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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臥底

第四十九章武松懸空寺出師

水滸臥底 加亮 4237 2020-05-08 10:50:42

  燕青來到一處千手觀音石壁下,忽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大漢在那練拳腳。那大漢一雙眼炯炯有神,兩彎眉渾如刷漆,身長八尺,儀表堂堂,渾身上下有百斤力氣。

  燕青除了相撲外,也擅長拳腳,而且見盧府中見識過不少擅長拳腳的技擊高手,眼光頗有獨到之處。見那人拳腳了得,便立在一邊看。只見那大漢先打了一通拳,招數(shù)精妙,虎虎有風(fēng)。一趟拳打到最后,那大漢上前一步,然后后腳跟進,不等落地就轉(zhuǎn)身,而后前腳再向后踏出一步。這步法等若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個圈,是有名的,喚做‘玉環(huán)步’。

  見那大漢連著轉(zhuǎn)了許多圈,動作有若行云流水一般,燕青不由大聲叫好。

  那大漢停下來,與燕青見禮。這人燕青也聽說過,是周侗的關(guān)門弟子,姓武名松,家中排行第二,人稱武二郎。燕青知他是家主盧俊義的同門師弟,不敢怠慢,二人便在一處說話。

  寒暄兩句已罷,燕青問道:“這步法有一事我沒想明白,對敵時如何用?”

  武松道:“這叫玉環(huán)步,是誘敵的招數(shù)。對敵時,你當(dāng)著對手的面轉(zhuǎn)身,對手多半以為你要逃跑。如果對手追擊,這個時候就可以再接殺招?!?p>  “原來是反擊用的招數(shù)。如果對手不來追呢?”

  “若是對手不來追,就可以真的跑了。”

  燕青聽了,有些愕然:“這樣也可以?”

  武松反問道:“有什么不可?我這路拳法,針對局勢不同,分迎擊、搶攻、反擊三種打法。真要用到反擊打法時,多半是其余兩種打法不奏效。如果反擊也被對手識破了,再打下去,也無太大必要?!?p>  燕青來了興致,問道:“還請細說,什么局勢下用什么打法?!?p>  “對手若是小動,打迎擊;對手若是大動,打反擊;對手若是猶豫不決,就搶攻。除此之外,對手動作無力,打迎擊;對手動作強硬,打反擊。”

  “看你高大體格,與人對敵時,大多應(yīng)該用搶攻和迎擊。用到反擊的時候不多吧?”

  武松道:“恰恰是用的不多,所以才要勤加習(xí)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上強手時說不得就用上了?!?p>  燕青想了想,道:“依我之見,求速戰(zhàn)速決時,也可用玉環(huán)步誘敵,節(jié)省力氣,并非只能對強手打反擊用?!?p>  “所言有理,的確可以這么用?!?p>  二人說得正興高采烈之際,有知客僧來到,對燕青說道:“周老禪師備下素宴,請施主到半山亭入席?!彼洲D(zhuǎn)身對武松道:“二郎,老禪師也叫你去,勞煩給燕施主帶路,小僧再去香積廚一趟?!?p>  武松聽了,引燕青到半山亭。周侗與許貫忠早到了,坐在那里閑談。

  武松上前,與許貫忠見過禮。周侗隨即叫喚開席。

  酒過三巡,周侗道:“貫忠已決定留下助我,小乙你帶了回書,自回大名府。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p>  燕青起身恭敬道:“不敢,還請老前輩吩咐?!?p>  “二郎在我這學(xué)藝已有數(shù)年,俗話說,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他早就可以出師修行了。只是道路不靖,老衲不放心他一人上路。幸好你來了,你可與他一起還鄉(xiāng)?!?p>  “師父?”武松在旁邊叫道,滿臉驚訝。

  周侗轉(zhuǎn)向武松,接著說道:“二郎,你隨小乙一同還鄉(xiāng),日后能從軍殺敵是最好,若不然行俠仗義保一方平安也是不錯,最不濟也要護的家人周全,享團圓之樂。”

  武松聽了,虎目垂淚,拜倒道:“師父傳藝之恩二郎沒齒難忘。二郎舍不得師父,只是家兄大仇一日未報,二郎一日心中難安,另外也甚是掛念家嫂。”

  “癡兒,師父也舍不得你。你自有你的命數(shù),師父終不能陪你一輩子。不過雖說你有自己的命數(shù),為師強求不得,但有幾個人,為師放心不下,你回宋境后,若是順手,可暗中照應(yīng)一二。”周侗半是懇求半是命令道。

  “不知是哪幾個人?”

