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客棧外頭的燈都已熄滅,街巷更是安靜的沒有一點人聲。
葉凌正欲進自己的屋內(nèi),一旁的如銘便跟了過來,看來是要進自己屋子。
葉凌止住了步子擋在門前,皺眉道:“你干嘛?”
如銘打了哈欠,不以為然的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道:“李大人把那個小僵尸擱我屋里了,我總不可能去找李大人和江至睡吧,那蘇祠樂更不可能了,江未寒睡覺流口水,我只能來和你睡了?!?p> “你覺得你進的來?”葉凌靠在門上笑了笑,已經(jīng)準備拔刀了。
知道葉凌是個嘴硬冷臉的主,幾百年相處下來如銘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無視了葉凌的威脅便打算沖進屋里,卻感覺背后傳來一道涼意,緊接著就被人拉住了衣領(lǐng)。
葉凌訝異道:“江公子?”
如銘還沒回頭看,聽著葉凌說自己身后的人是江至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猶豫片刻,如銘僵著腦袋回頭笑道:“江公子,有何貴干???”
江至冷著臉沒說一句話,便將如銘往自己屋里拖。
如銘驚的眼睛瞪的奇大,只感覺活得不到明日,便被江至托著便一臉求救的看向葉凌。
葉凌看著如銘也有些擔憂,卻也沒多說什么,遞給了如銘一個保重的眼神就進了屋。
見葉凌對自己如此不管不顧,如銘只覺得心里拔涼拔涼的,傷心過后他便被江至一把扔進了屋里。
如銘道:“江公子,這是?”
江至瞇了瞇眸子,淡聲道:“你睡我這?!?p> 說罷,江至便拂袖離開了,留下了一臉困惑的如銘。
如銘輕手輕腳的趴在門邊看著江至的背影,直至江至敲響李擇喜房門的那一瞬間才豁然開朗。
不由得戲謔輕笑道:“原來如此。”
李擇喜點香的時候便看見屋外有一道高挑的身影,緊接著傳來了江至的聲音。
“擇喜?!?p> 李擇喜熄滅了手中的紅燭,低頭撥弄著檀香,道:“進來吧?!?p> 得到許可,江至便推開了門坐下,李擇喜看著他揚了揚眉,低笑道:“你怎么不回你的房間?”
江至正色道:“如銘要睡?!?p> 如銘的本事李擇喜還是知道的,看起來膽大包天其實就是仗勢欺人,若不是李擇喜護著他如銘早就在地府死幾千次了,更何況面對的是江至,他不抱頭逃走就不錯了,怎么敢跟江至提出這樣猖狂的要求。
李擇喜笑道:“是嗎?”
江至則是一臉認真道:“是?!?p> 李擇喜挑眉道:“你要睡我這?”
江至道:“不必強求。”
李擇喜低低的“哦”了聲,輕聲道:“那我去找小二再要一間?”
江至道:“小二已經(jīng)休息了?!?p> 李擇喜聞言笑了笑,頷首道:“行,你自己打個地鋪也能睡。”
本以為江至是個金枝玉葉不能接受,沒想到他倒不嫌棄,只是低笑道:“好?!?p> “狐神在一個厲鬼床旁邊打地鋪,這傳出去你的面子往哪擱啊?”李擇喜推開了窗戶,月影朦朧冷碎而下,煙安的月總比故陵的要明亮些,此刻正掛在李擇喜的窗前。
江至道:“不重要。”
“但愿如此?!崩顡裣不剡^身看向江至那張冷寂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愉悅,輕聲問道:“江至,你可知道蘗枝?”
江至道:“她是位很出色的武神?!?p> “此刻的她在浮城?!崩顡裣蔡鹗?,指尖的黑霧化為一枚銀簪,便是蘗枝曾交予李擇喜的那一支,見李擇喜把玩著銀簪,江至低笑道:“我知道,此次前來煙安,想必她拜托了你一件事?!?p> 李擇喜淡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擇喜,有件事你得知道。”江至指尖抵在太陽穴上,看著站定在星光下的她。
李擇喜道:“你說。”
江至擰了擰眉,輕聲道:“蘗枝是被我鎮(zhèn)進浮城的?!?p> 李擇喜聞言指尖一僵,皺眉道:“為何?”
