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二開學的時候，因為分文理科，陳小旋張雅雅和李遠呈都不在一個班了。

　　陳小旋的同桌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她都不太記得請叫什么名字了，那就叫他CN吧，因為他喜歡吹牛。

　　CN正是年輕氣盛，口頭禪是老子，孫子。經(jīng)常吹噓自己的小弟有多少，干翻的老大有多少，上課不聽課，下課聚眾吹牛。

　　而且，從開學那天起，陳小旋再也不能臭美，也不能上課摸魚，沒有人會為她盯梢了。記得她第一次下課涂護甲油，因為害怕影響到同桌，她還專門選了沒有味道的透明護甲油，誰知道被CN看到，直接一把搶過來，大聲吆喝“陳小旋涂指甲油臭美！哈哈哈哈！真是丑人多作怪?。。　标愋⌒龘尣贿^他，也說不過他。其他人也開始哄笑起來，如果主角不是陳小旋，他們或許會收斂，但是陳小旋平常就是大大咧咧的，他們想，陳小旋不會生氣的。

　　可畢竟是女孩子，又是青春期，偶爾還會長小痘痘。陳小旋問過李遠呈，自己真的不好看嗎。

　　李遠呈很認真的看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好看?！?p>　　陳小旋這才高興起來，李遠呈不會騙她的。

　　李遠呈當然說了實話，陳小旋臉小，五官大，皮膚也白，而且她很瘦。

　　那個時候還沒有很多內衣的款式，陳小旋一般都還是穿著背心，有天她穿了一件顏色深一些的。

　　高中生正是好奇心旺盛，說話直爽的時候。CN也不列外。

　　剛打了下課鈴，CN突然很大聲地說：“陳小旋我看見你內衣！還是深紅色的！好明顯哇，你怎么穿這個顏色??？哈哈哈哈哈哈好騷啊?！?p>　　陳小旋當場僵住身子，她覺得全身都不自在。眼淚也在打轉，在掉出來之前，她跑了出去，她感覺路上的每個人都在盯著她，都在議論她。

　　她找到張雅雅，終于忍不住，邊哭邊說。

　　張雅雅在李遠呈那找了件外套給她上，和李遠呈把她送了回去。張雅雅沒有全部都跟李遠呈說，只說了有人跟陳小旋開了很過分的玩笑。

　　送到之后，張雅雅還沒開口，李遠呈先發(fā)制人，對著CN說：“有些人真是嘴碎，管不住自己的狗嘴到處咬人，可能是家里沒教好，才變得那么八婆，我要是他爸，每天上學之前都拿針給他縫起來?！?p>　　CN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指著李遠呈“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是不是家里給你治腦癱都沒錢買針了，有困難就說啊，針線的錢呢，也不用眾籌了，我出了，包你到高中畢業(yè)都沒話講?！崩钸h呈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至于高中以后，自然是會有別人教訓你的，我就不用愁了?！?p>　　那是第一次，陳小旋看見李遠呈一口氣說這么多，也是第一次見他這么生氣?；蛟S他也有些不習慣，陳小旋看到李遠呈握成拳頭的手，在微微抖著。

　　陳小旋突然明白，為什么人們會崇拜英雄。

　　這個小背心也不是第一次穿了，可是以前不會這樣子。

　　果然有了對比，就會有差別。

　　李遠呈就不會亂開玩笑，也不會隨便吹牛，夸大一些虛有的事情，他從來都是安安靜靜。陳小旋好像越來越在意他。

　　或許第一次跟李遠呈做同桌的時候，應該就被李遠呈吸引了吧。

　　她想，很少有人會不喜歡上自己的同桌的吧。

　　她也像所有女孩子一樣，問著張雅雅，“你覺得，李遠呈怎么樣?！比缓蟛坏葟堁叛呕卮?，她可不想聽見張雅雅說李遠呈一點不好。她又自顧自地夸起李遠呈。

　　突然想起上一屆的師姐，聽說她表白前，曾經(jīng)用紅色飄帶許愿過，她也寫了。

　　那段時間，有個動漫很火，里面有很多個性不同的女孩子。

　　陳小旋試探地問著李遠呈，“你覺得哪個女孩子，比較好？”

　　李遠呈想了想，說了一個名字。

　　陳小旋有些失望，因為那個女孩子的性格很溫柔，大方，和她一點都不像。

　　暗戀中的女孩子，高興和難過，來去都如風，快的很。

　　和所有暗戀劇本的橋段一樣，陳小旋也撞見有女孩子跟李遠呈表白。

　　她根本不關心那個女孩子說了什么，她只聽到李遠呈拒絕道。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因為，我覺得很麻煩?！?p>　　陳小旋失戀了。如果李遠呈拒絕了那個女孩子，陳小旋或者會高興，可是李遠呈說的是，很麻煩，戀愛很麻煩，喜歡也很麻煩。