  “為師一生淡漠,平日瓜葛比較多的,大多是徒弟或者師弟。第一個是我二徒弟林沖,他時乖運舛,得罪了高太尉,發(fā)配在滄州。他自身武藝高強,我放心的下。只是他妻子張貞娘與岳丈張老教頭,與我兒子周云清頗有淵源,不知近況如何,你若是去汴京,便替我前去拜訪。這有封書信,可呈給張老教頭;第二個便是燕青家主,玉麒麟盧俊義,他是我大徒弟。你若是能幫他,是最好不過,只怕你二人性子不合,為師不強求,隨緣就好;第三個是我?guī)煹?,你們的師叔,鐵棒欒廷玉。我這個師弟為人忠厚,生性淡泊,只是易被小人蒙騙。除此之外,登州兵馬提轄孫立是我?guī)煾档挠浢茏?,日后他有難時可助他一臂之力?!敝芏鳖D了一頓。

  “徒弟都記在心了。”

  許是難以啟齒,周侗喝了一杯酒,才接著說道:“還有兩個人,可暗中懲戒。一個是我三徒弟,惡呂布史文恭,他在凌州曾頭市做教頭。我之前辭官不做,便和他有關(guān),他品行不好,若你以后武功大成,可替我懲戒與他,不然躲著他走;另一個是我的侄子,名叫小霸王周通,曾隨我學(xué)武。只是品行不端,被我趕出門去。日后你要見他死不悔改,便可替我清理門戶?!?p>  周侗說的一堆人名,有些武松知道,有些不知道,只得都強記在心。

  周侗說罷心事,特地囑咐武松道:“你不吃酒時我還放心的下,若是吃醉按你的性子難免犯下錯事,若被我得知,定會設(shè)法懲戒你,以后切記吃酒不可多吃?!?p>  周侗年紀(jì)大了,獨子周云清早逝,這幾年把武松當(dāng)做兒子一般看待。武松父母早亡,自幼失怙,對周侗孺慕情深。如今周侗飲了幾杯酒,更添傷感,諸如天冷添衣、不喝生水、勿騎劣馬之類的話翻來覆去叮囑武松。

  武松到底年輕,雖然與師傅離別傷心,但聽起這番絮絮叨叨的話還是有些頭大,嘴里一一應(yīng)了,心中卻有些不耐煩,只悄悄用眼神向燕青與許貫忠求助。

  燕青畢竟年輕,也受不了這個,見如此下去不是個頭,用話截道:“前輩放心,二郎哥哥武藝出眾,小乙回境路上與他相互扶持,定不至于出岔子。只是家主在大名府想必等的心急,還請老前輩就此寫下回書,小乙好早些起程?!?p>  周侗有所領(lǐng)悟,歉意一笑,拿來筆墨,當(dāng)場書寫回書。就此一分心,加上那邊又有許貫忠扯開話題,談及將來云涼開邊,乃至復(fù)收幽燕的前景,周侗郁結(jié)心情去了大半,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待回書寫罷晾干收好,燕青便起身告辭。武松雖然舍不得周侗,但這幾年無時無刻不再想念嫂嫂,趁著周侗寫回書時已收拾好行李。當(dāng)下武松灑淚辭別了恩師,和燕青一同上路。

  武松到底是年輕,加上一邊有燕青開解,山才下到一半,別離之情便淡了一些,與燕青說起話來。

  燕青問道:“二郎哥哥,當(dāng)初你是如何拜在周老前輩門下?”

  “此事說來話長,極為絮叨,不說也罷。”

  “哎,反正行路也無別的事,我不嫌長,只嫌短?!?p>  “也罷,那我便講,只是你仔細看路,別走錯了?!?p>  “這條路我雖然只跟著許貫忠兄長走過一遍,但都記在心里了,肯定錯不了,二郎哥哥只管講便是?!?p>  武松撓頭道:“那我就胡亂講幾句。我家在山東東平府清河縣,自幼父母雙亡,從小與哥哥相依為命。因家境貧寒,食水緊缺,哥哥每日忍饑也要先讓我吃。有一次他餓的極了,去山上挖了些野菜蘑菇吃,不幸中毒,萬幸生還,但身形不在增長,被人叫做三寸丁谷樹皮。反倒是我,后來空長一副高大皮囊。隔壁有個我父親生前的結(jié)義兄弟,姓潘,是個裁縫。他有一個女兒,名金蓮,自幼與哥哥定了娃娃親,雖然一直未成親,但我從小受嫂嫂照顧甚多。”

  “等后來,我哥哥機緣巧合,學(xué)了門做炊餅的手藝,從那之后日子略略過的好些。不料,好景不長,嫂嫂被一個叫吳大戶的惡霸看中,強搶回家。潘伯伯和我哥哥上門去要人,爭執(zhí)起來,潘伯伯被那惡霸一腳踢中,當(dāng)場身亡,哥哥被踢斷肋骨。哥哥拖著病體,前去縣衙告狀,不料知縣被吳大戶買通,反被誣陷敲詐勒索,打了幾十大板,關(guān)在獄中。隨后吳大戶買通獄卒,用砒霜毒死了我哥哥,只說是得了急疫……身……亡?!?p>  武松說到此處,一時黯然。燕青無話,他能理解武松的感傷,知道這種時候讓武松靜一靜最好。他拍拍武松的肩膀,等著這波感情之潮平息下去。

  過了一會,燕青開口問道:“金蓮嫂嫂后來下落如何?”

