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救我出苦海的不是錦鯉,是早練的老大爺。我認為,老大爺?shù)膽賽蹮o論如何也不能算早戀。但是不管那么多了,老大爺是英明的,老大爺是神武的,老大爺干啥都是永遠正確。
領(lǐng)袖說,年輕人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那么,起得早的大爺就是早晨六七點鐘的太陽,帶來光明、希望和對生活的熱切向往。
一個大爺抓著我的牽引繩,以勒死狗的姿勢把我從池子里拽了上來。不得不說,每天鍛煉的大爺手勁就是大,比牛頓厲害。
另一個好像很懂醫(yī)學(xué)的大爺說,給它喝口水,讓它喘口氣歇歇。我謝謝你大爺,不過不用喝水了,我喝一早上了,實在是喝得有點高。
水池里的水,不但上頭,連肚子都是暈的。幸好其他幾位大爺并沒有響應(yīng)懂醫(yī)學(xué)大爺,懂大爺舍不得自己那一保溫杯好茶。于是我避免了剛出苦海再被灌水的悲慘命運??雌饋砦乙矔r來運轉(zhuǎn),即將走向狗生巔峰。
大爺們放下手頭的鍛煉項目,圍著我開始討論我是誰家的,什么品種,聰不聰明,能干什么等等并非我目前急需的形而上學(xué)的問題。
當大爺們初步達成一致意見,確定我是一只江湖中傳說的拆家神獸之后,紛紛表示,自己家的廟太小,不夠我拆的。接著他們就說起哈士奇的品種是多么的名貴,品質(zhì)是多么可貴,狗市上賣的價格的多么地賊啦地貴。
我看出來了,這些大爺一個個看著那么粗獷狂野,具有一切大男子主義的典型表征。但是他們沒有一個在家說話算的,就算扒光他們的褲子他們也不敢把我領(lǐng)回家。從他們使用健腹輪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平時在家里行禮的方式和行禮的熟練程度,那些轉(zhuǎn)山的信眾都沒有他們那么完美有力的腹肌。
大爺們互相引誘了半天,就算是把各位在家庭中的地位又確認了一遍,誰也不能笑話誰。于是聊天的話題開始往高興的方面轉(zhuǎn)移。聊著聊著就開始說恐怖故事了,聊到過去恐怖血腥的歷史,說到狗肉館還有真肉的年代。大爺們看我的眼神逐漸曖昧。
盡管餓著肚子,那一次是我有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
人心叵測啊,剛剛還和藹可親的大爺們,一說起吃來眼睛比我還綠。你們不是華夏民族嗎?你們應(yīng)該是黑眼睛的啊。你們是多少年沒吃過肉啦?。磕銈兒痛髬寕兊幕橐錾钸€好嗎?不行就離了吧,自己一個人過多好,想吃豬肉吃豬肉,想吃牛肉吃牛肉,想吃多少吃多少,哪里犯得著看見一只狗就能在心里做一整套的滿漢全席。
狗肉不上席的喂,你們這樣很不上檔次。雖然你們只是心里想想,并沒有付諸實踐,但是我可不能等你們實踐了再反駁你們的錯誤思想。再見了大爺們,好好練你們的健腹輪吧。大媽們一生氣,你們就這么往她們腳底下一趴,動作瀟灑又熟練,一定能取得大媽們的原諒。
忽然覺得大爺們討好大媽們的動作和我們狗子一樣一樣的,也許五百年前是一家也未嘗可知。我為遠房親戚們的悲慘生活感到痛心疾首,腿都抖起來了。當然,主要是餓的。
跑過一段距離,大爺們并沒有跟上來。我四處張望,公園里的人類就只有大爺這一種,早練的大爺們也不說帶點煎餅油條什么的,就等著回家吃大媽們做好的。難怪家庭地位低,生存的命脈掌握在人家的手里,就如同狗子的牽引繩掌握在鏟屎的、老大以及一切抓得住繩子的人手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