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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府君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長生不老泉(7)

憐府君子 良喜 2117 2023-02-14 19:30:00

  無論多少次,沈臣胭在聽到陸洲月唱曲之時總會大受震撼,不負(fù)她的響亮名頭,她的櫳旺總是能讓看客潸然淚下共情伸傷,如今亦是如此,即便她怨恨陸洲月,卻還是在聽到她開口之時,那冷漠的神情逐漸被瓦解,繼而覆上滿目錯愕。

  臺上的櫳旺,紅唇青黛,眉入華發(fā),巧橘花鈿,腰肢纖細(xì)如春風(fēng)中的柳枝,玉步娉婷婀娜,身資綽約裊娜,纖手如捻秋水柔媚多姿風(fēng)情萬種,一顰一笑渾然天成,哭如梨花帶雨卻椎心飲泣般傷痛,令人難以不為之動容。

  “允我應(yīng)郎,許一人到白頭,白首不如新,傾蓋也如故,櫳旺得應(yīng)郎,三世所求?!?p>  “無人知曉櫳旺所愛,帝宮如籠,櫳旺無用,守不住兩人,更守不住自己?!?p>  “應(yīng)郎,亡人為星辰,你可見的櫳旺思念郎君的模樣?應(yīng)郎啊應(yīng)郎!”

  看著臺上哭成淚人的櫳旺,沈臣胭漸漸感覺不對了。

  千軍公中確實有這一幕,便是櫳旺初知應(yīng)天死訊,不過櫳旺是將自己關(guān)在了屋內(nèi),痛哭所唱不過是些思念應(yīng)天的話罷了,哪里的什么:“允我應(yīng)郎,許一人到白頭?!薄?p>  “留櫳旺一人,何其不公何其不公!若無應(yīng)郎生不如死苦不堪言,今朝櫳旺便隨應(yīng)郎共赴黃泉奈何橋!”

  唱著,水袖再揚落下之際,櫳旺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沈臣胭凝眸看著,等到刀刃出竅之時,看著那在蒼白月色下閃爍著森森寒光,沈臣胭才察覺不到不對,頓時離座起身飛身躍上紅臺,櫳旺卻已將匕首劃過脖頸之處,鮮血觸目驚心的噴涌而出,一雙充血赤紅的眸子再次覆上那抹溫婉動人的肉色。

  原來真的要到死,才能明白釋然的滋味。

  陸洲月依舊不求沈臣胭原諒自己,可至少為她而死,她的心中,竟原諒了自己。

  “不要!陸洲月你瘋了嗎?”

  沈臣胭從未想過陸洲月能做到這個地步。雙目通紅的接過陸洲月的身子,懷中之人已經(jīng)閉上了眸子,死氣沉沉沒了呼吸。

  困頓,錯愕,甚至是不明白為何會到這個地步的愣怔,沈臣胭的神色空洞無光,落不下淚說不出話,只是看著懷中的人沒了呼吸,甚至沒留下一句話,才回過了神。

  沈臣胭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陸洲月想自己求饒的模樣,或許痛快或許解氣,到了如今她甚至在央求陸洲月醒來再回到方才在戲妝間趾高氣揚,痛聲怒罵的模樣。

  至少那樣,自己的所作所為才能得到回應(yīng)。

  她不要陸洲月死。

  “陸洲月??!我不要你死!你聽見了沒有!你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

  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稍瞬之間,方才還在臺上那般鮮活明媚的人,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呼吸和心跳聲。

  沈臣胭終于將渾身的戾氣松懈而下,癱坐在地面上緊緊的抱住陸洲月的身子,一手還在慌亂的捂著洶涌溢出的鮮血。

  “我原諒你了,我不怪你?!鄙虺茧贌釡I涌下,她沒想到,陸洲月已經(jīng)這么瘦了,瘦的盈盈一握弱柳扶風(fēng),她近乎瘋狂的將頭埋在陸洲月還有留余溫的懷中,她所抱起來的人幾乎就是一副骨頭。

  似乎還能感覺到在那場大雪中融化掉渾身寒冷的指尖余溫,像是一抹劃破冬夜的暖陽,既是人生的曙光又是此生唯一的溫柔。

  “你醒過來好不好......不要死,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

  天歌堂外,西柏大街,鑼鼓喧天張燈結(jié)彩。

  李擇喜出來時便看見江未寒和一曲沿街賣唱的叫花子舞在了一起,周圍的路人見此場景覺得驚奇有趣,不由得佇足打量,見那小公子衣袍華麗長相俊秀,皮膚似乎嫩的能掐出水來,定是非富即貴的哪家少爺,少爺扶著幾個叫花子的肩膀踢踏著舞步,竟有些與民同樂的意思,皆是紛紛叫好。

  葉凌和蘇祠樂便在一旁的人群中看著江未寒蹦跶,也沒多說什么。

  李擇喜看著江未寒那燦爛的笑色,看著天歌堂外人聲鼎沸的熱鬧模樣,想到了天歌堂內(nèi)一個活人一個死人緊緊相擁,總覺得十分可笑。

  “大人?!?p>  察覺到李擇喜的氣息,葉凌和蘇祠樂會意頷首一番便脫離了熙攘的人群。

  李擇喜看著江未寒的身影,道:“他在干嘛?”

  葉凌也回頭看了眼笑的極為開心的江未寒,頗有些無奈道:“這些叫花子都是學(xué)戲出生的,有些本領(lǐng)就在西柏街這帶賣藝乞討,小江公子覺得有趣,便玩在一起了,不過大人放心,祠樂會保護好他的?!?p>  李擇喜道:“他開心便好?!?p>  葉凌道:“大人,陸洲月和沈臣胭如何?”

  李擇喜道:“陸洲月,死了?!?p>  葉凌聞言雖是驚訝,可這結(jié)局卻還是在他的意料之內(nèi),只道:“當(dāng)初沈臣胭來找大人的時候大人就已經(jīng)提醒過她了,如今這個結(jié)果,她可會后悔?!?p>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強大,更何況是陸洲月這樣的小女子?!崩顡裣草p笑一聲,道:“沈臣胭以為如此就能逼迫陸洲月向她道歉,可如今陸洲月卻因她而死,她會后悔。”

  葉凌會意頷首,問道:“屬下不解,既然沈臣胭并非那般恨陸洲月,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p>  想起當(dāng)初沈臣胭那般決絕深恨的模樣,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在把一個人越推越遠,到了如今覆水難收,本就不能破鏡重圓的兩人,還真是陰陽兩隔了。

  李擇喜道:“叫鬼兵上來吧,也算斷了沈臣胭的后路?!?p>  葉凌道:“屬下知曉,大人是覺得沈臣胭回再次來找大人?”

  還未發(fā)生的事自然誰也無法斷定,李擇喜道:“她自己做的決定,怨不得誰,對了,川珺和沈遺墨呢。”

  葉凌道:“兩位大人去找司鬼大人了,約了在泉封客棧相見?!?p>  李擇喜淡笑道:“葉凌,今晚的客??刹惶?。”

  葉凌道:“屬下明白,在天歌堂中早早離場的那些人,想必都已經(jīng)去了客棧了?!?p>  李擇喜道:“你要了七間上房?”

  葉凌道:“是?!?p>  李擇喜道:“坐了一晚上,要不要活動下筋骨?”

  葉凌輕笑道:“那是自然?!?p>  李擇喜眉梢輕揚,道:“和祠樂說一聲,帶著小孩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半個時辰后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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