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現(xiàn)場勘查,吉岡正雄回到了特高課,剛進辦公室,就接到課長明石英樹的電話,于是趕緊放下電話,快步上樓,來到課長的辦公室外,敲門而入。
辦公室的辦公桌后面,端坐著一名中年軍官,面容消瘦得有些蒼白,稀疏的胡須,身板有些單薄,可是看似平靜卻暗藏著銳利如鷹般的眼神,充滿了危險,讓人不敢直視。
明石英樹大佐,吉岡正雄的頂頭上司,也是日本華北方面軍在SX省的最高情報長官。
看到吉岡正雄進來,明石英樹臉色深沉,開口問道:“我聽說原田顧問昨夜被害了,情況確實嗎?”
“情況確實,我們也是剛得到報告,”吉岡正雄心中一緊,原田和也的身份特殊,他的被害,一定會掀起不小的波瀾,于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昨天深夜有人潛入他的臥室,在熟睡之際折斷了他的脖頸,我剛剛勘察完現(xiàn)場,正想向您匯報此事。”
聽到吉岡正雄的回答,明石英樹忍不住輕嘆了一聲,語帶悲傷的說道:“當年在天津駐守的時候,我與原田君結(jié)識,此后相交多年,沒想到竟然遭遇不測?!?p> 說到這里,語氣頓了頓,接著問道:“想必原田顧問身后的背景你是清楚的,他不僅是總部派駐在太原,主持新民會工作的高級干部,更是安藤事務(wù)長的親信,可是剛剛來太原上任不到半年,就出了這樣的事,作為駐守本地的情報官,我們很難向總部作出解釋,這讓我們非常被動?!?p> 吉岡正雄聞言,心頭一沉,微微低頭,靜候明石英樹的下文。
可明石英樹卻沒有過多追究,語氣一轉(zhuǎn),接著問道:“在現(xiàn)場有什么線索嗎?兇手是什么人?”
“根據(jù)我們在現(xiàn)場收集到的線索,認為是軍統(tǒng)特工所為,而且據(jù)我判斷,這是軍統(tǒng)特工發(fā)起的報復(fù)行動,之前還發(fā)生過三次刺殺……”
吉岡正雄將之前的三個案件,向明石英樹詳詳細細的進行了匯報,最后說道:“目前看來,對方已經(jīng)在有計劃的展開報復(fù)行動,我估計,接下來他們還會有進一步的行動,我們需要做好應(yīng)變的準備。”
明石英樹聽完了他的匯報,沉吟了片刻,緩聲說道:“看來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說一說吧!”
吉岡正雄身形一挺,匯報道:“首先,我們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我打算即刻發(fā)起反擊,不能示弱于人?!?p> “怎么反擊?”
“馬上槍決一批在牢房里關(guān)押的人犯,這些人都是之前行動中抓捕的軍統(tǒng)人員,除了已經(jīng)擊斃和受刑死亡的,現(xiàn)在還有六十三名人犯。
本來也是準備處理的,現(xiàn)在就提前一步,我打算明天就當眾槍決,以震懾人心?!?p> 明石英樹一聽,想了想問道:“這里面有軍統(tǒng)的重要人物嗎?”
“有,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綏遠站站長吳正云,這個人非常頑固,到現(xiàn)在也沒有開口,不過綏遠站已經(jīng)全部破獲,這些人已經(jīng)沒有了利用價值。”
明石英樹點頭同意道:“好吧,反諜的工作一直都是由你負責(zé),你可以自行決定,不用再請示我,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措施嗎?”