　　那條紅色飄帶最后也沒有被掛在樹上，因為不需要了。

　　還好還沒有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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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幾天就是元旦了，AJM54也會放假，她心里有事，想找AJM54問問清楚。AJM54來的時候，陳小旋正在發(fā)呆。

　　“怎么啦，一一臉苦相?！?4問道。

　　“我喜歡李遠呈?！标愋⌒舸舻卣f，“而且，李遠呈也喜歡我?！?p>　　AJM54沒反應來：“啥？？？”

　　“那為什么？為什么一開始我見到他的時候，我沒有感覺我喜歡他。”陳小旋問。

　　AJM54想了想，“你還記得一開始我說，你不是靈魂本體，你只是意識?！?p>　　陳小旋不是靈魂本體，只是意識，是當有人忘不了，還記著她的時候，她才會存在。

　　“所以，你會記不得很多事情，而且，現(xiàn)在看來，想著你的那個人是李遠呈，而隨著李遠呈想的的越多，或者夢見你越多，你的記憶就會越來越清晰?！?p>　　“至于為什么你會沒感覺到你喜歡李遠呈，是因為在李遠呈的記憶里，你根本不喜歡他?！?p>　　陳小旋聽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沒說話。

　　“不可以?！标愋⌒蝗幌氲搅耍叭绻@樣子，他不結婚怎么辦？我已經(jīng)不在了，他不應該還喜歡我的?！?p>　　AJM54攬了攬她的肩膀：“小旋，不會的，他是人，沒有人會永遠喜歡一個人的，這種事情我見得太多了，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以后他就會忘了你，然后遇見另一個人?！?p>　　遇見另一個人嗎？陳小旋想，以后他會喜歡上另一個人嗎？還會結婚嗎？但是，這不就是一開始她所想的嗎？

　　從那天之后，陳小旋沒有在和李遠呈躺在一張床上，她可以在沙發(fā)上坐一整夜。沙發(fā)背靠著窗戶，陳小旋喜歡趴在窗臺上看月亮，今天月亮好圓，也好冷。

　　那天張雅雅什么也沒問李遠呈。要是李遠呈喜歡陳小旋，可是她感覺不出來，但仔細一想想，又好像一點一滴，都有李遠呈。

　　從初三到工作，從16歲到28歲，她差不多一半活著的日子，回憶里都是由張雅雅和李遠呈構成。

　　也不知道李遠呈喜歡她有多久了，又到底喜歡她什么呢。

　　陳小旋回頭看睡熟的李遠呈，皮膚真白，陳小旋心想，嘴巴粉粉的，鼻梁好高哦。眼睛也...

　　那雙眼睛不知道什么睜開了，直直地望向她，和陳小旋的目光撞在一起。

　　什么時候醒了？！?。?p>　　陳小旋都不敢動了，心跳突然加快，害怕被李遠呈發(fā)現(xiàn)，雖然知道李遠呈看不見，可是他現(xiàn)在的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她的眼睛，陳小旋都不敢斷言，他真的沒看到她。

　　李遠呈醞釀了好久的睡意，可這幾天只要一想到張雅雅說的話，他就睡不著。張雅雅說了句“錯過了，錯過了?！笨墒撬X得，陳小旋一直都在。比如現(xiàn)在，他就感覺到，陳小旋在看著他。

　　他們對視了很久很久，李遠呈現(xiàn)移開眼睛，看著窗外的月亮。低聲說了句：“今晚月亮好圓?！?p>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別人聽的。

　　陳小旋也回過頭。

　　今晚和你共賞一個月亮。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說不定明天我就不在了。陳小旋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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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旋發(fā)現(xiàn)了個問題，她現(xiàn)在可以碰到東西了。因為今天她撞到桌角了。剛開始的時候，就算眼前有個茶幾，她也可以視若無睹地穿過去。

　　最近這幾天，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漏出馬腳，會被李遠呈發(fā)現(xiàn)。

　　她很想問問AJM54，可是最近快過年，她也很忙，聽說她們地府也有什么迎新年大典，AJM54在編排表演節(jié)目。

　　陳小旋在沒人的時候，常常想，這樣子就好像是跟李遠呈談戀愛一樣，沒想到，自己是死了之后才開始談戀愛的，這么說的話，那顆許愿樹也沒有不靈嘛，有可能是自己兩個愿望，許愿樹挑了一個簡單的完成。

　　今天李遠呈下班下得早，回到家就鉆進書房，陳小旋知道他又去打游戲了。這是以前陳小旋就發(fā)現(xiàn)的，其實李遠呈很喜歡玩游戲，以前高中剛畢業(yè)，李遠呈就帶著她和張雅雅去過網(wǎng)吧。

