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睡在夢城。
我還在幻想,我能不能在人間旅行50年后觸摸到我現(xiàn)在直視著的漫天銀白,能不能再讓我撫摸著她的貓,再看一次舊時代的黃昏。
太遲了,我的腦內(nèi)像終點城的總操縱機一樣轟鳴,它也知道了我將死了嗎?所以在嘶吼?這個殘酷的東西,即使最后一刻也不讓我安寧嗎……
但愿它能麻痹我的軀殼,回到那個燈火闌珊的夜晚……
我斜看了漢克里斯一眼,沒有注意他疲倦的神情,仍然描述著我和她的愛情是如何淪落為雨中的垃圾。
“她從不信任一個有心的人,從不信任一個沒有污點的人,但她是在終點城住著的,一個我永遠無法企及的地方……老哥,你在聽嗎?”
“呃,當(dāng)然在,可是那個女孩你已經(jīng)快忘了吧,你上次說過一二十年一定會忘掉的?!?p> “對啊,可是下雨了。”
“……”
“即使這和下雨無關(guān)吧。和《巴達斯河的愛情》里一樣,我只不過在編造蛛絲馬跡?!?p> 漢克里斯鎖眉注視著我桌前的那杯多諾酒,夢城的霓虹集于此,和這酒一樣,泛出了人類的夢和星空中的玫瑰色。
“再來一杯多諾?!笨礃幼铀呀?jīng)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跟我聊聊了,天花板上的燈把他映出了十幾種顏色,他好像又成了夢城里的“可憐人”。
“我聽說你先放棄了?”
“我只是選了另一條路?!蔽覍λ难赞o不能茍同,大概是太嘈雜了,我居然油然生出種沒邏輯的憤怒。
“這里太吵了,你不該挑這兒。”他仿佛察覺到我的情緒,轉(zhuǎn)頭看向了三米高的小公屏。它像一個沒感情的嘮嗑機器“今天是2296年8月15日,第36457遷躍日,還剩153687天到達赫克納里行星,這里是終點城直屬下的全系播報處,我是播報員李禾,下面由我為大家播報最近夢城的訊息……”
我看到他兩眼發(fā)光的盯著那塊屏幕,抿了一口多諾酒。
“李禾那小子最近不錯,我還是希望你能現(xiàn)實一點。”
“這事兒回去說”,他顯然是有兩行熱淚想要噴薄而下“再聊聊那女孩吧?!?p> “很久之前據(jù)說她在終點城有了新歡,事業(yè)也平步青云。故事結(jié)束了。番外篇就是剩咱倆在這兒喝悶酒?!?p> “一個好故事。咱們動身吧?!彼约旱耐蟊砗傲艘宦暎⑹疽馕易叱鼍瓢?。
一輛“快客”已經(jīng)等在門口,司機照常無神的念著“歡迎歡迎”等虛偽的臺詞。唯一的亮點大概就是換了個車殼子。
“原來不是這樣嗎?”他有些疑惑的注視著我的眼神。
“當(dāng)然不是,甚至兩周前才換過。”
“那這群蠢貨可真會浪費資源,可又有什么辦法,‘罵司機就是罵死神’。上車吧。”盯了一眼車門?!班亍?p> 或是有些許的厭惡,又或是想謝下罪,我故意挑了前座,和他隔了一排。
“雨停了?!?p> “終于停了?!?p> 到了,第16街區(qū)542號,16街區(qū)的最后一戶。整個16街區(qū)最黑暗的地方。
“你搬到這兒了?”
“對,自從17街區(qū)被那群混子占領(lǐng)后。倒不如回到這比混子還危險的地方?!?p> “李禾呢?”
“到十八街區(qū)了,我告訴過他18街區(qū)會是最混亂的,他沒聽。出去的時候還順走了我一塊表。”
“他關(guān)于你一直默不作聲,對我倒是吐露真心?!蔽?guī)е灾S刺的眼光看向他,可他顯然沒把這當(dāng)玩笑,卻還是冷笑了兩聲,走進廚房拿了兩杯酒和一大瓶白水。
“這可是救命恩人?!?p> “這是把我拉回現(xiàn)實的惡魔。你那只白貓呢?叫什么……餃子?”
“跑了,媽的,李禾還順走了兩包魚干?!彼忠淮蝹?cè)過身來冷笑了一下。終于,他又回到了客廳,昏黃的燈光卻照不出任何與家相關(guān)的美好、溫馨、庇護……
“開始吧,現(xiàn)在是你放開心扉了?!?p> “你還不明白,我只是想把你從那個見了鬼的酒吧救出來而已,我沒什么故事。”
“可李禾他……”
“我不需要!他只是一個蠻橫的偽君子!他甚至把我們拉進了牢里!還有千萬人民!說不定今天他一聽到我出來了,就會夾起狐貍尾巴,來祝賀我他媽終于悔改了!”