“我打算再給他們制造幾個目標,”吉岡正雄顯然胸有成竹,“目前軍統(tǒng)特工的打擊范圍很大,我們無法確定,這讓我們非常的被動,只是單純的防御,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想著把之前已經(jīng)投靠我們的軍統(tǒng)人員,投放出去,這幾個人在軍統(tǒng)局的眼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叛徒。
而軍統(tǒng)的作風(fēng)我很清楚,他們最恨的就是叛徒,只要這幾個人出現(xiàn)在人前,一定會被他們優(yōu)先列在清除名單里上,這樣一來,我只要暗中盯緊了這幾個人,坐等他們上鉤,相信一定會有收獲的?!?p> 之前綏遠站和太原站之所以被迅速破獲,就是因為在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叛徒,所以事情一出,綏遠站和太原站方面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就被打得一敗涂地,損失慘重。
而這幾名叛徒目前還被特高課保護著,吉岡正雄怕他們被軍統(tǒng)特工清除,所以一直不讓他們露面,原本打算過段時間等風(fēng)聲過去,再把他們轉(zhuǎn)移到北平或者天津安置,現(xiàn)在看來,也就顧不上他們了,正好可以拋出去做魚餌,也算是廢物利用。
而軍統(tǒng)局軍法家規(guī)極為嚴厲,尤其是對于叛徒的追責(zé)和懲罰,更是貫徹的不遺余力,這也是為了遏制情報戰(zhàn)線上,日益嚴重的投敵行為,警示他人,以儆效尤。
“這個辦法好!”明石英樹點頭贊道。
吉岡正雄接著說道:“課長,還有一件事,這次軍統(tǒng)方面的反應(yīng)速度出乎我的預(yù)料,他們能夠這么快的組織起報復(fù)行動,我想他們在太原,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行動力量,也就是說,他們已經(jīng)潛入太原,重新組建了情報站,對于這一情況,不知道您,有沒有渠道了解一下?”
“好,我這就向華中的特高課了解情況,他們在重慶應(yīng)該有眼線,打聽一下還是可以的?!泵魇湟豢诖饝?yīng)下來,站在他的層面,資源和人脈都不是吉岡正雄所能相比的。
想了想,明石英樹又接著說道:“至于原田顧問的事情,我會和總部解釋清楚,你這邊不要有壓力,你要做的,是盡快找出軍統(tǒng)特工的蹤跡,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不得不說,明石英樹確實算的上是一個有擔當?shù)纳纤荆@讓吉岡正雄一直心存敬意。
此時聽到明石英樹的話,吉岡正雄心頭一松,馬上腳后跟一磕,挺胸立正,高聲道:“請課長放心,我會在最短的時間里,挖出軍統(tǒng)特工,徹底摧毀潛伏組織,絕不會讓您失望?!?p> 明石英樹此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起身來到了吉岡正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笑著說道:“好了,工作已經(jīng)談完了,我們來說一說你的事情?!?p> “我的事情?”吉岡正雄一愣。
明石英樹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我剛剛接到總部的正式公文,因為這一次成功剿滅重慶政府軍統(tǒng)局綏遠站和太原站,沉重打擊敵方情報系統(tǒng)的行動,功績卓著。
你的晉升令也已經(jīng)下達,晉升帝國陸軍大佐軍銜,恭喜你了!”
吉岡正雄聞言,頓時驚喜萬分,雖然破獲軍統(tǒng)兩大情報站,功勞確實不小,總部嘉獎自然也是預(yù)料之中,之前他也都是在緊張的期盼著,可是能夠直接晉升大佐,還是讓他太意外了。
要知道在情報部門,軍銜的晉升遠比作戰(zhàn)部隊困難的多,每一步都需要足夠的功勞和機緣,這天大的好消息,讓吉岡正雄喜出望外,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此時他再次挺身立正,向明石英樹恭恭敬敬的深施了一禮,語氣鄭重的說道:“這次全靠課長您的支持,正雄才能得以晉升,以后但有驅(qū)使,無有不從?!?p> 明石英樹作為他的長官,在工作上一直對他信任有加,傾力支持,而且兩個人私下的交情也很不錯,在這一次敘功報告中,明石英樹也為吉岡正雄說盡好話,最后能夠有這么好的結(jié)果,明石英樹為他出力不少。
明石英樹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次吉岡正雄得了好處,太原特高課也是顏面有光,總部的嘉獎公文中,總課長土原將軍,特意夸獎了自己幾句,這讓明石英樹也是心情大好。
