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qū)γ嬗崎e的沈晚秋,一時無法猜透。他能明顯感覺到沈晚秋從清醒之后就變得同以前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一樣。
是她嗎?
長孫懷晃了晃腦袋,應(yīng)該不是,就算她真的清醒了,又不是成了神仙,怎可能做得了這么多的事情。
長孫懷又看向側(cè)位,湊巧,撞上宇文澤的視線。
后者神情不明。
“哇哇哇,你快看二皇子那眼神,好兇??!要是他的眼神能殺人,估計你現(xiàn)在就死千次萬次了!”蘇子慕戳戳宇文澤的胳膊,心中一陣惡寒。
“那是自然,今日在宮宴上丟了臉面,明日上京城里就有會各種各樣有關(guān)二皇子的流言?!毙l(wèi)程在背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
這倒也是。
雖說那長孫懷并未讓那呂嬌嬌近身,可她躲過了宮人的追捕,偏偏跑到長孫懷身邊,意味著什么呢?今日宮宴上不論是高官貴族還是丫鬟公公,說不定哪就將這鬧劇傳了出去,上京城里多少百姓,那吐沫星子都夠淹了長孫懷的。
蘇子慕傻呵呵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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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p> “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
沈晚秋呼出一口濁氣,不知為何,她只覺得胸口悶得慌,在這殿里如坐針氈。
“這里太悶了,我們出去走走?!?p> 從永寧殿走出,穿過蜿蜒的長廊,便踏入了一處花園之中。
地方不大,園中只有一座小亭子。
冬雪走快幾步,確定里面沒有人,才扶著沈晚秋走進亭中坐下,“姑娘,現(xiàn)在這歇一會兒?!?p> 冬雪站在身側(cè),手指來回絞著衣服下擺。
“有什么事就說吧。”
猶豫片刻,冬雪還是開了口:“姑娘,剛剛發(fā)生的那些事......”
沈晚秋知道冬雪早晚是會發(fā)現(xiàn)的,原想著等這些事情解決之后再好好跟她說,現(xiàn)在看來,不得不提前告訴她。
“你是想問今天這場鬧劇是不是我操縱的,對嗎?”
“嗯...”
沈晚秋側(cè)身,視線直直對上冬雪的眼睛:“是,這些都是我做的,包括外面媒婆說我和長孫懷八字不合,會克夫,還有今天呂嬌嬌在大殿上出丑,都少不了我的手筆?!?p> 冬雪一時有些難以理解,輕輕說道:“奴婢不太明白?!?p> “冬雪,你要知道。有一些事情不是你不去做,就能與你無關(guān)的。如果我不先做準(zhǔn)備,那么今天在圣上還有文武百官面前出丑的就是你家姑娘了?!?p> “我是之前癡迷長孫懷,但是你家姑娘現(xiàn)在清醒了,看清了這些人的丑惡嘴臉,所以我要開始反擊。不只是為了拿回我的尊嚴(yán),更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整個沈府。所以,冬雪,你明白了嗎?”
沈晚秋一字一句砸進冬雪的心里,她直到這一刻才徹底認(rèn)識到自家小姐是真的變了,不是外人說的瘋魔,也不是被人蠱惑,而是真真切切地將那心收了回來,做一個全新的沈晚秋。
冬雪的眸子漸漸明亮,朝著自家姑娘作禮:“是,姑娘,奴婢明白了?!?p> 沈晚秋淡淡地笑了。
她就知道,冬雪是個聰明的丫頭。
“喲?大姐姐,你怎么在這兒?”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晚秋定睛一看,是沈玉潔。
“不過是覺得殿里有些悶熱,所以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罷了?!?p> 沈玉潔拈著手帕掩唇一笑:“原來如此,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又是去找二皇子呢!”
“哦?原來二皇子也出來了?這姐姐倒是沒有妹妹知道的清楚?!?p> 沈晚秋挑眉,嘴上卻是毫不客氣。長孫懷不在殿內(nèi)是她沒想到的。
“妹妹這不是擔(dān)心姐姐再做出什么傻事來,不想讓父親傷心,所以才跟出來看看?!?p> “那還真是多謝妹妹的關(guān)心,不過也請妹妹放心,姐姐我現(xiàn)在把命看的可重了呢?!鄙蛲砬镙笭栆恍?,刻意加重了后面幾個字的讀音。
忽而一陣風(fēng)吹過,手帕沒有攥緊,被風(fēng)吹落在地,周遭一些個嬌弱的花瓣也悄然垂下,落在手帕上。
沈晚秋緩緩走過去,看著地上的手帕,輕聲開口:“二妹妹,你說,這用過的手帕掉在地上,你是撿呢還是扔掉呢?這滿園春色,爭芳斗艷,雖好看,卻也經(jīng)不得摧殘?!?p> 不等身后人回答,沈晚秋便帶著冬雪離開了花園,僅剩那空氣中似有似無的花香。
沈玉潔神情不明,丫鬟良兒一時摸不清楚,有些踟躕。
可是那條手帕是二小姐最喜歡的,今日帶出來,本來是想趁機能送給二皇子,誰能想到,被風(fēng)吹掉了。
那…是撿還是不撿?
良兒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咬咬牙,走過去打算撿起來??墒莿偰玫缴蛴駶嵜媲?,
“啪—”
良兒倒在地上,一只手捂著半邊臉,眼中盡是委屈。
“誰讓你給我撿起來了!一個丫鬟而已,也敢替主子做主!”沈玉潔臉色扭曲,沈晚秋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用過的手帕掉在了地上,你是撿呢…
一個巴掌怎能解了沈玉潔受的氣,只聽良兒哀嚎一聲。
沈玉潔收回腳,狠狠剜了地上的良兒一眼,自己一個人離開了花園。
只剩良兒一個人小聲抽泣。
好一會兒,良兒顫顫巍巍站起身,收好主子的手帕,擦干眼淚,一路小跑向永寧殿。
沈晚秋回到宴席上,殿中間的臺子上已經(jīng)換了人兒,她掠了一眼,似乎是官家小姐在爭相展示自己,見沒什么興致這才躡手躡腳走回自己的座位。
酒盅是滿的,酒面上映出沈晚秋的臉。
沈晚秋看了一會兒,還是端起酒盅,正要往嘴邊送。
“沈小姐—”
沈晚秋放下酒盅,看著就要到嘴里的美酒離自己而去,心下嘆氣。
抬起頭,眸子對向來人:“康樂公主,不知找民女有何事?”
“大膽!”康樂臉色微冷,身旁的宮女先是開口呵斥:“看見公主居然還不行禮!”
在這宮里,哪怕只是個宮女奴才,跟了個貴妃公主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官家少爺小姐都不放在眼里。
沈晚秋一樂,也不反駁,只是站起身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低眉順眼朝著康樂施了禮。
“民女知錯,還請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民女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