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大海能帶走一切哀愁……
嘩嘩的海浪拍打在石涯之下,激起的白色泡沫,在微微的海風下吹到了女孩精致的臉上,如同護膚的細雨一般。
她輕撩耳旁鬢發(fā),長長的黑發(fā)似一朵憂傷的花兒在海風中綻放。
“妹,你果然在這里!”
不同海風的凄冷呼聲,從吞噬一切的海浪聲中聽到的是十分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
但是女孩沒有回頭,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海,想著其能帶走自己心中的哀愁。
“從小你就這樣,一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就會跑到這里來,所以,能讓你哥我跟這海一起當你的傾聽者嗎?”
陳曉慢慢地走到了女孩的右手邊,笑著將左手搭在其肩上,但是回應他的是一陣抖動。
陳薇的右眼忍不住流下了幾滴眼淚,其聲音有些哽咽,“哥,你覺得這樣好嗎,要是……”
對方?jīng)]有再說下去,她知道有位先哲曾經(jīng)說過,心中越是不想發(fā)生的事情越是會發(fā)生,所以她一旦說出來,可能就會發(fā)生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事。
而陳曉也只是笑了一下,眼睛從自己妹妹的身上移開,看著腳下那不斷拍打著石涯的海浪,似乎有些無奈,“沒想到,你都知道了???”
陳薇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無奈,抓起了對方的左手,帶著哭腔道:“哥,我們跑吧!”
“跑?”
陳曉轉(zhuǎn)過頭,眼神中透露著對自己妹妹的寵溺,笑著,右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算了吧,我們能跑去哪里,還有,你也不用擔心,在你找到值得托付的人前,我是不會死的,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真的?”
“真的!”
“那好,我就對這海發(fā)誓,我這輩子都不找,這樣哥哥你就能……”
嘩啦啦——
突然間的大浪蓋過了女孩的聲音,陳曉雖然沒有聽清對方最后到底說了什么,但還是笑道:“干嘛對自己這么狠,男朋友什么的,還是談幾個比較好吧?”
“哥你還好意思說我,明明自己還是處男一個!”
此話一出,陳曉不禁右手一拍腦門,搖了搖頭,“真是服了你了!不過,稍微開心點了嗎?”
意外的是對方?jīng)]有說話,反倒是耳朵根有些泛紅地點了點頭。
陳曉一笑而過,左手緊緊地將女孩的右手握住,“那,我們回去吧!”
聽到“回去”兩字,陳薇的右手有些許發(fā)抖,但是看著身旁男子臉上的笑容,她右手反握,同男子的左手十指相扣,向著遠處的公路走去。
大巴車上,陳曉看著自己肩膀上熟睡的妹妹,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叫陳曉,二十歲,因雙親在五年前出了事故,現(xiàn)和自己的妹妹陳薇兩人一起住在他叔叔的家中。
但陳曉的叔叔是宮家的贅婿,也就是說他們兄妹兩寄宿在宮家,一個在這世界上極具影響力的家族。
因此,他們兩兄妹也沒為錢有過苦惱,只是總是拿人家手短的也不好,所以,剛過二十的陳曉就被宮家安排了一個職務,那就是,上戰(zhàn)場。
當然,陳曉他要上的并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戰(zhàn)場,而是人與妖魔之間的戰(zhàn)場。
這時,車子已經(jīng)遠離了海崖,耳邊的海浪聲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同時,陳曉向車窗望去,一堵青色沖天巨墻屹立在大地之上。
看著那不知哪是頭的巨墻,陳曉默默地嘆了口氣。
那是大概在八百年前,大地崩裂,天空震顫,這么一道神秘墻體就很突然地出現(xiàn)在了人們的面前。
當時的人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那墻中就鉆出了無數(shù)強大的生物,侵蝕著這片土地,后人們將那些生物統(tǒng)稱為,妖魔。
同樣,那墻帶給人們的不僅僅是無盡的妖魔災難,也給了人們進化的可能性。
源力,
那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世界上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的源力者,包括現(xiàn)在的陳曉也是一樣,算是個能獨當一面的源力者。
因此,賭上了人類文明的未來,源力者跟墻中出現(xiàn)的妖魔之間的戰(zhàn)斗就此展開。
不過好在到了現(xiàn)在,戰(zhàn)場已經(jīng)日漸平和,即便有些局部戰(zhàn)事,也只能算是前線戰(zhàn)士們的飯后運動罷了。所以,即便陳曉上了戰(zhàn)場,陳薇也不太需要擔心前者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從窗外回過神來,陳曉輕輕地從褲帶里掏出手機,盡量不吵醒靠在自己肩上的妹妹,開始翻閱起了自己事先下在手機里的文件。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左右,大巴車停了下來,而陳曉也是輕輕搖了搖陳薇,“小懶貓快起來,到家了已經(jīng)!”