  “那吳大戶的正室夫人見嫂嫂貌美,嫉妒不已,逼著吳大戶將嫂嫂賣到青樓為妓。嫂嫂誓死不賣身,尋死幾次之后,那青樓老鴇不敢強逼,便只得由嫂嫂賣藝。”

  “青樓老鴇還有這么好說話的?”

  “是沒那么容易,我低價賣了家中房子,湊了銀錢去求那老鴇。那老鴇一開始不答應(yīng),后來我亮出刀來,又有個姓花的客人說“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又說嫂嫂性情剛烈,逼迫太緊只怕人財兩空,那老鴇才同意?!?p>  “二郎哥哥小時候便這等豪氣,真是令人敬佩。只是沒了房子,后來如何生活?”

  “我那時還小,但已打定主意要學(xué)武報仇,所以房子賣了也就賣了,流落在江湖上想學(xué)技擊,只是沒有錢有真本領(lǐng)的人不肯教。后來聽人說少林寺的僧人們武藝高強,我想當(dāng)和尚總不至于也要錢,便一邊乞討,一邊往河南登封去。在少室山下被師父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師父?!?p>  “被救了?難道二郎哥哥當(dāng)時有難么?”燕青滿臉緊張問道。

  “當(dāng)時登封有一戶姓孫的官宦人家,被貪官陷害,要滿門抄斬。孫家有個女兒,行二,叫孫秀,跑了出來,正好遇到我,我便帶了她一起逃。后來被官兵追上,幸好遇到去少林寺探望師公的師父。師父驅(qū)散官兵,救我二人下來,還收我做徒弟。”

  “周老前輩也在少林寺學(xué)過藝么?”

  “對,師父早年曾拜少林寺金臺禪師為師。”

  “金臺禪師?可是四不過中的‘王不過項,力不過霸,將不過李,拳不過金’的天下拳王?曾經(jīng)三打少林寺的?”燕青抬起眉毛,激動起來。這四不過中前面三個說的分別是西楚霸王項羽、隋末唐初李元霸、后唐名將李存孝,第四個‘拳不過金’說的就是金臺禪師。

  “是他老人家。”

  “從那之后你便一直跟著周老前輩學(xué)武么?”

  “沒有,師父當(dāng)時有要事在身,便讓我先在少林寺學(xué)藝。少林寺的武僧教頭和師父有私怨,借口我學(xué)武是為了報仇,執(zhí)意不肯教我,只說我與少林寺無緣。當(dāng)時忽然寺內(nèi)無人敲鐘,撞鐘木自己敲響,師父便說我與佛家有緣,他們才收留了我?!?p>  “那武僧教頭為何與周老禪師有私怨?”

  “師父拜金臺禪師學(xué)藝后,后來打敗合寺武僧教頭,半途還俗,在江湖上闖下好大名頭。那武僧教頭心胸狹窄,敗給了我?guī)煾?,便不肯教我。那鐘無聲自鳴,是師傅用了暗器法子,暗中敲響了大鐘?!?p>  “原來如此,我就想不通鐘沒人敲還怎么無緣無故的響。”

  “再后來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師父辦完了事,帶著我四處云游,漂泊不定。幾年前到了這懸空寺,才算定居下來。”

  “對了,孫秀后來又如何了?”燕青意猶未盡。

  “師傅讓我與孫秀結(jié)拜為姐弟,因為少林寺的武藝不適合女子練,也不好收留她,便把她送到孟州山夜叉孫元老前輩處學(xué)藝,如今情況我也是不知。我還想著這次回中原后,若是有了空閑去孟州尋她?!?p>  “我在大名府曾見人演練過少林寺的拳腳,和你的拳腳可不太像?!?p>  “少林寺的和尚,雖然勉強答應(yīng)收了我,但不肯好好傳我武藝,每日只把我當(dāng)個雜役使喚。我只能一邊干活,一邊偷學(xué)。等師父再上少林時,聽了那些和尚的讒言,還當(dāng)我偷懶,不好好練武。我練的拳腳是師父自創(chuàng)的翻子拳,和少林寺的拳腳不是一路?!?p>  “原來如此。”

  說起拳腳,二人都是興致勃勃,平日所學(xué)互相加以印證,進益頗多,當(dāng)下覺得腿腳都輕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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