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熱鬧?。?!”
一行人剛剛下了千元山,就見周遭的山脈都被掛上了燈籠繩,明黃赤紅的燈籠交錯而亮,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輝華燈初上令人眼前一亮。
梨園大會的習俗,便是將相思或祝愿的詞曲寫在燈籠上放飛。
梨園大會已經(jīng)許久不辦了,全城上下可謂是都憋著一股難耐的勁,時候剛到,夜空已經(jīng)飄了不少的孔明燈,從此處朝煙安城望去,萬家燈火琳瑯于天地之間,甚至比城池還要盛大。
蘇祠樂也愣了愣,看了眼滿天的孔明燈,訝異道:“的確熱鬧?!?p> “這梨園大會本是從銅雀傳入煙安的,也是銅雀的習俗,可惜啊,令帝即位后各城的戲曲業(yè)都荒廢了不少,幾乎算是沒落到無人傳承了,可煙安還算是勉強能唱一唱的,就是因為賀煜舟那只吸血鬼權(quán)力大,令帝也不敢多加阻攔?!彼竟碜咴谔K祠樂的后頭,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又道:“于是不止是銅雀的,七城中的很多梨園大家都來到了煙安,為了唱曲就成了賀府的跟班,這梨園大會也就重新開始舉辦了?!?p> 江未寒眨了眨眼,好奇道:“吸血鬼?”
司鬼看著身旁小孩困惑的模樣笑的一臉慈愛,耐心解釋道:“應該是東土唯一一只了,說是鬼便是因為他長生吸血且畏懼陽光,可又不是鬼魂就像你這小朋友一樣,天生有肉身,天生就是奇異的東西?!?p> “奇異”這兩字不管怎么說都不像是在夸人,江未寒卻好像煥然大悟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謝謝司鬼哥哥!”
司鬼笑的更慈愛了,道:“真乖。”
川珺也是銅雀川氏出生,千年前的帝王都沉溺于梨園之中,那時的銅雀被稱作“梨城”,乃是七城之中僅次于故陵的大城,可到了如今,以梨園傍身的銅雀因為令帝開始沒落衰敗,不少梨園世家的貴族都因此破產(chǎn)成為了流民。
川珺皺眉道:“這紀山河荒廢梨園,可是因為阿離?!?p> “或許是吧,誰知道呢。”司鬼搖了搖頭,卻不是否定的模樣,多少有點無可奈何道:“阿離都死了多久了,這紀山河還整這一出,不是說他還有個青梅竹馬這幾天接進宮里準備封后嗎?惺惺作態(tài)的給誰看呢。”
沈遺墨伸手掰了掰脖子,淡笑道:“這紀山河還真是有趣,永遠對失去人念念不忘,這不是那皇后死之前不聞不問的,七八年了都沒生個孩子,這不是昨天說死了嗎,又開始讓全城默哀,這不是純純神經(jīng)嗎。”
聽此,李擇喜神色微動,道:“陸雨枝死了?”
“哦,你不是在煙安嗎,可能不太清楚?!鄙蜻z墨道:“昨天大半夜死的,在宮里放七天后就送去南山皇陵了,我們幾個本來是去故陵找你的,正巧撞見宮里的出城宣旨,如今整個故陵城都在替那皇后披麻戴孝呢,我估計其他幾個城也都差不多?!?p> 李擇喜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司鬼則是笑瞇瞇道:“這么說來,這煙安也是挺囂張的,全國舉喪,就這煙安還大肆舉辦梨園大會,很好,很打皇帝的臉,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
李擇喜低笑道:“等你死了,我會讓整個冥宮和十殿都舉辦一場宴會,還會大赦地府。”
“誒誒誒,別別別,你這也太狠了,擇喜?!彼竟砺勓陨蠐P的嘴角頓時癟了下去,十分恭順道:“這可不興辦啊,傳出去我面子往哪擱?”
