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擇喜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賀煜舟看向她,故作驚訝道:“不是吧,我說對了?”
“狗屁不通。”
李擇喜輕睨了眼賀煜舟那滿臉寫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神色平靜眼底含著笑色。
“喲,賀少,好久不見?!?p> 一直在天歌堂內(nèi)溜達(dá)的司鬼這才拿著天歌冊入座,十分熟絡(luò)的伸手拍了拍賀煜舟的肩膀,便在挨著賀煜舟的太師椅上坐下,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同桌,是位而立近不惑之年的男子,有一種熟悉的異樣感,司鬼看向男子端杯的手,有幾塊和如塵一樣的老斑。
一旁,先前那位侍女重新上了酒,小心翼翼的將酒倒上遞給了李擇喜,道:“大人,請用?!?p> 李擇喜接過酒杯輕抿了口,淡聲道:“你臥房枕頭下有一包解藥,去吧?!?p> 侍女連連點(diǎn)頭道:“是,謝謝大人。”
司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向賀煜舟,見他沒搭理自己,又道:“賀少,你聽不見我說話?!?p> 賀煜舟道:“是啊,好久不見了,是哪里吹來的大風(fēng)把地府的人全都送來煙安了?”
“誒,這都是賀少的面子啊。”司鬼勾了勾唇角,眼中滿滿的挑釁之色,道:“老子愛去哪去哪,你管的著?”
賀煜舟道:“你的面子,自然是比我大些?!?p> 司鬼端著酒杯,淡笑道:“彼此彼此啊,來賀少,這杯敬你。”
說著,司鬼卻沒有喝那口酒,而是將酒灑在了地面上。
賀煜舟低笑道:“這敬酒的方式,用在你身上,更合適些吧?!?p> 司鬼道:“那不能這么說,賀少自然是當(dāng)之無愧的。”
坐在司鬼身后的江未寒悄咪咪的聽著前面兩人說話,狐疑問道:“葉叔,這個(gè)賀氏是不是和司鬼哥哥關(guān)系不太好啊?!?p> 那何止是不太好啊,簡直可以用非常惡劣來形容了,早幾千年賀煜舟初露鋒芒來地府挑釁過不少次,和九鬼之中的人都打了個(gè)遍,后來也就和李擇喜的關(guān)系好一點(diǎn),司鬼十分看不起賀煜舟的所作所為,賀煜舟也瞧不上司鬼的作風(fēng),兩個(gè)人關(guān)系差的可謂是一點(diǎn)就著。
葉凌道:“的確如此,司鬼大人不喜歡他?!?p> 江未寒點(diǎn)點(diǎn)頭,又向沈遺墨問道:“遺墨哥哥,你和賀氏的關(guān)系怎么樣?”
沈遺墨看著賀煜舟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道:“他賀煜舟算個(gè)什么東西,也被和我沈遺墨的名號放在一起?”
見沈遺墨陰森森的笑容江未寒嚇了一跳,打了個(gè)哆嗦又向川珺問道:“川珺哥哥呢?”
川珺的神色更冷,連眼皮都不想多抬一下,道:“賀煜舟就是個(gè)牲口?!?p> 江未寒小聲嘀咕道:“葉叔,這是為什么?。俊?p> 葉凌沒有說話,只是示意小孩看向川珺和沈遺墨,小孩示意望去,才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聊上了。
沈遺墨道:“上次他拆了我十殿里的慈庵,這個(gè)狗東西?!?p> “你還算好的。”川珺扯了扯嘴角,道:“他直接把我的冥宮拆了?!?p> 沈遺墨皺眉道:“他是不是還把彼魍的花澆死了?”
