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親密牽手
高易惟開車如約而至。當(dāng)王雅格打開車門的那一刻,倆人四目相對,彼此的慌亂如蠶絲般糾纏在一起,好似他們相約去干一件驚天大案。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化解本不該存在的局促。
她享受他開車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即便兩人的交談一直滔滔不絕,他至始至終駕輕就熟控制著方向盤。
車子在龍山的大街小巷晃蕩,看似漫無目的,然而這正是他們的目的。只要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最美的旅程,做什么都是最有趣的事情。
直到華燈初上,高易惟才將車停在廣告牌前,開始拍攝夜間效果圖。王雅格站在他的身旁,尋思著到底可以幫他做點什么。他很快停下來,將她擁入懷中。夏日最后一抹霞光裹著燈光照耀著他們的背影,前方開闊的田野令他們稍作停留,他們不清楚自己如同在畫中靜止。
“明天再拍幾張日間效果圖就行了。”他攬著她回到車上。
車子又緩緩前行。
吃晚餐,逛商場,他們在繁華市井中享受甜蜜,幸福于他們而言來得有些突然,卻又合情合理。他不滿足于牽她的手,的,忽近忽遠(yuǎn)的愛情費洛蒙在他們前方飛舞著,纏繞成七夕夜美妙的曲調(diào)。
要不是王雅格腦子一熱,講了一件不該講的事,他們的愛情費洛蒙不會突然凝固,結(jié)成一地碎冰。這是她逃不開的牢,跟他越親密,她越對這種親密的無處著陸感到生氣,于是努力搜羅一些讓他難受的話題。
當(dāng)車子再次不疾不徐行駛在柏油路上,她突然死死盯著前方說:“我這一離開,老家那些長舌們就又閑不住了,看來我又給他們制造了新鮮話題,說什么‘她想跟她老公復(fù)合,他老公不干,她就只好灰溜溜走了?!媸歉阈Γ膊恢肋@種話一開始是從哪里鉆出來的。”
聽著,聽著,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鐵青,“你沒有這么想,但不保證你老公沒這么想。”
“你說誰是我的老公!”她怒目圓瞪。
他變得半吞半吐,“你剛才那樣說,我才跟著你那樣說。”
“別人那樣說,你也那樣說!”王雅格猛一甩頭,悶聲看著前方,發(fā)覺他們正在駛進(jìn)黑暗中。
這一段路為什么沒有路燈?該死!她暗暗叫罵,感覺整個腦袋快要炸裂了。到底誰是誰的老公?誰是我的老公?你是誰的老公?你給我說清楚!給我說清楚!
要是可以在車上跳一跳就好了!夠了!該死的話題。
前方漸漸變得燈火輝煌,他們正在逐漸靠近另一個村子,她極力將自己從憤怒中拉出來。
讓那些不相干的人見鬼去吧!她內(nèi)心狠狠咒罵,想到的卻是陳茵這個名字。
高易惟心慌意亂,毫無計劃地開著車,兩眼卻不停掃描道路兩旁的酒店,終于,他將車子??吭谝患液廊A酒店前。對于王雅格的憤怒,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確定她是否還愿意跟他一起度過一個浪漫的七夕。但她再沒說什么表示不愿意,這倒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酒店大堂格外氣派,天花板中央的吊燈,由透亮的水晶玻璃球聚集而成,數(shù)量不下上千顆,每顆水晶玻璃球足足有一個拳頭那么大。王雅格坐在可以容納兩個她的單人皮沙發(fā)上,靜靜等候正在辦理入住手續(xù)的高易惟。他如此重視這個七夕節(jié),這令她感覺時空格外奇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倆還是不可抵抗地要在一起。
高易惟向她走過來,伸出手,眼神包含著懇求和歉意,她緩緩將手遞給他,任他牽引,他像王牽著王后一樣,在她的手背輕輕一吻。
房間很大,足足有40多平方米。
“好大的房間呀!”王雅格輕聲說著,徑直走向窗臺,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墨色的遠(yuǎn)山和彩帶般的公路帶著夜的神秘,令她覺得夢一般的迷離。