“他只是沒得選……”
“別他媽跟我說沒得選!你弟就跟我講了不下上千次!還好你弟已經(jīng)打消掉了我殺人的念頭,要不然我第一件事絕不會是跟你進酒吧,而是去槍店和‘灰巷’(雇傭殺手的地方)?!?p> 他的眼角已經(jīng)開始漏出了血絲,他雙手抱頭,將頭發(fā)不斷的揉扯。
“對不起,可是別忘了我們本可以住上終點城,去拯救這該死的冰冷世界。”
“我……”
“走吧,我自己當(dāng)心理醫(yī)生?!彼尺^了身,可我知道他的眼淚已經(jīng)有兩滴落到了地上。
“隨時找我。”我開始愧疚,但更多的是沉思。
我回到了公寓,管家“戴組”和往常一樣給我準(zhǔn)備了干凈的睡衣,可即使是凌晨兩點半,我還是毫無睡意,我想去夢城的總操縱塔看看夢城的夜景。
她就是一個蒙面女郎,卻又有種莫名的斑斕,她踩著無數(shù)的綾羅綢緞,鑲嵌著翠玉珠石,她空靈地望向宇宙,唯一饋贈給她的,是她眼中繁雜的星空。
“可我本不該停留。”這是孫卮的《當(dāng)你》中的一句,星空也本不該留在夢城。我看向了黑暗的街巷。一個懷孕的臟辮女人,牽著一只惡狗,收起了槍,從巷尾走邁出,與其一起出來的,還有地上的黯紅。
這也是夢城。兩種星空。
回到公寓后,簡單的做了洗漱,躺在床上聆聽著藍黃交織的夢之城。
“總算是睡下了。”
親愛的彭渝,我的哥哥
良久不見:
我已經(jīng)到了薄城,這里死寂、空靈,這里全是舊人類的遺孤,我對他們沒有絲毫感情,不要覺得我是在駭人聽聞,哥哥,全城人居然拍手叫好!我的哥哥,我早說過,薄城是一個未開化的地方。
希望“灰鴉工廠”早點被總督管收拾掉,最好是在他們成為獨立政權(quán)之前。同時,注意好身體,你最近經(jīng)歷太多了。
我估計會在薄城退隱了,大家奮進了40余年了,都歇歇吧,當(dāng)然,也別再提漢麗安娜了。
2096年8月16日
弟:彭肯
不得不說,我確實不甘,像那個老孩子漢克里斯一樣。
我真的該歇歇了嗎?十年前我問過自己一次,但這一次,真的只有止步于此嗎……
一陣急促的鈴聲震碎了我的思維,有個老朋友必須要來看看我了,在戴組開口前,我就知道來者是那個背叛了克里德大起義,只手摧毀了整個萬人革命烈焰,最后功成名就,成功上任終點城直屬信息站總管的30歲聰明小伙——李禾。
還是那張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臉,里
面卻裝著一個奸滑的靈魂。
“我很高興你成為夢城的第二把手啊,老大?!?p> “你是覺得我這個差十年就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有余力把你撬下來呢,還是你遇上我之前的匪氣沒改呢?老弟,別套了,我知道你的目的?!?p> “你這樣,我很看不起你,你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來這里沒有目的……”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你不打算讓戴組給咱哥倆沏杯茶嗎?”
“我以為把你攔在門口這么久,你已經(jīng)明白我的態(tài)度了?!?p> 他的臉色有些發(fā)青,這倒是稀奇,我上次還只是在他入隊被欺負時見過。
“把一個終點城信息站總管拒之門外,這就是你彭渝的待客之道嗎?!?p> “我曾經(jīng)親手除掉一個,你現(xiàn)在正在他的位置上?!?p> 他看上去十分不甘,不知道這樣一個人,二十年之后會不會比我成穩(wěn)點呢。
“后會有期。”
我當(dāng)然了解他的為人,在他藏于門兩邊的守衛(wèi)沖上前向屋里射擊之前,我已經(jīng)縱身破窗越下了樓。當(dāng)然,還有一個開門前就綁于背上的微型反推助降器,此外,沒有任何電子機械設(shè)備。
179樓?相信我,克里德大起義的一個普通戰(zhàn)士都能游刃有余。
可時代變遷,高空下方不再是戰(zhàn)火,縱身一躍的也不再是軍人;那只是一個40余歲的白鬢中年人為躲避追殺而出的下策,甚至顧不上他曾經(jīng)想竭力拯救的人民。
最終還是在離地20米進行了最后一次反沖助降,當(dāng)然,離地面最近的一次是三米,那是20余年前的我了。
我不顧一切的奔跑,目標(biāo)是16街區(qū)的542號。
就是這條路線,行人最多,信息流通最快,這個世界剛剛在戰(zhàn)火中復(fù)蘇,肯定不會再希望有什么丑聞了吧。
幸好,一路上倒是嘈雜卻始終不見李禾和他的狗。
終于到了。
“快!”他居然已經(jīng)提出了一把輕型沖擊槍和一個箱子,看來他也了解沒人希望戰(zhàn)爭。
“去哪?”
