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韭局大院的鬼哭聲
這個故事的第一個版本最后被柯南道定名《血韭案》，因為第一個版本雖然有靈異元素，但大致還是公案小說的路數(shù)。而第二個版本則被定名為《華生破韭局》，那個故事更接近神怪傳奇了。
《血韭案》的故事不長，而且有真實事件打底，幾天功夫，柯南道就將話本寫完了。
本地的說書人與柯南道也是老相識了，一聽說是柯公子的心血之作，就立刻接過本子，翻也不翻，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說。
當(dāng)然，他拿了本子回家之后還是會翻了再翻的，要做到對故事、詞句爛熟于心，才能流暢自如，把控好節(jié)奏，適時根據(jù)聽眾的反應(yīng)、反饋，調(diào)整講法，把故事說得更繪聲繪色。
說書也是現(xiàn)場表演，作為一門技藝，與劇場演員有相通之處，講究記憶力、不卡殼，講究臨場感，和觀眾有互動和溝通。
幾日之后，茶樓座無虛席。
說書人和茶樓商量好，早早就放出風(fēng)宣傳，要揭秘韭局一案的真相。
恒溪縣周邊百姓對這個案子還是非常好奇的——韭局幾日間在恒溪發(fā)展?fàn)顟B(tài)，勢頭猛烈，突然之間，就被官府一鍋端了。
韭局，究竟犯了什么事？
這令眾人大惑不解。
朝廷的調(diào)查還沒做完，縣衙并沒有張貼公告什么的。
在很多官員的思維里，做了就是做了，沒必要去和升斗小民解釋些什么。
于是市井間已經(jīng)傳開了一些流言，比如韭局沒給縣太爺上供，惹惱了官爺，所以被安排了罪名，比如韭局是劫富濟貧的好漢，彩金都是贓款……還有的傳言比較接近，那就是韭局是國外的奸細，漏了馬腳，不過這條最不足以取信于人——恒溪這小地方，有什么機密值得外國奸細竊??？
大部分民眾，對韭局的觀感還是挺好的——發(fā)錢呢！
但是他們對官府也沒什么惡感，雖說絕了一條賺錢的路子，但最后還是給足了銀錢，把那些血韭、肥料給買回去了。
此刻最為懊悔的就是那些“沒上車”，沒買血韭，還在觀望的人，感覺錯過一個億。
這些人，只要有閑，都聚在了茶樓附近，里里外外，都是人。
還有些人，不愿進茶樓花錢，也擠不到門口去，就在附近轉(zhuǎn)悠，等著散場后“偶遇”一個熟人，讓他給自己講。
在故事匱乏的地方，人的好奇心就是這么旺盛。
“韭局一事，想必在座的各位都聽說過，可是，這其中的古怪，想來大家是不懂的……”說書人一搖折扇，起了個話頭。
高昇、柯南道和華生等幾人，也坐在了茶樓里，聽聽效果。
至于執(zhí)勤的事，就扔給百草枯他們操心吧！
……
三天后。
高昇和牛默走在田壟間。
“我就說嘛！哪有天上掉的餡餅！還是韭菜餡的！一定是有陰謀！”遠處的老李大聲說道。
“可是你當(dāng)初不是覺得韭局這事很有賺頭嘛……”老裴擦了擦汗。
“嗐……我這不是被邪術(shù)蒙了眼嘛，而且確實是有賺頭?！?p> “還是要感謝小高大人啊，替我們小民著想，花錢收回了那些血韭，補償了咱們農(nóng)民兄弟……”
老李不住點頭：“對！小高大人是好人！這位大人，不會小瞧人！華生一個不起眼的書生，他就能發(fā)現(xiàn)他的長處，敢信任他?！?p> 兩人遠遠聊天，沒注意到他們夸的“小高大人”就在身后。
高昇微微一笑。
聲望值又提高了。
一日之間，血韭案這個與現(xiàn)實生活緊密貼合的奇談，已經(jīng)傳遍全縣。徹底扭轉(zhuǎn)了韭局的風(fēng)評，之前發(fā)展有所停滯的聲望值也突飛猛進起來。
雖然《血韭案》的主角并不是他，但徒弟寫的故事，能不吹吹老師嗎？
重點是，里面寫了高昇建議知縣高價購回血韭的事。
小高大人讓鄉(xiāng)親們免了厄難，得了錢財，聲望值自然是蹭蹭地漲。