高易惟在她身后一陣忙碌,她知道他在燒開水,一切都是那樣熟悉。
忙完了,他向她走過去,從身后環(huán)抱著她,臉頰緊挨著她的腦袋。
他周身都帶著魔力,只要輕觸到她,她所有狂躁、焦慮、忿恨就會頃刻消失無蹤。
就這樣站成雕塑吧,誰也無法將我們拆離。這樣想著,她心里灌滿了蜜糖,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將她擁得更緊了,呢喃著:“好香,你真的好香。”
“???我沒有用香水的習(xí)慣?!边@樣的情景,這樣的對話,記不起曾經(jīng)在哪里出現(xiàn)過,但她覺得情景再現(xiàn)了。
他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深情地看著她,“香豬,我真的好想你,從未停止過。我們?yōu)槭裁蠢鲜菚菢臃珠_呢?以后不可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活不長久了,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p> 她微笑著沉默不語。
輕輕劃過眉眼,從鼻翼滑過,輕點著溫?zé)岬碾p唇,她的指尖細(xì)細(xì)臨摹他的輪廓,像欣賞一件珍稀藝術(shù)品,小心翼翼,愛不釋手。
他低頭給予她一陣狂吻,在他心里,只有她才配得起如此珍貴的禮物,他那么渴望把自己交給她掌管,他是她的!
她任由自己放寬心接受這份珍貴的禮物,將它細(xì)細(xì)收藏在身體深處。她同樣將他緊緊擁抱,深怕對如此厚禮不夠恭敬,褻瀆了他的深情。
“坐這兒。”他抱起她,往沙發(fā)上一放,緊挨著她坐下。
她喜歡他的溫暖。依偎著他,她緊緊箍著他的腰,腦袋深深埋進(jìn)他的胸膛,如果可以鑲進(jìn)他的軀體,她會那樣做,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或是他的一根肋骨。
他開始在背包里翻找東西。
她抬起頭,放開手,怕影響了他。
摸了半天,他終于找到他要找的東西,笑著對她講:“背包里面好亂?!?p> “找什么呢?”她輕聲問。
他沒有回答,掏出一個本子來。
打開本子,高易惟開始寫字:
王雅格高易惟
WYG GYW
寫罷,他的兩個食指分別由兩端劃過兩組字母,最后兩個指尖湊到了一起。
王雅格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陡然瞪大了雙眼。
是的,他們的名字之間竟然藏著一個神奇的秘密,而他像一個智慧的王,輕而易舉就解開了這個秘密。
原來他們的姓名拼音首字母縮寫是同樣的三個字母,且排序正好顛倒過來。
他喜歡看她烏溜溜的大眼睛露出驚奇的光,就像一個見到魔法的小女孩。
看著她的表情,他裂開嘴笑了。
為什么只能這樣癡戀,誰也割舍不了誰,是因為彼此之間存在愛的密碼,就是這樣的,沒錯吧!王雅格凝視他的雙眼,她將自己交給了他的魔力,不管這種溫暖的魔力要帶她去向何方,她都心馳神往。
還沒等她回過神,他已經(jīng)收起本子。
“轉(zhuǎn)過去,我給你按摩頭部。哪里疼?”他專注地輕揉她的太陽穴。
“都疼?!彼p聲回答。
“耳門,聽宮,聽會,翳風(fēng)?!彼掷现嗅t(yī)上身了,手指慢慢移動,按壓的手法勁道有力,“風(fēng)府,風(fēng)池,天柱,啞門?!?p> 一陣一陣酸麻的感覺泛上頭部,既享受又難以忍受,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別躲!”他輕叫,溫柔得像夏夜的晚風(fēng)。“我買了《黃帝內(nèi)經(jīng)》,等我學(xué)會了,就好好幫你治療。”
她繼續(xù)躲閃著,他柔軟溫?zé)岬碾p唇突然印在她的背上,她一下子僵住了。
他在親吻她后背的痣。
“聽鄉(xiāng)里的老人說,長在背后中間的痣,是前生的記號,因為怕來世忘了自己的愛人,所以留下了記號,這樣才能記住原來的愛人?!彼D(zhuǎn)過身給她看自己的后頸,一顆朱砂痣似朵小花完美地開在中間,“我的在這里,這是我們的記號?!?p> 為何總能發(fā)現(xiàn)如此神奇的秘密!她心里暗暗驚嘆,不由得跪立起來,在他的朱砂痣上印下深深一吻。