“早上好,哥哥!”陳薇打著哈欠道。
“還早上,這都快到晚上了,趕緊起來!”陳曉說著拉了陳薇一把,但后者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在車上走的時候,晃晃悠悠地,這讓他有些無語,下了車只好將陳薇背到了背上,結果對方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而山下,陳曉看著眼前漫長的山路,不禁咽了下口水,心里暗道:“如果這次回來,一定要讓她減減肥!”
不過這對源力者陳曉來說,也不是特別艱難的路途,也就是稍微流點汗罷了。
輕輕用手拭去額頭上的微汗,陳曉背著陳薇回到了頂上的宮家莊園。
看著眼前緩緩推開的大門,陳曉又默默地在心里嘆了口氣,“說的好聽點是寄養(yǎng),但說的難聽點也就是宮家養(yǎng)的狗,宮家讓我上戰(zhàn)場,除了去,沒有別的選擇?!?p> 心里嘀咕了幾句之后,陳曉繼續(xù)背著熟睡的妹妹向里走去,路過前院,剛好遇到了他們改了姓的叔叔,宮業(yè)峰。
此時的宮業(yè)峰坐在藤木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書,但是沒有翻開,整個人坐在這里就像是刻意在等陳曉他們一樣。
“回來啦!”
“叔!”陳曉叫著向?qū)m業(yè)峰走去,而后者也是拿起書向著他走來。
接著,宮業(yè)峰見對方因為身后背著陳薇而雙手沒空,不禁皺了下眉頭,轉(zhuǎn)身道:“陪我走一段吧!”
陳曉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其臉頰幾乎要貼了上來,但是他還是沒忍心叫醒對方,背著她跟在了宮業(yè)峰的后面。
“準備工作做好了沒有?”
“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那行,明天出發(fā),中間會轉(zhuǎn)幾次車,記得到了之后給我聯(lián)系!”