“夢城的主要交通干道會在3小時內(nèi)封鎖,政府軍會偽裝成‘測毒隊’來搜查,向北走,在政府軍徹底封鎖前突破夢城,與薄城取得聯(lián)系,爭取得到接應(yīng)?!?p> “絕不辜負!”他輕笑了一下,我們都好像看到了20年前,只是我眼花了不少。
很碰巧,16街區(qū)住著灰鴉工廠的一群地頭蛇,也恰好,他們偏偏要在一個白鬢人逃命卻沒有掩護時出來造反,漢克里斯真是挑了一塊風(fēng)水寶地。
“真是一群笨蛋,他們連李佬今天‘微服私訪’的消息都不知道嗎?!?p> “這只是群地頭蛇,估計付不起什么‘全網(wǎng)信息服務(wù)’的錢。”我看向他,我們都有一種暗藏于心的喜悅。
我們一直向北走了半天,城市封鎖已經(jīng)開始了兩小時,估計已經(jīng)圍得水泄不通了,此時最應(yīng)該找到的,是一個單程信息搜查裝置,當(dāng)然,這種設(shè)備,只有集中管理層的人才有,于是我們就有了下一個目標(biāo)——尋找位于夢城東北部的“灰色暗巢”。那里是灰鴉工廠歷代高管層每天必經(jīng)的信息采集處,用于單程掌控每個區(qū)域的秩序與混亂。
漢克里斯卻一反常態(tài),他似乎在與生物衰退學(xué)說背道而馳,巴不得給他兩天去干翻整個國民秩序軍,還好,他的老寒腿到?jīng)]少提醒他已經(jīng)是個快接近古稀的人了。
“‘灰色暗巢’?這群畜生倒是會取些莫名其妙的名字,不過這地方為什么會如此荒寂……”
“這兒是我最初碰見李禾的地方,曾經(jīng)有人說他指不定和這些人有些淵源,現(xiàn)在一看,豁然開朗?!?p> “老煞星,倒是鬧得兩邊都亂。”
“終點城還好,可憐的是白白陪葬的幾萬戰(zhàn)士?!?p> “不要想了吧,咱還是盡快去找到彭肯,話說,你就不擔(dān)心他也被人動手嗎。”
“放心,李禾的行動只是私人恩怨,他連政府的旗號都不敢打,說明他已經(jīng)在終點城有了矛盾,而薄城,可是當(dāng)年差點靠嗜血就武力統(tǒng)一的舊人類的棲息地,國民秩序軍沒這個膽?!?p> 舊人類,據(jù)說是這個世界之前的主人,我哪能想象這樣一個蠻橫的野人民族居然可以構(gòu)建完備的法律和道德體系,就算是資源匱乏把他們逼迫得手足無措,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人彘”這種反人類的骯臟手段。他們的心中對這個世界的資源儲備毫不關(guān)心,居然還報以鄙夷,他們把世界饋贈的微小而珍惜的資源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甚至覺得吝嗇,他們把人情之間無形的細繩看做阻礙發(fā)展的枷鎖,他們破壞,他們重建,他們扼殺,他們孕育,他們卑鄙,他們溫和,我不是在數(shù)典忘祖,我是在就事論事。
我們前往廢墟,水滴的啪嗒聲讓人有時誤以為追兵已經(jīng)接近,這里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燈光,暗對暗,誰也不占便宜,這條件對于兩個只有一把微型沖擊槍的中年老人來說,卻是莫大的優(yōu)勢。
“你們兩個老英雄為什么回到這種混子的巢穴?”在右手邊的暗處,是女聲,我和漢克里斯立刻止住了腳步,連轉(zhuǎn)頭都覺得有些許驚悚。
“老大,漢克,被嚇到了?在我印象里你們可不是這種鼠輩啊哈哈哈?!?p> “安維娜?”
