜開了眼睛,李四娘發(fā)現(xiàn)一切如舊。
她目光瞥向剛才自己發(fā)現(xiàn)“雪怪”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個“雪怪”還躺在四五步處的雪層之下一動不動。
死了?
她壯起膽子,顫顫巍巍朝著“雪怪”走去。幾步距離一閃而逝,李四娘終于站在了“雪怪”身前。
“雪怪”的腦袋上覆蓋著冰凌雪霜,看不清具體面目,但是怎么越看怎么越像一個人?
李四娘將剛才驚慌失措扔出去的掃帚拾取起來,遠(yuǎn)遠(yuǎn)伸著掃帚在“雪怪”腦袋上扒拉了幾下。
真的是人!
就在此時木門被從院內(nèi)撞開,跑出來一個持著糞叉揮舞的老頭子,邊跑邊喊著“老婆子別怕,我來救你了!”
李四娘心中一暖,招了招手讓老頭子冷靜下來,“沒事了老王,不是雪怪!你過來看看,這好像是一個年輕人。”
王老頭快步上前,他畢竟是個男人膽子更大,直接俯下身去用手將冰冷雪霜用力劃拉一旁。
兩個老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個被大雪凍斃的少年郎?
“作孽啊......”
老頭子嘆了口氣,看著那張清秀蒼白的臉,心中有些悲戚。他夫妻二人多年相依為命,膝下無子女,如今看到一個大好年華的少年被凍斃門前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日找個好地方,將這娃兒好生安葬了吧,否則冬日里野狗斷糧,被糟蹋了就可惜了?!崩钏哪镆矞惖礁白屑?xì)端詳少年的面目,邊看便是唏噓。
就在此時,那僵硬的少年“尸體”的手指突然抖動了下,將老兩口頓時嚇的一個激靈,紛紛后退了三四步。
二人正驚恐不定,卻見那“尸體”的手指又彎曲了幾下,李四娘反應(yīng)過來大喊道:“老頭子,這娃兒還活著!”
“快,抬進(jìn)屋里暖和暖和!”
王老頭老兩口快步上前,將少年身體其他部位掩蓋的積雪匆匆清理了下,隨后抬著少年僵直的身體搬到了屋內(nèi)床上。
屋內(nèi)火爐中的木炭還在燃燒著,將整個屋子熏的暖和如春,少年身體一遭熱氣頓時變得濕漉漉起來。
“老婆子,你快些去熬些姜糖水,我先把少年郎濕衣服替換下,否則他緩不過來?!?p> 李四娘聞聲大步朝院落北側(cè)的廚房而去,王老頭趕緊找了身干爽衣裳給少年替換了下。
這少年身體竟生的白白凈凈,也不知道哪戶人家的孩子,竟然被凍斃自己家門前,如果不是幸好被老婆子發(fā)現(xiàn),恐怕......
王老頭正感嘆,李四娘已經(jīng)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糖水進(jìn)來。
半碗姜糖水灌入肚中,少年慘敗的臉色似乎稍微紅潤了下,呼吸也勻稱不少。
李四娘眼見有效,匆忙將剩下半碗也給少年慢慢飲下,少頃就見少年的眼皮子不住打架,似乎是要睜開。
“要醒了,老頭子!”李四娘興奮喊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王老頭也松了口氣。老兩口年紀(jì)大了,最見不得生離死別,要是少年真醒不過來,不知道暗中倆人要抹多少眼淚。
那少年眼皮在顫動幾下后,終于緩緩睜開。
他初一醒轉(zhuǎn),眼睛直直盯著屋頂,似是沒回過神。
片刻后他眼珠恢復(fù)了明亮,繞著屋內(nèi)四處掃了眼,再看了看床邊的李四娘和吳老頭,驀地?fù)瘟讼麓惭?,滾落到地面上,隨后跪在地上。
“感謝二老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二老,小子今日恐怕會成為野狗食物,二老救命之恩,小子粉身碎骨也難報答!”
他一說完,馬上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趕緊起來,趕緊起來!”李四娘連忙將少年攙扶站起,“娃兒你身體寒氣還沒去掉,趕緊再進(jìn)被褥里面暖一暖?!?p>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么會凍僵在我家門前?”王老頭開口道。
少年眼眶一紅,豆子大的淚珠忽然滾落下來,“小子是林石縣內(nèi)一家獵戶之子,平日與我父親打獵為生相依為命。近日林石縣大雪封山,年關(guān)又至,父親想著再去山林中打些獵物賣些錢來過個好年,那曾想在山林中遭遇到一頭雪熊,父親為保護(hù)我不幸身亡。我拼命逃跑間迷失了方向,一路輾轉(zhuǎn)進(jìn)入到豐邑縣境內(nèi),剛看到你們村子想著找家人討點吃的,沒想到又餓又累就昏了過去,再睜眼就是......”