看來講故事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一個故事能不能吸引人，創(chuàng)意、情節(jié)框架固然很重要，但作者的敘事技藝、語言文采也很重要。
你把《詭秘之主》的大綱扔給一個撲街網(wǎng)文寫手，他九成九是駕馭不住那個劇情的，也很難塑造出鮮活的人物，描寫出滋味來。
柯南道就是一個有天資，也很努力的作者。
茶樓里，生動的故事和語言，配合說書人精彩的演繹，和場內(nèi)熱烈的氛圍，讓高大人也忍不住鼓了鼓掌。
《華生破韭局》的小說和話本還在寫，柯南道打算將那個故事抻長，變成上中下三回本。
說書人一般都是說一截留一截，每次留個懸念，然后“請聽下回分解”，保證自己下次來，還有人捧場，賺個長期收入。
如果只是一回的短篇故事，他們講的動力就不大了。
外地的說書人沒本地的那么好說話，而且外地的百姓們也不像恒溪人，對這個案子本身抱有很大的好奇。
不過將故事傳往外地的事情還不急。
“對了，老李，你聽說沒有?！崩吓嵬蝗簧衩刭赓獾?，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挺大聲，年紀(jì)大的人，耳背，說話小聲不到哪去。
“聽說什么？”
“那個封存了血韭的韭局大院，最近幾天，每晚都有鬼哭之聲！”
“嗯嗯！我也聽說了！邪門得緊！不知道為了這東西，死了多少無辜的冤魂啊……”
“唉，也不知道官府怎么想的……這些邪門玩意，留著干嘛呢？”
高昇對牛默點了點頭。
韭局大院的鬼哭聲，是高昇讓牛默制造的怪談。
牛默每晚夜里，都溜達到韭局大院墻根邊，捏著牛嗓子，瞎叫喚。
這個流言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開了。
本來韭局購置的院子，為了不容易被人窺探，就是獨門獨院，離別的建筑有一定距離，如今更是沒人敢到附近找晦氣了。
高昇對牛默道：“可以動手了?！?p> 牛默恭謹(jǐn)應(yīng)是。
當(dāng)晚，微風(fēng)徐徐，不見星月。
韭局大院燃起了火光。
附近居民或許是睡得沉了許沒注意到，或許是不愿多管，家家閉戶，無人救火。
不與其他建筑交接的韭局大院，就這么孤零零地獨自燃燒。
等到官兵來時，韭局大院已成廢墟，那些血韭、肥料，自然是一點不剩。
何知縣疑心是那些流言影響了百姓，讓人私下把院子燒了，卻沒往高昇身上想——正是高昇讓他將血韭種子收回，集中存放，等著盈國人來高價贖買的。
高昇卻是有另一番盤算，這些種子，留著也是害人，何況，它們等來的未必是盈國人，很可能還會再用到陳國的土地上。
一把火燒干凈了，一了百了。
高昇也不覺得自己這么做對不起何知縣。
他幫何知縣解決了大麻煩，也立了功勞，倉庫失火，明面上也只是個管理不當(dāng)?shù)倪^失，過不抵功。
至于得罪了幕后的權(quán)貴……他們破了韭局，已經(jīng)算是得罪了。
如果不去得罪，恒溪農(nóng)業(yè)崩潰，何知縣更是難辭其咎。
只能祝他好運。
至于高昇自己的官途……
高昇在血韭案中，立下大功，即使最后此事被朝中黑手大事化小，這份功勞也絕不會小——涉案金額巨大，且有對外性質(zhì)。
高昇能得到多少政績，還要等刑部定案，系統(tǒng)才會給反饋，但高昇估計，自己離升官不遠了。
他本就是進士的身份，官位理應(yīng)在七品。
不到兩個月時間，又立下大功。
估計再過不到一個月，自己就會接到升任令了。
高昇這么一想，還有點不舍，自己似乎才剛剛適應(yīng)了這邊的生活，這份工作的節(jié)奏。
正牌巡檢勞大人病還沒養(yǎng)好呢，高大人快樂的副巡檢生活就要結(jié)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