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晚晚趁著夜深人靜,抱著狗出了門,來到了公主府。
她躲在公主府府門對面的拐角處,然后將白狗放下地,把公主的金印重新硬塞回它嘴里。
“小翠,待會等那只狗一進(jìn)門,我們就馬上走,這樣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查到綁架的事了?!?p> 小翠點頭:“小姐英明!”
姜晚晚交代完畢,深吸一口氣。
她先嘗試指揮白狗從拐角里走出去。
狗不理她。
她又嘗試引導(dǎo)白狗往公主府大門走。
狗不理她。
晚晚怒了,指著狗頭低聲質(zhì)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狗還是不理她,抖抖耳朵,居然就地趴下,開始打瞌睡。
突然間,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
“姜小姐可真是智謀過人,竟想出這種法子來?!?p> 姜晚晚登時心下一驚,不是吧,又……又來了!
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一雙干凈的皂靴,映入眼前。
沈如煥就站在那兒,月色侵染他的衣擺,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
他背著手,身后似乎藏了什么東西,閃著隱隱的瘆人寒光。
這么好看的人兒,說起話來卻不知為何有著清冷的殺意:
“更深露重,秋月如霜,姜姑娘不在沈某府上好好歇息,原是在忙此等大事?!?p> 他低頭看向地上打瞌睡的白狗,忽見閃過一道微微爍金的光,不由神色一變:“……是金???”
姜晚晚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解釋的?!?p> 沈如煥瞇了瞇眼:“沈某洗耳恭聽?!?p> 晚晚連忙指著狗辯解:“今日看見這白狗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叼著金印了?!?p> 沈如煥揚了揚眉:“哦?”
姜晚晚揉揉額角:“我之前說了,一切都是個誤會,這狗絕不是我有意要綁來的,我綁一只狗干什么!但……這事確實也與我脫不了干系,所以我便將功補過,把狗送回去?!?p> “但你知道的,公主殿下正懸賞捉拿偷狗者,若我貿(mào)然前去,說不定二話不說就被當(dāng)作犯人給抓起來了,所以就只好用這種歸還的法子?!?p> 沈如煥面無表情:“姜姑娘怕引人誤會,大可將狗殺了,毀尸滅跡,一了百了?!?p> 姜晚晚瞪大眼睛:“你們一個個怎么都總想著喊打喊殺?這思想很危險啊?!?p> 她向地上的狗一指:“你看,讓它自己回去不好嗎?”
但狗仍趴在地上,悠然自得地歇著。
“你……”姜晚晚氣急敗壞,忍不住踹了一腳狗屁股,力度可謂不輕不重。
那垂耳白犬似乎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虐待,終于不情不愿地挪了起身,瞪了她一眼,隨后轉(zhuǎn)身慢騰騰走出拐角處,又磨蹭蹭往公主府大門走去。
“你看,就是這么簡單!”
姜晚晚看著月下獨狗遠(yuǎn)去的身影,還有四周墻上密密麻麻的懸賞令,終于覺得自己逃過一劫,流下了欣喜的眼淚。
“姜小姐費了半天力氣,就為了這樣的皆大歡喜?”
姜晚晚點頭:“是啊,它把金印帶回去,我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狗不用死,我也不用被抓,可不是皆大歡喜?!?p> 沈如煥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突然閃過一點光:“姜姑娘不覺得,行事若留余地,日后便必遭反噬嗎?”
姜晚晚揮揮手:“一只狗而已,還能怎么反噬嘛?!?p> 正說著,她突然覺得腳踝邊有些癢,低頭一看,不知何時,那只垂耳白犬竟又跑了回來,身后還追著幾個公主府守大門的侍衛(wèi)。
白狗屁顛屁顛走到姜晚晚面前,抖了抖耳朵,然后喊了一聲:“汪!”
隨后,數(shù)把槍劍一下子指向了姜晚晚。
沈如煥隨意地拂了拂衣角,仿佛早料到這事情的發(fā)展:“姜姑娘瞧,這便是反噬?!?p> 于是,姜晚晚一行人很快就被押到了公主府。
晚晚被利槍抵著背,再一次走過九曲十八彎
的府內(nèi)廊道,覺得心里甚是不是滋味,上一回來還是座上客,這一回來怎么就成了階下囚?
姜晚晚越想越氣,走著走著沒看路,絆到一排什么東西,一下子摔了一個狗啃泥,一身紅泥更是狼狽了。
“這,這這這好好的府道上怎么還有紅泥!還有磚頭?!”
