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迎接閨蜜
聽到屋里的交談聲,王雅格用力敲了敲門。
“哈哈!來啦!”門打開的瞬間,一屋子的歡笑聲頓時如同打開搖動后的可樂罐一般噴涌而出。
王雅格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陳文惠和女兒小熙已經(jīng)沖到門口送上久別重逢的擁抱。
張莞兒關(guān)上門,招呼道:“稍坐會兒吧!”
高易惟坐在沙發(fā)上,沖王雅格擺擺手,“嗨!”他看起來很靦腆。
她想起生日那天晚上那個像翠鳥一般飛速的吻,叫人猝不及防。
“嗨!”王雅格輕輕回了他一聲,立刻轉(zhuǎn)向陳文惠,“坐夜車來的嗎?”她的身體里有另一個自己想將她擰向高易惟,但她必須抑制住這種念頭。
“是呀,阿騰這個好好先生一大清早就特意去接我們呢!”
“真夠瘋的!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敢坐夜車?夜行俠都不見得敢像你這樣!”王雅格瞪著她。
陳文惠咧著嘴笑,臉龐像個剛熟的油餅,透著色澤健康的油光,雖然這么說有點(diǎn)不公平,她的鼻子和嘴巴倒還長得頗有立體感,可再怎么樣,也是一個凹凸有致的油餅。胖乎乎的身材是她的獨(dú)特標(biāo)志,顯得非常富態(tài),衣著雖樸實(shí),但標(biāo)榜性的寬松直身裙分明是典型的闊太太風(fēng)。她可毫不示弱,“哪有你瘋啊,你可是班上大名鼎鼎的瘋丫頭!”
“我看這個頭銜得讓給你了!”王雅格手臂一揮,大有退位讓賢之勢。
這一胖一瘦的閨蜜倆看起來像在說相聲,屋里其他人都樂滋滋地看著她倆斗嘴。
“不早了,得出發(fā)了!”劉榮騰招呼大家,帶著商量的口吻,好好先生的綽號怕是要跟緊他了。
王雅格剛坐下,旋即又站了起來。
“吃完飯我們還有節(jié)目哦,我要易惟請我們K歌!”陳文惠一點(diǎn)兒也不客氣,反正高易惟是出了名的有求必應(yīng),跟他旁邊的好哥們比起來,當(dāng)好好先生這種本事他還更勝一籌。
王雅格微笑著,默不作聲,被俘虜?shù)男模话胧菤g喜,一半是憂愁。
同高易惟擠在伙伴們中間,是最近的接觸,又是最遠(yuǎn)的矗立。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秘密,沒有人證明他們愛著,更沒有人祝福他們在一起。
劉榮騰選擇了一家澳門風(fēng)味的餐廳。
葡式蛋撻令小熙饞得一個勁兒直叫:“蛋撻好好吃哦!太好吃了,香香的,滑滑的!”
“喜歡就多吃點(diǎn)!”劉榮騰招呼著,他的紳士風(fēng)度也向來跟高易惟有得一拼。
“哇!好豐盛!我可是無肉不歡!大開殺戒了哦!”陳文惠裝腔作勢地嚷嚷著,她對受到如此款待感到非常滿足。
為了表示對這倆母女的關(guān)心,高易惟拉起了家常,“小熙上幾年級了?”
“二年級,馬上三年級了。在你QQ空間看到你家大寶貝的照片,真是漂亮的小公主。一點(diǎn)都不像你,肯定是像媽媽啦!怎么沒有媽媽和小寶貝的照片呢?”陳文惠的連環(huán)炮威力真夠大的,一下子把王雅格的心炸成了馬蜂窩。
高易惟耍起了太極,“呵呵,我一向懶得弄這些,粗人一個?!?p> 張莞兒見王雅格默不作聲,兩眼放空,趕緊招呼她說:“來,吃螃蟹吧,你不是最喜歡啃蟹爪的嗎?”