他轉(zhuǎn)過身來,將她緊緊擁抱,急促地呼吸,巴不得將苦海深淵的思念全部掏空,她漸漸感覺自己雙眼蒙住一層霧氣,而他的雙臂越發(fā)熱烈。
兩顆悸動的心苦痛地歡叫著,七夕節(jié)仿佛是為他倆而存在。
許久,許久。
終于,他放開她,盛上一杯開水,放在嘴邊輕輕吹氣,在她面前蹲下來,將杯子送到她的唇邊?!昂赛c水,洗漱一下早點休息,你不要太累了?!?p> 她伸手去接杯子,他卻輕輕繞開了,兩人會心一笑。
“我喂你。”他輕聲說。
她小心翼翼喝著,而他小心翼翼掌控著杯子的角度。
喝了幾口,她抬起頭來,沖他搖搖頭。
他坐下來,將剩下的水喝個精光。
她看著他,溫情脈脈地笑著。
他們注定要相濡以沫,任時光的河流怎樣將他們沖散,任弄人的世事怎樣不容他們相依,但造物主總會將他們推到彼此跟前,敦促他倆彼此相惜。
她捧著他送的生日禮物,將金燦燦的墜子呈在他面前。
他會心地接過墜子,小心翼翼摘下她的十字架,戴上“LOVE”,調(diào)整好紅繩子的長度,再仔仔細(xì)細(xì)將那墜子擺正在她的胸前,輕撫著墜子,他抱歉地說:“本來想買項鏈的,墜子有點沉,怕扯斷,后來發(fā)現(xiàn)紅繩子搭配也挺好看的?!?p> 可真用心!她藏不住內(nèi)心的歡喜,“紅繩子挺好的呀,比較隨意,看起來感覺潮一點?!?p> “真的嗎?”他感到驚喜。
“真的!”王雅格用力點點頭。
“走,我們洗漱去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顯得心滿意足,轉(zhuǎn)而又開始翻弄他的背包,變戲法似的掏出牙刷和毛巾?!澳銢]帶,對吧?”
“真懂我!”王雅格開始調(diào)皮起來。
他的牙刷和毛巾讓她感覺到家的溫馨,他是她的港灣,無論何時,都是他細(xì)心地照顧她更多。
“我就知道!我們一起用!”他開心地說,如同救了她一命那般驕傲。
手牽手,他倆走進(jìn)浴室。
洗漱完畢,他抱著她,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潔凈的情侶睡袍顯得分外居家,昏黃的燈光投射在床頭。他躺臥下來,將手臂擱在枕頭前,示意她枕著他的手臂。
“雅格!”他輕聲呼喚。
“嗯——”躺在他的懷里,她動也不敢動,輕聲回應(yīng)。
“你不用回答,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他露出耍賴的微笑。
“豬豬!”她輕喚。
“香豬!”他將她緊緊環(huán)抱。
“你不要再讓我哭。”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愛情只能有兩個人,不可能是三人行。
他在她耳邊肯定地說:“我不會再讓你哭,如果我再讓你哭,你就打我?!?p> “不!我不會動手的,如果你再讓我哭,上帝會懲罰你的。”她深信,他一定會記住這些話。
他輕吻她的額頭,沒再出聲。
夜很安靜。
他們就這樣相互纏繞著,不言不語。
世界只剩下他們倆個……
在彼此身邊安睡的時光猶如白駒過隙。
“喂!你怎么老不接電話?我去面試了。他們倒是對我很滿意,可是之前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們已經(jīng)跟那個人簽了約,所以我過去也只是禮貌地接待我,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和我細(xì)談。”陳文惠打來電話,劈頭蓋臉的,像一筐爛菜葉子倒扣在王雅格頭上。
“啊,那最后怎么樣???”王雅格坐在車?yán)铮粗咭孜┚o握方向盤的手,關(guān)切地問陳文惠。
“他們答應(yīng)有其他職位的話會推薦給我。”陳文惠帶著遺憾又快樂的心情。
“那你在網(wǎng)上投簡歷有沒有回音?”王雅格繼續(xù)問。
“有啊,網(wǎng)絡(luò)時代就是神速,約了明天面試哦!”陳文惠滿含雄心壯志。
王雅格突然有種預(yù)感,陳文惠一定會留下來,盡管這看起來很瘋狂?!疤昧?!搞不好你比我更快找到工作呢!夠瘋狂啊你!”