她氣急敗壞正要抱怨,結(jié)果對方侍衛(wèi)理都不理,只用手中槍更用力地戳了戳她的腰。
姜晚晚一下子蔫了,耷拉著腦袋苦著臉乖乖走向了前廳。
前廳里,嬴雙公主走進(jìn)來,披著一身紗衣,頭發(fā)簡單散著,分明是差些就要睡下了。
她身后跟著的白弈君卻仍是一襲白衣,儀表翩翩。
“怎么對姜姑娘如此無禮?還不快放開?!?p> 嬴雙輕描淡寫喝了一聲。
“姜姑娘衣裳都臟了,來人,拿套新衣裳來,給姜姑娘換上?!?p> “不用不用?!苯硗磉B忙謝過,“殿下客氣了,就一點紅泥巴,我回家再換……回家再換就好……”
她現(xiàn)在就只盼自己還能夠毫發(fā)無損回家。
嬴雙俯身,將垂耳白犬抱入懷里,輕輕撫了撫毛。
小白狗從口中吐出金印,乖巧地伏下腦袋,用滴溜溜的大眼睛瞅了一下姜晚晚。
晚晚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幻覺,竟仿佛從狗的眼里看出了幾分得意,還有幾分諷刺。
嬴雙放下白狗,又取出手帕,將金印包了起來。
她也不避諱,細(xì)細(xì)看了數(shù)眼金印,轉(zhuǎn)而望向姜晚晚,笑意溫和可親:“姜姑娘又一次幫了本宮?!?p> 姜晚晚知道這個道謝不是那么簡單,于是萬分小心:“能為殿下分憂,是民女福氣?!?p> 嬴雙輕輕嘆了口氣:“這小白,本宮近日放縱它太多,胖得都走不動道了,獸醫(yī)說需得管管它的嘴,本宮便派人扣了它的吃食,帶它府里四處多走走,許是本宮一下子太過苛刻,小白便生了叛逆之心,不慎被人擄了去,連這金印也一并丟失了?!?p> 她看了看手中物什:“不知姜姑娘是在哪里看見小白的呢?又可曾見過——”
“那盜狗之人?”
她說完,望定了姜晚晚,似乎在審視什么。
姜晚晚虧得從前寫稿千百遍,腦子轉(zhuǎn)得快,瞬間就編出了一套說辭:“回稟殿下,此事民女也深覺疑惑?!?p> “民女近日在沈相府養(yǎng)傷,殿下想必是知道的,幸得沈公子照料,民女傷已近痊愈,只是這憋在府里許多天,不免也有些悶,于是民女就打算出門去走走,可沒曾想,方才出了沈府,便看見一只迷了路的小白狗在巷子里游蕩,民女心中同情,便將它帶回了沈府?!?p> 姜晚晚努力作出一副憐惜狀。
“沒想到回府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小白狗嘴里竟叼著一個金??!民女嚇呆了,連忙去問沈公子,這才知道這狗是殿下府上的愛犬,這金印是殿下府上的印鑒。這不,民女便趕緊將它們給送過來了?!?p> 姜晚晚邊說邊用手肘悄悄推了推身旁的沈如煥。
沈如煥竟也沒拆穿她,沉聲接道:“一路上,微臣也多番詢問她,拾到白犬時可曾見過什么可疑之人,只是她大約當(dāng)時太過擔(dān)憂這迷路的白犬,并未去留意它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從誰的手中逃脫的?!?p> 姜晚晚連連點頭:“民女不察,實在慚愧,請殿下見諒!”
嬴雙公主笑了笑,神色分毫不動:“姜姑娘能將小白與金印帶回,已是幫了本宮大忙,又何須道歉?!?p> 一旁的白弈君突然上前一步,慢聲問道:“姜姑娘,敢問姑娘拾到這白犬時,金印是否就在它的嘴里?”
姜晚晚點頭:“當(dāng)然?!?p> “身邊沒有其他人?”
“沒有?!苯硗砣鲋e不臉紅。
“拾到小白后,這金印一直就在姑娘手中?”
“……是的?!?p> “好?!卑邹木龥]再問下去,轉(zhuǎn)身向嬴雙公主微微一俯身,“殿下,方才紹齊來報,太子殿下派人護(hù)送的二十萬兩白銀于路上丟失,據(jù)稟報,說是有人向他們出示了殿下的金印,然后將白銀借故運走了?!?p> 二十萬兩白銀?!
姜晚晚覺得,自己馬上要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