“小熙,多吃點(diǎn)!”高易惟岔開了話題。
咖喱的味道有點(diǎn)復(fù)雜,香氣濃郁,又并非肆意麻辣,比起辣味,不知溫和了多少個級別。王雅格埋頭啃起了咖喱螃蟹,她很清楚咖喱的后勁,待到明日,吃過的咖喱就會醒來跟她算賬,讓她變得濕氣燥熱,舌尖發(fā)疼,可她一點(diǎn)兒也不肯停下來,仿佛嘴里啃著的,是高易惟的爪子。
那個叫陳茵的女人到底長什么樣子?她為什么留不住他的心又不肯放了他?他們家族的輿論就那么厲害嗎?為何他就是不敢離開她?他的大家族,那個叫陳茵的女人,還有那兩個孩子,就像一座座大山一樣,橫在他和王雅格之間,她是真的找不著回到他身旁的路了。不管別人怎樣歡聲笑語,王雅格都充耳不聞,她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讓自己那顆馬蜂窩心臟停止混亂。
就這樣糊里糊涂吃完豐盛的晚餐,又糊里糊涂奔赴下一個聚會地,走進(jìn)唐潮KTV的包間時,王雅格才猛然發(fā)覺原來自己還呆在他們身旁,并且高易惟一直在她身旁,她一直在跟著他走。
“歌后,快點(diǎn)開場!”陳文惠說話總不忘帶幾分戲謔。
王雅格開始沉浸到音樂里面,只有音樂可以治愈那顆已成馬蜂窩的心。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在你的身旁!”《七點(diǎn)鐘》這首歌的高亢空靈簡直攝人心魂,在他們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只有王雅格能仿唱齊豫的歌曲,發(fā)出如此清亮深邃的歌聲。
高易惟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屏幕,她的歌聲奮力敲擊著他的心房,穿透他的靈魂,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奮勇奔流。
是我在你的身旁,我愿永遠(yuǎn)在你身旁!再大的道理,有時候不得不理。誰不懂道義呢?但假若道義要將人捆死,幾乎令人窒息呢?那這道義是不是該被懷疑?
音樂如此撩撥人心,陳文惠的“亢奮癥”開始涌上臉龐,不停賣力邀劉榮騰和高易惟干杯。王雅格看得出來,她的眼里有淚光。
“我點(diǎn)的歌!”陳文惠一把抓過王雅格剛要放下的麥克風(fēng)。
“愛能留是福,愛難守該悟……”歌聲雖然缺乏底氣與圓潤之色,倒是深情滿滿,陳文惠顯得很用心,辛?xí)早鞯摹蹲哌^》這首歌,替她訴說了內(nèi)心的不舍與不甘。
王雅格清楚,她根本無法釋懷。
吳慶是一個毫無責(zé)任心的男人,跟他在一起,陳文惠整天擔(dān)心受怕,吃盡苦頭,從來沒有過一天安穩(wěn)日子。
十年的時間,陳文惠努力挽留這個男人,挽救那個飄搖欲墜的家,也曾利用小熙留住他的心,最終,他還是執(zhí)意要離開他們母女。
辦完離婚手續(xù)那天,陳文惠跑到王雅格家里,一進(jìn)門就趴在她的肩上痛哭:“我跟他要回那些錢,我說我得把錢還給親戚,你知道他怎么說?他說,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那些錢是替我還了那些公款,我還說是被你花銷光的呢!”
借錢替老公償還挪用公款的錢,哪個仁義的女人會在那個時候要求自己的丈夫立一個借據(jù)?
兩道淚河并沒有令她看起來顯得清瘦一點(diǎn),“十多萬啊,我要還到什么時候?”