“知道了,叔!”陳曉說完就停下了腳步,因為前面的宮業(yè)峰也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陳曉,有句話,我還得跟你提一下,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你就必須得失去什么,不要……”
“叔,不用說了,我明白的。”陳曉打斷了宮業(yè)峰的話,他不想聽下去,但他也明白對方的意思,為了像現(xiàn)在這樣生活,對方失去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自己從祖上傳下來的姓。
“你呀……”宮業(yè)峰嘆了口氣,回頭繼續(xù)向前走去,而陳曉也是默默地跟在其后面沒有說話,只有陳薇那微微的鼾聲夾在兩人的腳步聲之間。
直到陳曉將陳薇背回了房間,又從宮業(yè)峰的手中接過了書,至此兩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在目送著宮業(yè)峰離開后,陳曉回到了自己在陳薇旁的房間,關上房門,回望自己的房間,九十平左右的房間中一個有半個人那么大的包竟會顯得格格不入。
而那包里裝的是他準備的東西,雖然很多都是他不需要的東西,但是其中的每一樣,他都不想舍去。
第二天一早,
沒有跟任何人告別,在陳薇的房前留下了一封信后,陳曉背著半個人那么大的包離開了宮家莊園,來到了火車站。
上了列車,陳曉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將背上的大包解下來放在了上面的架子上。
咯吱一聲,他似乎感受到頭頂?shù)募茏佑邢蛳聫澢内厔?,趕緊從包里面拿出來昨晚宮業(yè)峰給他的書,這才安心了一點。
坐好后,陳曉將書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仔細看著眼前的這本書,藍色的書皮上沒有寫任何書名,也沒有寫出版社,就是一片藍色,像能接受一切的大海一樣的藍色。
但他沒有選擇立刻翻開這本書,反倒是左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似乎每觸動一下都能給他不同的感受。
叮鈴鈴——
隨著發(fā)車鈴聲的響起,列車終于發(fā)動,陳曉還是沒有翻開書,但也沒有繼續(xù)摸著書皮,雙手就這么輕輕地放在上面,眼睛向著窗外望去。
到了中轉(zhuǎn)站之后——
陳曉的身邊傳來說話聲。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姥姥家嗎?”
“嗯,瞳瞳乖,快坐下!”婦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而又無力,這讓陳曉不禁透過車窗的反光向身邊望去。
他這一排有三個座位,其中左邊靠窗的座位是他的,還有兩個此時已經(jīng)坐了一對母女,七八歲的小女孩臉上純真的笑容中透露著期待。
但與之相反的是,她母親的笑容在陳曉眼里卻覺得是強顏歡笑,而其中的眼神里透露著生無可戀四個字,只有在和自己女兒聊天時,眼中才會有一絲變化。
對于這種情況,陳曉想起了自己以前陪著妹妹看過的電視劇。
“被丈夫拋棄后,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孩子回娘家嗎?”
陳曉心里這樣想著,又把目光放到了窗外,準確的說是看著那逐漸逼近的妖魔之墻出神。
叮鈴鈴——
列車,開動了。
“大哥哥,你這是什么書啊?”
稚幼的聲音拉回了陳曉的思緒。
“瞳瞳!”那婦人叫著就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而這時陳曉轉(zhuǎn)過頭,笑著將手中的藍皮書遞了過去,“你要是想看的話……”
哆哆哆——
不同于列車平常的震動聲打斷了陳曉的話,接著,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乘客都能感受到整輛車在晃動,不,是這個世界在顫動。
陳曉一臉驚訝向著車窗外望去,但還沒等他看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結果。
轟——
一陣巨響幾乎震碎了陳曉的耳膜,腦子里的嗡嗡聲帶來的,是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人不斷地搗騰,最后,無盡的黑暗以及痛苦淹沒了他。
另一邊,
剛起床的陳薇也是讀完了陳曉放在門前的信,將信捏在右手,嘟著嘴,心里則在不斷埋怨對方走之前也不打聲招呼。
但是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宮業(yè)峰沖進了房間,手里還拿著手機,在陳薇的疑惑中,他把手機遞給了對方。
陳薇一看,手機里有一則新聞——突然出現(xiàn)的另一座妖魔之墻造成了列車事故,目前死傷人數(shù)已經(jīng)近千。
同時宮業(yè)峰的聲音如魔怔一般在陳薇的耳邊響起,“我查過了,你哥哥他就在那列車上,估計已經(jīng)……”
宮業(yè)峰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陳薇也是眼中無神地盯著手機,此刻的她,呆了,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現(xiàn)實。
這時,右手上,信中的最后一句話映入了她的眼中,“記得減肥哦,不然我回來的時候可能都背不動你了!”
陳薇將頭埋了下去,帶著哭腔道:“我會減肥的,但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可是,下午等到的卻是,陳曉的死訊。
天和歷二三三年,五月三號,那一天,陳薇她失去了自己的哥哥,陳曉,享年,二十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