　　可能剛組隊，正在選英雄，李遠呈趁這個時間刷刷朋友圈，沒想到大下午就有人開始在朋友圈傷感了，李遠呈仔細看了看，倒是把自己嚇著了。

　　陳小旋就看見李遠呈本來坐的好好的，突然直起身子，把手機摔在桌子上，陳小旋倒是很好奇李遠呈看了什么，走過去的時候太著急，不小心把李遠呈的水杯碰到了地上。

　　陳小旋：?。?！干嘛把水杯放在邊上！

　　李遠呈偏頭看著地上碎成渣渣的玻璃杯，然后慢慢看上去，就像是在審視陳小旋。

　　陳小旋背著手站在旁邊，心里默念：沒有發(fā)現(xiàn)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

　　李遠呈當然沒有看見陳小旋，他只是有些奇怪而已，這杯子好好的，怎么可能自爆，拿了掃把掃干凈，那局游戲也沒好好打。

　　趁著李遠呈拿掃把的時間，陳小璇快速瞄了一眼他的手機，只看見幾篇微商朋友圈中，夾雜著一條單純的文字，寫著：如果夢見一個人五次以上，那就證明，你們的緣分真的斷了。

　　半夜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在想，難道是鬧鬼了？不可能不可能。但是有鬼的話，會不會認識陳小旋呢？不可能不可能的。李遠呈催眠著自己。

　　真的沒有鬼嗎?。?！李遠呈凌晨被咔哧咔哧的聲音吵醒，出了房門看見冰箱被打開了，走進點看，薯片被拆開，吃到不剩半包。

　　而他看不見的旁邊，陳小旋捂著臉，她只是想著，最近都可以碰到東西了，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吃東西呢，自己實在是太嘴饞了。明明都已經(jīng)等到凌晨了，沒想到還是吵醒了李遠呈，上天保佑，不要被發(fā)現(xiàn)。

　　上天表示，你最近求保佑的次數(shù)太多了?。?！

　　不過還好，李遠呈沒什么反應，只是想了想，把薯片封了口，關上冰箱，然后貼了張紙條貼在冰箱上。等他走后，陳小旋湊近看了看，上面寫著：

　　半夜不要吃膨化食品。

　　李遠呈沒反應才怪，等他回到房間后，靠在門后面，卸下淡定自若的面具，他皺著眉思考，難道真的有鬼？摸摸還在加快的心跳，說是不害怕當然是假的。不過，他有辦法。

　　隔天下班，李遠呈提著一包零食，因為不知道哪個才是那個鬼喜歡吃的，所以他都買了，全部塞進冰箱。他一直等到凌晨3點，實在扛不住睡著了。

　　第一天計劃，落空了。

　　第二天，李遠呈還是凌晨快4點，不過還是沒有奇怪的聲音，計劃落空。

　　就這樣子過了快一個星期，李遠呈都要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了，他決定這是最后一天了，不然還沒發(fā)現(xiàn)是不是真有鬼，他就先猝死了。不過還好，老天不負有心人。

　　不對，應該是貪吃鬼不負遠呈心。

　　陳小旋忍了太久了，貪吃是欲望，欲望是人性，她一直用理智對抗人性，可是看來還是欲望打敗了她的理智，她想，都已經(jīng)做鬼了??！還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太沒天理了，再說了，這零食本來就是買給她吃的。

　　話時說的這么理直氣壯，但她還是等到了凌晨快3點，還專門去看了李遠呈，確實是睡著了。

　　李遠呈確實是準備要睡覺了，沒想到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咔哧咔哧的聲音就想起了。李遠呈緩緩睜開眼睛，哼，被我抓到了吧。

　　不過他沒有這么大大咧咧的直接走出去，而是拿了水杯出去，看起來像是出去打水的，他看見冰箱大開著，一包薯片飄在半空中。

　　陳小旋也看到李遠呈了，她被嚇了一跳。停下嘴里的動作，手上還拿著薯片，不知道是扔掉好，還是。。。想了想，陳小旋直接送進嘴巴里，咔哧咔哧的聲音接著響起來。這種事情，只要自己裝作不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對方了。

　　李遠呈只是頓了頓，他走進廚房拿起水壺給杯子灌上水，回房之前還看了一眼冰箱。畢竟他不想打草驚蛇。

　　看來，陳小旋是小看了李遠呈，不過這不影響陳小旋繼續(xù)吃，既然李遠呈都不害怕，那她也沒什么好怕的。

　　后來的日子里，陳小旋和李遠呈相安無事，就好像，一切都沒發(fā)生，沒發(fā)現(xiàn)過一樣，直到有一天。

　　那天李遠呈一反常態(tài)，拿著電腦到餐桌，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陳小旋一疑惑地湊過去看了一眼，李遠呈在那上面寫著：

　　你好，請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