于是接著說道:“吉岡君,先不要著急,我這里還有一個好消息。”
“還有好消息?”吉岡正雄不禁心中一喜。
“是從總部那邊傳來的消息,因為這次的功勞,你近期可能會被調(diào)回北平總部。”
“什么,這是真的嗎?”吉岡正雄忍不住出聲問道,能夠回到總部機關(guān)任職,這對他的仕途,是極為重要的一大步,由不得他不心動。
明石英樹點頭說道:“雖然還沒有落實,但問題不大,吉岡君,你我共事這些年,我對你的工作是非常滿意的,本來以為可以再多相處些時光,可惜你調(diào)任北平,以后再見面可就困難了?!?p> 吉岡正雄頓時心中大定,以明石英樹的行事作風(fēng),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向自己透露這個消息的。
他感激的說道:“這幾年來,從您這里,我學(xué)到了很多,知遇之恩,正雄定有后報,回到總部之后,只要您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請一定不要客氣?!?p>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哈哈!”明石英樹哈哈一笑,對吉岡正雄的態(tài)度非常滿意。
傍晚時分,許誠言腳步匆匆走在街道上,剛拐過街尾,就看見街邊站立的一人,立時腳步一頓。
這個人看到許誠言已經(jīng)注意到他,轉(zhuǎn)身就走,許誠言跟在后面,兩個人拉開距離,一前一后,很快進入一條小巷,再走幾步,就有一處不起眼的小酒館。
此人邁步進了酒館,許誠言緊隨其后,這個小酒館從外面看簡陋狹小,可是里面空間卻甚大,穿過前廳,兩個人來到一個單獨的雅間,抬手一輕一重,有節(jié)奏地敲了敲門,然后推門而進。
許誠言也跟著進了房間,只見里面負手站著一名中年男子。
此人身著長衫,瘦高身材,長方的臉龐,神情沉靜,目光深邃,透著睿智和干練,正是許誠言的老師,新任軍統(tǒng)太原情報站站長楚光濟。
“老師!”
“都坐吧!”看到許誠言進來,楚光濟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揮手示意兩個人坐下來。
之前引領(lǐng)許誠言過來的人,就是太原站情報處長曹瑞安,主管情報工作,下轄三個情報組,許誠言就隸屬于第三情報組。
三個人相對而坐,楚光濟輕咳了一聲,笑著對許誠言說道:“誠言,今天叫你來,是專門給你慶功的,原田和也的身份可不簡單,除掉了他,抵得上殺十個漢奸走狗,我會馬上為你向總部提交敘功報告,來,為了慶祝你再建奇功,我們喝一杯!”
“多謝老師栽培,學(xué)生感激不盡!”許誠言趕緊也拿起酒杯,起身恭敬相迎,在座的兩個人都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敢有半分怠慢。
曹瑞安也舉杯應(yīng)和,三個人一飲而盡。
楚光濟放下舉杯,示意許誠言道:“不用拘束,坐,坐下來談!”
許誠言坐了下來,開口說道:“老師,這幾次都是我和計云一起行動,刺殺原田和也,也是他配合做策應(yīng)……”
許誠言自然不會撇開兄弟,自己獨吞功勞,而且他也怕是丁明睿在匯報的時候耍了心眼,故意隱瞞了計云的情況,從中挑撥離間,所以特意出言提醒楚光濟。
這些慣于勾心斗角的老家伙們,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由不得他不小心應(yīng)對。
對于許誠言的表現(xiàn),也在楚光濟意料之中,他是了解自己這個學(xué)生的,性情沉穩(wěn),外冷內(nèi)熱,對自己人向來都是赤誠相待,永遠不用擔心他在背后耍手段,這也是楚光濟最欣賞許誠言的原因。
這時聞言,哈哈一笑,說道:“這些我都清楚,你放心,都是我的學(xué)生,我不會厚此薄彼的。”
說道這里,他微微一頓,接著說道:“只是計云做事雖然勤勉,可是性情卻魯莽了些,你可要勸勸他,要多加約束,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
尤其是頂撞上司,這可是以下犯上,軍統(tǒng)家規(guī)森嚴,可不慣這個毛病?!?p> 話說到最后,語氣已經(jīng)變重,讓許誠言感受到了一絲壓力,他很清楚這番話,明面上是說計云,其實就是在針對自己,只不過是繞了一個大圈子,給自己留了顏面。
因為楚光濟對這兩個學(xué)生知之甚深,計云一向是以許誠言馬首是瞻,沒有許誠言的默許和鼓動,計云不會直接和丁明睿發(fā)生沖突。
許誠言不禁心中不悅,看來自己這位老師,到底還是向著舊部,聽了匯報,嘴上說的是來給自己慶功,實際上是來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