少年聲音戚戚,淚珠不斷,李四娘看著少年瘦弱模樣頓時心疼的不得了,將少年輕輕攬入懷里道,“娃兒別哭,真是苦了你了。林石縣距離咱村子接近百里,你一個孩子居然在林子里跑了這么遠(yuǎn)!”
她眼眶中也有淚光浮動,扭頭轉(zhuǎn)向王老頭,“這孩子父親不在了,以后就是一個人孤苦伶仃,也不知道他出去以后還能去哪里。”
王老頭畢竟與李四娘相伴數(shù)十年,幾乎心有靈犀,馬上聽出李四娘的暗中意思。不過他面色卻猶豫道:“這個......我也沒說要趕人家走,只是他來路不明,咱倆貿(mào)然收留有些不合適吧......”
沒想到李四娘啪的在王老頭上打了下,斥罵道:“來路不明?就咱家這破敗光景,你也就在吳家花圃中當(dāng)個園丁,人家一個孩子專門揣著壞心思來坑咱家?而且還故意凍僵差點死去?反正我是相信娃兒說的話。”
王老頭撓了撓頭,訥訥幾句卻未出聲。
想來也是,就自己積攢幾十年的這點家產(chǎn),加起來還不夠吳家公子一頓飯錢,這少年沒有理由專門來坑害自己。
況且,他一向與人為善,無論在村里還是在吳家大院中口碑都是極好,也沒惹過什么仇人。
“先讓娃兒在咱家過個好年吧,其他事過年后再說?!蓖趵项^點頭道。
哪想他剛一發(fā)話,少年立刻從李四娘懷中鉆出來,重新跪在地面道:“感謝二老收留,小子沒齒難忘!二老恩情如天,小子以后當(dāng)如親生父母一樣侍奉二老!”
啥?
我沒說會一直收留???
王老頭還在愣神,李四娘卻笑意盈盈起來。她將少年拉起,輕撫著少年腦袋,“好孩子,你放心,家里只要有一份吃的,就不會虧待了你。對了,還不知道孩子你叫啥呢?”
少年眼眶中的淚花已收斂下去,眼神此刻明亮如玉,臉色也掛著羞澀。
“小子叫嚴(yán)謹(jǐn)?!?p> 這“嚴(yán)謹(jǐn)”,正是嚴(yán)松化名。
......
......
燕藏鋒站在萊鳳城一家客棧廂房內(nèi)。
他此刻鼻青臉腫,身上的傷勢還在隱隱作痛。
那狗/日的荊呂荊瘋子,竟然纏著他打了整整兩天。
后面他被打的火氣也冒了上來,哪想到那荊瘋子越戰(zhàn)越強(qiáng),他使出全力也沒奈何到對方。戰(zhàn)到最后,他竟然逐漸落了下風(fēng),被荊瘋子追著打。
果然是排名羽化榜在自己前面的家伙,果然是隱龍圣地的天才人物,有些手段。
燕藏鋒雖然不服,但追覓嚴(yán)松要緊,最后不得不“屈辱”認(rèn)輸,在荊瘋子的哈哈嘲笑中他灰頭土臉返回了萊鳳城。
等圣決到手,他日自己修為有成后,不將這荊瘋子打斷四肢扔到鬧市供人圍觀他就不姓燕!
不過這是日后計劃,眼下還是最應(yīng)查找嚴(yán)松的去向。
“對于殺害莫度長老之子的兇手,我想聽聽李威你的看法。”燕藏鋒看著身前的黑衣下屬道。
“長老,這次您來無涯郡帶了我等十名刑堂弟子,都是追捕的一流人選,不過奔走多日,所獲甚微。屬下認(rèn)為,我們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追捕時間?!?p> “為何這么說?”
“長老你被隱龍圣地的荊呂拖了兩天,不能施展宗內(nèi)的返本溯源之術(shù),如今又過去了兩日,這無涯郡內(nèi)人口多如恒沙,那小子一旦潛入世俗之間,我們再想找他比大海撈針還困難。最關(guān)鍵的是......”
李威頓了頓,繼續(xù)道:“那小子年紀(jì)尚在發(fā)育階段,每過一日模樣便會變上一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如果再稍微喬裝下,恐怕就是站到我們面前,對著熙瑯城鐵官丞給我們的畫像也認(rèn)不出來。而且屬下也懷疑,再過一段時間,長老你再施展返本溯源之術(shù)會徹底失效?!?p> “所以屬下認(rèn)為,我們的追捕已經(jīng)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