“哈哈!不會吧!”陳文惠笑著說,“對了,你那房子什么時候可以入住,今天我先去會會高中的同學(xué),就暫時在阿騰家賴著吧,你那邊快點哦,要不要幫忙?”
“還得過幾天,我想買幾盆花,再去買家具?!蓖跹鸥裼淇斓厝氯?,繼而俯身親吻高易惟的手背。
他傾聽著她倆的對話,笑而不語。
掛了電話,王雅格難抑心中的歡樂,忍不住輕輕唱起歌來。
“我夢想圓明園,我夢想XSBN,我夢想撒哈拉,我夢想自由王國……”
“香豬,這不是你寫的詩嗎?叫——”
“夢想自由!”
“你寫了曲子呀?”驚喜令他兩眼放光芒,他想不到她有如此才氣,“真好聽!”
“送給你好不好?如果有一天需要錢,還可以賣個一、兩千塊哦!”她的玩笑絕對真誠。
他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這么厲害!香豬還能賺這么多錢呀?”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你知道《你最珍貴》這首歌嗎?”他止住笑問她。
“誰唱的,好像不知道哦!”她想了想,傻乎乎地說。
“張學(xué)友,我很喜歡?!?p> 透過他簡短的回答,她已經(jīng)明白他的心意,他總喜歡用一些老歌表達(dá)自己的感情。
他握握她的手繼續(xù)說,“改天我們再去唱K,我們一起唱這首歌?!?p> 王雅格笑著點點頭,突然想起夜間有個未接來電,她收住臉上的笑容,“昨晚又有騷擾電話了,總是在半夜的時候,幸好我設(shè)了靜音,都好長時間沒出現(xiàn)過了,剛到廣州不久又總是出現(xiàn)這種情況?!?p> 高易惟也隨之神情變得有些黯淡,“你不覺得嗎?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老是有這種騷擾電話,我早就有這種感覺了,有時候我在上班,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來電話,也不講話,里頭還有人在說笑,搞得客戶的電話都打不進(jìn)來。”
“??!真的好像是這樣,我們不聯(lián)系,就沒有這種騷擾電話?!彼浪蓝⒅?p> “不是的,不會的。”他明白她指的是陳茵,立即搖搖頭。
她不再出聲。心里琢磨著,或許他認(rèn)為陳茵不至于做出這事來,或許他認(rèn)為自己一向隱瞞得很好。王雅格使勁甩甩頭,盡力揮去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香豬,改天我們?nèi)ベI衣服好不好,我都沒有像樣的衣服穿了。”為了揮走不快,他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看,我身上這條褲子還是阿力送我的呢,好久沒買衣服了,我很少去逛街。”
“嗯——我當(dāng)參謀可是要收費的哦!”她恢復(fù)了淘氣。
“好啊,多少錢?”他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豎起左手食指,“一百塊!”
“好!沒問題!”他握住她的手。
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他們渴望這樣一直走下去,永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