“其實(shí)分開對你來說也是一種福氣?!蓖跹鸥衽呐乃募绨颉?p> “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哪個女人能愛他!”陳文惠恨得咬牙切齒。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年了,那種不甘心并沒有被時光沖淡。
沒人敢在陳文惠的面前提起吳慶,更沒人知道他的去向和近況。
大家任由陳文惠縱情暢飲,縱情狂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不快樂的女人。
張莞兒依舊那么文靜,與生俱來的賢淑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顯現(xiàn),招呼小熙成了她的重心,“小熙,吃點(diǎn)水果吧?!?p> 她也不乏活力參與K歌,真是歌如其人,張宛兒的歌聲就像一杯甜甜的草莓布丁,同她身上那條粉桃色的長裙極為相配。
高易惟不停更換著位置,最終挨著王雅格坐下來,但他不敢打擾她的安靜,只是悶頭喝酒。
當(dāng)王雅格發(fā)覺高易惟有些落寞的時候,劉榮騰正在唱著羅大佑充滿人生哲理的歌曲?!耙鞍俸弦灿写禾臁?p> 一晚上,陳文惠精力旺盛,賣力展現(xiàn)她內(nèi)心的火熱,青春需要肆意張狂,她做到了。
突然,王雅格猛地躍起來,脫掉鞋子,像貓一樣輕巧地跨上皮沙發(fā),“我們跳一個!”她加入了陳文惠的癲狂。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You are my super star。你主宰,我崇拜,沒有更好的辦法……”即使瘋唱瘋跳,也沒有一點(diǎn)兒頹廢的感覺,這兩個瘋女人倒像兩個幼稚園的單純小孩,一個胖小孩和一個瘦小孩。
從來只有小孩扮大人,哪有大人扮小孩的?張莞兒沒見過敢這樣瘋玩的女人,眼珠子瞪得滾圓滾圓,不停地“呵呵”笑著。
后來,小熙也加入她媽媽的行列。
劉榮騰和高易惟也被傳染了,開心地看著眼前這兩位女同學(xué)。
從包廂里出來,已是凌晨一點(diǎn)鐘。王雅格早已困得像個迷糊的小孩,小熙在沙發(fā)上睡了一覺,被無端叫醒,同樣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這一大一小兩個迷糊的人兒站在一起,就像兩只可憐兮兮的小狗。
“雅格,你也陪文惠到阿騰家睡覺嗎?”高易惟壓低了聲音。
“是啊,我膽子小,抓她過來陪我?!标愇幕輷屜然卮稹?p> 高易惟揚(yáng)手?jǐn)r住的士,“那一起打車送你們過去,我再走?!?p> “你回去吧,都這么晚了,還來回跑!”陳文惠看起來已恢復(fù)正常。
“不行,太晚了,女人和小孩打車不安全,跟阿騰他們一起又?jǐn)D不下,我得陪你們過去?!?p> “真是個紳士!要不你也在阿騰家過夜算了?!标愇幕萦謸Q上嬉皮笑臉的神情。
大家都笑著忽略這個玩笑,只有王雅格心中為之一顫。
陳文惠抱著小熙讓她繼續(xù)睡覺,自己仍舊像打了雞血一樣,同坐在副駕駛位的高易惟聊個沒完沒了。
王雅格坐在高易惟后面,轉(zhuǎn)頭看著車窗外,努力不聽他們的對話。
霓虹燈的光暈絢麗多彩,不夜城廣州散發(fā)著迷幻的美。
王雅格顧自低聲吟唱起來:
我悄悄離去,是為了悄悄回來。我悄悄枯萎,是為了悄悄盛開。我悄悄睡去,是為了悄悄復(fù)蘇,復(fù)蘇,復(fù)蘇,復(fù)蘇。我悄悄哭泣,是為了悄悄歡笑。我悄悄毀滅,是為了悄悄生長……
誰也沒有打斷這歌聲的意思,仿佛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為深夜的景色加點(diǎn)背景音樂。
那個天堂的夢,還有這首她自創(chuàng)的歌曲,似乎在向她預(yù)示著什么。她想不明白,但她相信未來的生活一定會變得精彩,她將拋棄以往所有的困苦憂傷。
如果可以,王雅格想永遠(yuǎn)在這部車?yán)镲w奔下去,哼唱下去,但這段路程似乎很短,車子很快就停了下來。
陳文惠叫醒小熙,同王雅格一起下了車,劉榮騰和張莞兒已經(jīng)在路旁等候她們。
高易惟揮了揮手,的士絕塵而去。
王雅格恨這輛的士,它正將高易惟帶向那個墳?zāi)梗齾s無能為力。
她想扯下劇痛的心臟,狠狠將它丟進(jìn)車?yán)铮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