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建業(yè),盧遷府中
書房之中的火燭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燃燒著,蠟油慢慢從燭身上逐滴的滴落下來,在紅木方桌上烙成一團(tuán)團(tuán)的凝固物。
面對面而坐的盧遷父子,在這并不明亮的房內(nèi)已經(jīng)沉默著坐上了一個時辰了。
過了許久,盧渭生才死死地盯住了盧遷那在昏暗環(huán)境下更顯混濁的眼睛,語氣陰沉地說道:“父親,王爺?shù)拇筌娨呀?jīng)強(qiáng)攻建業(yè)這么天了,雖然還沒有破城,但建業(yè)城里守軍每天戰(zhàn)死的人數(shù),還有城墻的破損情況都已經(jīng)不足以再支撐建業(yè)繼續(xù)堅守下去了啊!”
“這些,我自然都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父親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只要我們能夠打開城門,迎王爺?shù)拇筌娙氤?,等到王爺廢了皇帝老兒,自己登基之后,我們就是從龍之臣啊!”
看到盧遷還在猶豫,盧渭生眼睛發(fā)紅地從座位上拍桌而起,微躬著腰,沖著盧遷低聲吼道。
“你!”
盧遷此時顯然被自己兒子這副模樣給嚇到了。看著盧渭生那充血的雙眼和緊咬著的牙齒,盧遷不禁有些害怕。功名地位……在自己兒子這,難道要比忠君還重要嗎?
眼見盧遷沉默不語,盧渭生看向盧遷的眼神也是慢慢變得陰毒起來,陰笑一聲后說道:“父親,我實話告訴您吧,就算您不同意,我也會自己想辦法干的!只是到時候,我若是東窗事發(fā)被抓住了,就算我說這事和您沒關(guān)系,您覺得宮里那位,會信嗎?”
“渭生!你這是陷我盧家于不忠,硬逼著盧家跟你一起造反?。 ?p> 聽到盧渭生這話,盧遷頓時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舉起氣的直哆嗦的手,橫指著盧渭生,咬牙切齒地說道。
“哈哈哈,父親,那您決定吧!”
盧渭生看向盧遷的眼神依舊沒有絲毫變化,繼續(xù)保持著他那陰沉的語調(diào)說道。
就這樣,兩人又回到起了最初面面相視而一言不發(fā)的狀態(tài),只是兩人的眼神之中都添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色彩。
許久之后,直到房里的火燭就要完全燒盡,整個房間都將徹底暗下來的時候,站立著的盧遷才長嘆一聲,說道:“也罷!剛好這幾日值守城門的向濤是我老友,他嗜酒如命,我們明日就帶著酒去找他,定能成事?!?p> 盧遷話音剛落,瞬間就只聽得火燭“呼”地一聲,熄滅了。
第二天傍晚
夜色漸濃,值守了一天的士卒們經(jīng)過換崗之后,也是陸陸續(xù)續(xù)往軍營走去。一路上,士卒們也是有說有笑,似乎對今天叛賊沒有攻城而感到開心不已。
看著這些士卒臉上堆滿了的笑容,匆匆經(jīng)過他們身邊的盧渭生卻是心里暗道:現(xiàn)在就讓你們先高興下,因為過不了多久,只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將軍,城門口來了兩個人,為首那個自稱戶部侍郎,說是您的朋友?!?p> 一個小兵走進(jìn)了城門小樓里,對著正坐在里面打瞌睡的向濤稟報道。
聽到小兵的話,向濤也是瞬間就清醒過來。一面對著小兵頷首示意,一面穿戴好自己的盔甲后走出了門。一邊走著還一邊在心里嘀咕:盧兄,他沒事來我這干啥?
心里雖然嘀咕,但向濤腳下可沒停,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走下了城墻。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了盧遷父子,頓時也是滿臉堆笑,趕忙迎了上去,笑著說道:“盧兄,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了?”
“哈哈哈,向弟,多日未見,為兄也是想你想的緊呢。這不,今天帶著點(diǎn)東西來找你敘敘?!?p> 說著,盧遷先是伸手拍了拍向濤的肩膀,而后又是一指身旁盧渭生手里提著的酒水和葷腥。
向濤看見酒水和葷腥,也是頓時兩眼直發(fā)光,猛地吞了吞口水,而后趕忙拉起盧遷父子兩人,說道:“哦?那咱別在這干站著了啊,走走走,上小樓去?!?p> 三人來到小樓上,向濤也是屏退下了身邊的一眾士卒之后,就連忙拿過盧渭生手里的酒菜,鋪在桌上吃了起來。
看到向濤這樣,盧遷和盧渭生也是相視一眼,而后都是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坐了下來,和向濤一邊閑聊,一邊大快朵頤起來。
沒過多久,在向濤這個酒鬼面前,桌上的酒也是就見了底。
“盧兄你是不知道啊,自從外面那些個反賊來了以后,軍中就不讓喝酒了。我在這值守了這么些日子,愣是連點(diǎn)酒味兒都沒聞到,這肚子里的酒蟲啊,早就癢了!只可惜,今天這酒沒多少,我還沒過癮呢?!?p> 一口喝光自己碗里最后的酒水,向濤甚是滿足地抹了抹嘴唇,而后嘿嘿地笑著對盧遷說道。
“哈哈哈,向弟,這酒今日管夠,慢慢喝!”
盧遷沖著向濤一笑,而后又是給盧渭生使了個眼色。
看到盧遷示意,盧渭生也是心領(lǐng)神會,忙又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小罐酒來,放到了案桌之上。
“?。”R兄你可真夠意思,等著打退了叛軍,我一定回請盧兄!”
說著,向濤一把抱過酒罐,仰頭就喝了起來。
只是沒喝多少,向濤就滿臉潮紅,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就連上下眼皮也好似在打架一般,緊接著向濤暈暈乎乎地說道:“這酒,有點(diǎn)上頭啊……”
說著,向濤把手里酒罐一放,就癱軟地倒在了案桌之上。
看到這,盧渭生的嘴角也是微微翹起,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而后,盧渭生向盧遷眼神示意過后,也是重新端起了酒罐,拿上幾個小碗,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還在值守城門的士卒們面前。
看著眼前一眾的士卒,盧渭生也是感受到了他們對自己手里的美酒的渴望。
“兄弟們,大家在這值守也是辛苦了。這還有些酒,大家喝了暖暖身子吧?!?p> 盧渭生舉起自己手里的酒罐,對著士卒們說道。
“這……軍中不讓喝酒啊。”
士卒們雖然渴望,但還是強(qiáng)忍著說道。
看到士卒們欲迎還拒的樣子,盧渭生也是笑道:“哈哈哈,兄弟們無需疑慮,此刻就連向?qū)④姸荚谛抢锱c我父親同飲呢,這點(diǎn)酒水就是向?qū)④娊形夷脕矸峙c大家的。”
聽到盧渭生這話,士卒們也是信了幾分,畢竟剛剛他們是親眼看到向濤和盧遷父子一起提著酒水上的小樓。
頓時,一個士卒忍不住了,連忙跑到盧渭生的身邊,說道:“還麻煩您給我倒一碗。”
看到有了第一個人站了出來,其他士卒們也是紛紛憋不住了,各個喊道:“我也要,我也要?!?p> 見狀,盧渭生心里也是暗喜,自知大計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