江至的神色上涌起一抹稍縱即逝的怒色,繼而沉聲道:“當初你屠了故陵城本可回到地府,卻有兩位上神向天府府君請愿將你挫骨揚灰,你可知道就是她?”
李擇喜道:“還有一個呢?”
“便是蕭瑟?!苯另游⒑渎暤溃骸笆捈诺慕憬??!?p> “哦?還有這么一回事?!崩顡裣裁嫔悈s也沒掀起多大的波瀾,人心各異天府更是一群裝模作樣左右逢源的家伙,到此她也見怪不怪,只是道:“可我還在此處?!?p> 不必多說,李擇喜也知道是江至將此事攔了下來,兩人心思各異,久久寂靜,江至的嗓音更為低沉沙啞,他道:“可你還是進了天寒湖?!?p> 元成十四年秋日,那日暮色晦暗,深潭湖泊蒙上淡藹輕煙,霧氣氤氳蔓延,覆上被攔腰砍斷的枯樹枝頭。
黑鳥卷眸困倦的展開斑駁殘缺的羽翼,嗅著血腥味而緩緩啟眸低啼,接而落在緊閉的城門上,以鳳凰地母般驕傲的姿態(tài)睥睨眾生。
朱紅的城門之上吊著幾具殘尸,醒目可見一具穿著金絲鳳袍的女尸面色蒼白,七竅流血,垂著玉手和脖頸,那雙玉足上穿著一雙牡丹花枝紅繡鞋。
鮮血順著女尸的指尖落在斑駁的地面上。
城中一片寂靜,黑云低壓,寒鴉聚攏,陰氣如破土紅花四溢散開,屋檐上落著一片寒鴉睜著猩紅的雙眸焦躁的盯著遍地的尸首,血腥味彌漫四周,石路門墻皆被鮮血染紅,破敗的屋門一扇接著一扇,寒鴉低吟一聲撲上滿地腐臭的死尸。
尸首血泊之中,一個孤僻的身影提步越過滿地的枯骨尸骸,紅袍黑發(fā),逆著暮色徐徐而來,眉目之間妖冶揉不皺,那人雙手還淌著未干涸的鮮血,雖是面帶狂妄卻不見絲毫笑意。
在一塊寫有李府的黑金牌匾之下,站著另一位華衣女子,女子姿態(tài)妖嬈,見人迎面而來,立即整理好姿態(tài),輕聲笑道:“李大人真厲害?!?p> 對方并未理會女子,只是彎腰撿起身旁一具女尸手中的絹巾,擦拭著指尖的血跡。
見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女子倒也不怒不惱道:“大仇得報,心里是不是舒坦多了?”
李擇喜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跡,聞言抬頭,一雙妖冶的眸子困惑半瞇道:“報仇?”
令霈畫上前一步伸手挽住李擇喜的肩膀,湊近對方耳邊,道:“李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會贊同你的任何決定,包括你殺戮成性,濫殺無辜,我都會支持大人的?!?p> “任何?”李擇喜挑眉勾唇,伸手摟過女子纖細的腰肢,修長的指尖挑起美人的下巴,笑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大人,這么久了你還不相信我?”
李擇喜聞言眼眸微瞇,看著面前姿態(tài)風流,衣著露骨的女人,突然將女人抵在身后的石柱上,女子有些錯愕卻依舊擺起假意迎合的笑臉,伸手摟住對方的脖頸笑得勾人,直至對方伸手入了內(nèi)裙覆上那雙膚如凝脂的大腿,女子臉色頓時僵住,李擇喜見狀略顯掃興的松開手。
“明知我要殺周宛瀾,你還要和我搶?”
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有為了權(quán)力地位不惜自輕自賤的,也有為了金錢富貴不惜低頭當牛做馬的,令霈畫這種有幾分姿色懂得趨炎附勢的貨色她也見過不少,許是先前看她有幾分美貌還想著應(yīng)付,直到今天這些不入流的情場把戲讓這個女人連最后一點價值的沒有了。
她也懶得理會。
李擇喜將手中的絹巾隨手扔在地面,側(cè)過頭看向她。
“別裝了,我也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