“原來你不是怕魂飛魄散啊,是怕丟了面子?!鄙蜻z墨上前一步攬住了司鬼的肩膀,笑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司鬼啊,你死了地府誰敢不哭,肯定跟死了親媽一樣肝腸寸斷哀嚎古今,我給你個面子,高價雇幾個群演給你哭喪,面子夠夠的?!?p> 司鬼側(cè)首看了眼一臉壞笑的沈遺墨,黑臉道:“我謝謝你?!?p>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表情太好玩了。”
司鬼終于忍無可忍道:“你他媽的有病吧,一天天笑個沒完了?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討人嫌呢,怎么沉檀結(jié)婚給你刺激成失心瘋了,失心瘋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別只對我一個人笑?你有種去找川珺笑啊?”
“哎呀,生氣了?”本以為沈遺墨能夠適可而止的閉嘴,沒想到更來勁了,得寸進尺道:“你以前沒發(fā)現(xiàn)我討人嫌,我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逗你這么好玩,哈哈哈哈哈哈!”
“我去你媽的,沈遺墨你找死!”
司鬼一臉無語的甩開了沈遺墨的手,于是兩人就打起來了,司鬼呈鶴式彎腿弓步抬手比劃著,沈遺墨則握拳踢腿呈虎式,江未寒本來想攔著,卻見兩人在原地轉(zhuǎn)圈挪步,遲遲不動手。
江未寒一臉無語,見其余的人當作沒看見一樣若無其事的繼續(xù)走開了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留下了兩人張牙舞爪的背影。
走出一段路,蘇祠樂回頭看了眼還在僵持的兩人,皺眉道:“這兩人真的是鬼神?”
行為舉止作風流派倒像是兩個瀟灑的叫花子。
知道蘇祠樂的意思,川珺低笑道:“很遺憾,真的是?!?p> 一旁的江未寒指著天上,大聲道:“孔明燈飄走了!”
眾人聞言朝天上望去,方才漫天的孔明燈如今已經(jīng)朝遠處飄走沒了蹤跡,只有幾盞孤零零的燈還留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孤獨。
幾人已經(jīng)進了城門,江未寒一臉的失落,道:“都不漂亮了?!?p> 見小孩悶悶不樂的模樣,蘇祠樂鬼使神差的安慰道:“還會有的。”
李擇喜和江至兩人走在后頭步子很輕,李擇喜抬頭看向望不盡墨色的蒼穹,江至則目不斜視的看向她。
夜色如墨華發(fā)不見秋白,她的目光有些出神,比起眺望整片黑夜,更像是在注視著什么。
“怎么了?!?p> 江至的嗓音很輕很柔,低沉而沙啞,就像是供奉神像之時神明顯靈的模樣。
李擇喜道:“以前厭惡光亮,如今倒是沒那么討厭了?!?p> 說著說著,李擇喜也覺得有些可笑,曾經(jīng)她總覺得一個意志足夠堅定的人所愛之物必定是一成不變的,如今看來,是她目光短淺且過于自信了。
“原來沒有人是會一成不變的?!?p> 兩人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逐漸和前頭的三人拉開了距離,周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他們卻好像只能夠聽見彼此的聲音一般與世隔絕。
江至道:“你喜歡?”
李擇喜道:“喜歡什么?”
只聽見一聲輕笑,江至沒有說話,朝著遠處的蒼穹偏了偏頭。
李擇喜順著江至示意的方向望去。
蒼穹幽暗,夜霧渲染的飄渺如紗,等到李擇喜的目光落定之時,星辰渲染,銀河蜿蜒,漫天的星海如深海磷光,絢爛璀璨,生生不息明亮而溫柔。
美的像是置身于宇宙之中,漂亮的不像話。
前頭的江未寒驚呼出聲道:“哇,好漂亮!好多星星!”
蘇祠樂抬眸道:“嗯,很漂亮?!?p> 川珺則看著映入眼簾的星辰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回頭看向停下步子的兩人,縱使思慮萬千卻也沒有多說什么,無奈的笑了笑,便繼續(xù)跟著面前的一人一妖繼續(x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