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境之涯位于西部邊境地帶,茫茫的戈壁灘一眼望不到邊,狂風(fēng)卷積著黃沙呼嘯而去,又奔涌而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滿眼所見,皆是浩瀚之境。
艾淺面上裹了一條紅紗,南宮昭雪也用黑巾遮面,兩人都只露出一對熠熠生輝的眸子,機警地打量著周圍。
“那些門派全都到了嗎?”艾淺的聲音壓在了紅紗中,隱隱顯得有些沙啞魅惑。
“前來的所有門派都已經(jīng)進去了。”南宮昭雪眺望天邊隱隱的紫光,又盯著前方狹小的入口,只要從那里進去,便算真正到達了無境之涯。他們此時站在一棵挺拔的胡楊下面,還在繼續(xù)觀望。
“不過那些只是明著派出來的隊伍,但暗地里肯定會有更多的人前來,包括那些門派的掌門和主事,也有可能會有海族的人,好東西誰不會搶呢!”
他盡量說得輕描淡寫,但其實這才是他真正擔(dān)心的,明著派來的弟子隊伍實力并不夠強,而且全都一起行動,也更方便避開。可那些藏著掖著的高手就不好對付了,很有可能會被他們暗算。
“注意!”南宮昭雪突然把她摟在了懷里,黑袍一揮,掩蓋住了她艷麗的鮮紅裝束。
“噠噠……”馬蹄聲穿透綿密的黃沙清晰地徘徊在他們耳畔。
“有人來了……”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艾淺覺得一陣燥熱,但不敢挪動分毫。
“我今天是不是該穿樸素一點的顏色……”她怯怯地說,話語中帶著些許顧慮與淺淺的自責(zé)。
“不要緊,你這樣穿好看!”他的視線隨著奔馳的快馬極速移動,直到馬匹沒入那逼狹的入口。
“認出來了嗎?”艾淺小心翼翼伸出腦袋。
“沒有,但絕不是尋常的弟子?!?p> “那我們什么時候進去?等天黑嗎?”艾淺干脆扯過他的袍子,抵擋狂暴的風(fēng)沙。
“不用,黃昏之時就差不多了,該爭執(zhí)該打斗的基本也快結(jié)束了?!蹦蠈m昭雪不經(jīng)意間側(cè)身擋在了她的前面。
“好!”
午時已過,火紅的太陽稍稍傾斜,透過寬大的枝葉縫隙灼燒在他們露出來的肌膚上。汗水沾濕了鬢發(fā),用來防止沙塵的面罩已經(jīng)濕透了,黏在臉上。
兩人都十分難受,誰也沒開口,相對無言了一兩個時辰,直到馬車滾輪轉(zhuǎn)動的咕咕聲響起,才打斷了她們長久的沉默。
“馬車?誰人這么大的陣勢?”艾淺上心起來,炎熱被她暫且拋到腦后,她歪著腦袋使勁兒打量。
那輛馬車四面皆被雍貴的紫色棉綢裝裹,上面有許多奇異瑰麗的圖案,皆用大膽豪放的筆墨繪制,繁復(fù)的色彩運用好似產(chǎn)生了一種致幻的效果,小方格窗牗垂下來許多鑲金絲的流蘇,這樣大面積明艷色彩在中原是很少見的。
“這是來自西域蘭國的馬車,車上坐的應(yīng)該是一位有權(quán)有勢的人,但……”他不太確定,若是來者是一位睿智的老者,斷不該如此張揚的。
馬車已經(jīng)行駛到了入口處,車身太大了根本過不去,便迫不得已停了下來。
艾淺和南宮昭雪都有幾分期待,可里面的人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煩不煩!煩不煩!我都說了別準備那么大的馬車,只裝我一個人,要那么大干嘛!現(xiàn)在進不去了吧,我要你背我進去……”一女子從馬車里跳下來,對著車夫大吼。
她的衣著也如這馬車一般絢麗多彩,許多復(fù)雜的顏色交相輝映,在耀眼的光線下竟泛出些許光澤。她的墨發(fā)就著五顏六色的繩子捆綁在一起,一直傾斜到腰際。
“公主,小的只是聽王的吩咐……我馬上背你進去!”一看便知那馬夫平時也沒少被她欺負。
“算了,你以為我真的要你背呀?這么熱的天!你離我遠點就行,我看見你就來氣?!彼f了一通狠話,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公主,公主!你慢點,注意安全?!蹦侨思贝掖腋松先?。
胡楊下。
“這人還是蘭國的公主?”艾淺有些喜歡她的性格,直來直往,一看便覺得簡單純粹,就算刁蠻了些。
“應(yīng)該錯不了,她手上戴著的是八大幻形法器之一,烈曜?!彪m說好法器要靠有緣人自己去尋得,但在更多的時候,權(quán)勢會替你找到。
“就那個銀手鐲?”艾淺虛瞇著眼,有些懷疑。
“尋常時候,那只是一個手鐲,可若是它的主人啟用了,它就會立馬變成一把帶有鋒利鋸齒的利器,剎那間將鮮活的軀體攪為肉醬?!蹦蠈m昭雪深知,在八大幻形法器中,這也算是佼佼者了。
“這么厲害?可那姑娘不太聰明的樣子……現(xiàn)在也快黃昏了,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吧。”艾淺那雙不停眨動的眼睛透露出了她的好奇與興奮。
“好??!”南宮昭雪測算了一下日影軌跡,知道離自己預(yù)想的時間還早了許多,但他依舊笑笑,站起身來。
黑袍上已經(jīng)積累起許多黃沙,猛然起身,便都抖落下來,又直接散開,涌向他的肌膚和衣裳。艾淺作勢也要起身。
“你先等一下?!彼麆幼鬏p柔地將她那一席紅袍上的沙塵清理干凈,又繼續(xù)擋在她面前。
“走吧,跟在我身后?!?p> “呃……行。”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氣氛有點詭異,至少艾淺是這么覺得的,心里好像憋了些話沒說出口,但若真要問她想說什么,她也不清楚。
路過那輛馬車,她特意瞅了一眼,看來蘭國王族要更為奢華一些,走近了她才瞧清這馬車的精巧與細致。
入口極為狹長,抬起頭是一線天,純凈通透的淡藍天空規(guī)規(guī)整整豎在棕褐色的崖壁中間。
越往里走,除了飄渺的黃沙,還漸漸起了濃稠的霧霾,煙紫的光芒在血紅的晚霞映襯下,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感。
艾淺打量著四周,將手伸向如馬奶般馥郁的霧氣中,果然看不見了,這霧實在是太厚了,她難免感嘆。
等她回過頭時,南宮昭雪已經(jīng)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