川珺頷首道:“誰都知道彼魍多心疼那些寶貝花,若不是因?yàn)橘R煜舟沒有老巢,彼魍肯定一黃泉水把他老巢給淹了。”
“真是拿這個(gè)瘋狗沒辦法?!鄙蜻z墨道:“整天跟個(gè)老鼠一樣神出鬼沒的,今天拆樓明天拆殿的,真是有病,要是他有魂魄的話我鐵定給他丟進(jìn)奈何橋下面喂蛇?!?p> 川珺笑了笑,道:“英雄所見略同?!?p> 江未寒這才明白了原因,道:“這個(gè)賀氏也太過分了吧,我記得父親口中的賀氏不是這樣的。”
“小江公子所說的賀氏是賀煜舟的父親,可惜已經(jīng)離世了?!比~凌看著江未寒一臉難過的模樣安慰道:“賀霖矣是個(gè)很不錯(cuò)的人,和小江公子的父親也十分交好,對于賀煜舟,小江公子可以不當(dāng)作莫逆之交看待,順其自然即可?!?p> 江未寒道:“可是為什么賀煜舟要一直招惹地府啊?!?p> “不知緣由。”葉凌搖搖頭,道:“每個(gè)人的目的都不同,或許賀煜舟另有所圖,不過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的確給地府帶來了許多麻煩,若不是因?yàn)樵谌烁枰R煜舟相助,大人也不是愿意和賀煜舟有所往來的?!?p> 江未寒點(diǎn)點(diǎn)頭道:“葉叔說的對,我也不喜歡他,看起來就不好相處?!?p> 葉凌笑道:“還是極少遇到能讓小江公子第一眼就討厭的人呢?!?p> 江未寒低聲道:“葉叔,我看人可準(zhǔn)了?!?p> 已近戌時(shí),夜色濃郁,天歌堂燈火通明鬧聲不斷,每張椅上都已有人落座,就連后頭的空地也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每個(gè)人都想往前一點(diǎn),推搡擠兌著邁著腿,等到煙花綻放在天際之時(shí),戲臺上的帷幕拉開,梨園大會就正式開始了。
銅鑼奏響笛鼓聲聲,待聽到一句蕩氣回腸的:“逢不過胭脂淚,公子別離,妾身終相隨。”
一位身著金盞角蟒身披錦葵云肩腰佩翡翠玉帶的女子緩緩登臺,角金鳳冠三翠步搖柔白水袖,踩著小步走至戲臺中央,繼而緩緩跪地,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順著紅妝緩緩落下,神情動(dòng)容,戲未入人卻已落淚,引的臺下看客紛紛拍手叫好。
蘇祠樂皺眉道:“這演的是哪出?”
話本來是問葉凌的,可葉凌對于這方面沒什么研究,只得搖搖頭。
蘇祠樂自然也知道葉凌肯定不懂其中的故事,只得放棄,坐在蘇祠樂身旁的一位公子卻是十分熱心腸道:“這演的是千軍公亡君篇的第十三回,講的是身為帝妃的櫳旺愛上了一位宮禁中的一等侍衛(wèi)應(yīng)天,兩人在宮中相逢千次,應(yīng)天封官戰(zhàn)死疆場后,櫳旺痛心疾首,便打算隨應(yīng)天去了?!?p> 蘇祠樂道:“為何只演這一出?”
公子笑道:“小姐是第一次參加這梨園大會吧?這梨園大會與故陵的花會相似,只能唱一曲,然后讓看客投票哪曲最好,奪冠的戲班便有百兩的獎(jiǎng)賞,所以每個(gè)戲班都會選擇名戲里最經(jīng)典的一出來唱,比較讓人印象深刻?!?p> 蘇祠樂會意頷首道:“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公子?!?p> 公子道:“無妨?!?p> 櫳旺跪地落淚,竟從袖中取出一條白綾,這時(shí),一位身著紅緞繡花彩絲闊袖的女子登臺,怒目圓睜的搶過了櫳旺的白綾,唱道:“既已為妃,心諾旁人,若是自刎宮中,九族含冤赴黃泉,櫳旺,你可想好了?”
櫳旺仰面蒼天,抬指唱道:“嫫驊啊嫫驊,汝不知我心中所傷,應(yīng)天離去,櫳旺怎能茍活于世?去吧,就讓櫳旺去吧?!?p> 方才還看的有些明白的蘇祠樂又皺起了眉,道:“這又是?”
見蘇祠樂看一句問一句的困惑模樣,那位公子輕笑出聲:“這是嫫驊姑姑,是櫳旺的貼身仆人,隨著她一同入宮,便是在嫫驊姑姑的掩護(hù)下,櫳旺才能和應(yīng)天相會,這宮中妃子自盡是誅九族的大罪,嫫驊如今看到櫳旺這幅萎靡不振位了死去的愛人背叛家族的舉動(dòng),十分后悔?!?p> 蘇祠樂扶額道:“完全看不懂,掐頭去尾只唱這一段,這櫳旺妃倒是像個(gè)背叛夫君再拉著全族為自己陪葬的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