“在呢老大?!?p> “你不是已經(jīng)和李禾一起去了終點城嗎?為什么你會……”
“在這兒嗎?哈哈,當(dāng)然是李禾那個老賊怕我,奸猾之人果然不敵巾幗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能找到我的位置嗎,滾塊石頭到這兒來,這該死的鏈子已經(jīng)快銹了,我還需要塊碎石。”
“當(dāng)然,漢克,你去找找,我和這位老美女?dāng)⑴f?!?p> “切,你這老白鬢倒是為了撩妹公權(quán)私用?!庇谑呛诎抵形覀?nèi)齻€各自一方,如果這時追兵趕來,我們被擊斃只需要1秒。
“那么,安維娜,你要去哪里?”
“等出了終點城,我大概會去柳城改名換姓,找個廉價出租房做些小生意?!?p> “哈,當(dāng)年的克里德第一巾幗刺客,居然就此了嘛?!?p> “人至中年,身不由己,我看慣了太多慘劇,也制造過很多慘劇,我真的很想被救贖,老大,就這點看,我很恨你?!?p> “嘿,我可不想再惹麻煩了,我會保護你出城,你也得保護我不葬身你的刀刃。”
“你膽子可變小了啊老大哈哈哈?!?p> “石頭來了?!蔽液蜐h克里斯互相指引位置,終于探到了安維娜,她簡直像在黑暗里練就了一雙火眼,動作迅捷毫不猶豫,鎖鏈斷開了。
我們在她的指揮下成功找到了一些燈光設(shè)備,在二樓右邊的房間找到了單程信息面板,這在幾個月前或許還算得上國家級機密設(shè)備吧,現(xiàn)在居然只是放在一個被銹鎖鎖住的小鐵箱里。
于是我們像摸索著進來的時候一樣走出了這棟充斥著腐銹味的建筑,我也終于徹底在外面看見了她。
她這時也對我漏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略蒼白的十幾縷發(fā)絲卻和這花季少女般的表演格格不入,可卻依然沁人魂魄,我可以想象她是如何走到了今天,可我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我從不拿性別綁架能力,可她的確配得到無條件尊重。
我看出她眼角閃著淚花的光芒,仿佛是想從我的眼中或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形貌現(xiàn)今如何,我轉(zhuǎn)了過去,我們還得繼續(xù)趕路。
夜幕拉了下來,或許是我年老,卻不曾料到這黑夜來得如此之快,我們已經(jīng)到達了北部森林,距離夢城邊境只有一步之遙。
于是我們挑了一處不算顯眼的地方歇息,順便爭取收集到足夠多的情報,并爭取聯(lián)系薄城。
等到半夜伸手不見五指之時,越是要提高警惕,有聲與無聲都是最致命的殺手。
我似乎聽到了水滴的聲音,是從休息地東部傳來的,漢克里斯把沖擊槍交給了安維娜,他自己去了北邊探路況,全然不顧我的提議,這下就只有我獨自對付東部了。
我盡量輕得連腳下的葉子都爭取只用腳跟接觸,而那不斷的滴答聲卻愈發(fā)響亮。
在那暗綠色的灌木叢里,仿佛有什么磁場在干擾我的思緒,我試圖撥開,試圖一腳踩進那個暫未明晰的雷區(qū),我踩了過去。幾乎是一瞬間,周圍的黑暗從鼻腔入侵到我的胸腔,再擴散到我的全身,那是一把匕首,和一個人頭。
我覺得我沒必要再回營地了,甚至沒有必要再逃跑,我到底保護了什么。
劇烈的疼痛使我毫無戰(zhàn)斗防備,他把槍交給了安維娜,我到現(xiàn)在也沒聽到槍聲,這或是幸運,或是不幸。
他不能回家了,他永遠躺在了黑色叢林之中。
好像有什么人在我旁邊立住了,也沉默了。
良久,她才開口:“西邊有一小隊暗殺人員,什么時候轉(zhuǎn)移……可不可以讓我……”
“不行,他只能在這里,我們向邊境線靠近,照顧好自己,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故人?!?p> 暗殺人員?西邊?邊境線?我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疲軟,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能觸碰到自己的夢。
這一路卻格外順暢,他們就像突然蒸發(fā)一樣,沒有再給我們一點麻煩,我們出了邊境線,甚至有一個成功的告別,這大概是一劑效果最好的強心針了。
后來在瀕死的時候,才終于回想起她主動跳崖的事實,那次訣別也終于回歸了真實。
爭吵,怒罵,分道揚鑣。她留下了一個發(fā)卡,留在了跳崖的前一刻,我卻在死亡的前一刻才真正發(fā)現(xiàn)。
我懷著虛假的希望向薄城靠近,離訣別不到三小時,眼前一陣黑光,撲倒在黃沙公路上,等到刺眼的光線大肆破壞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時,我已經(jīng)看見李禾坐在了我的床頭。
那個我爭取聯(lián)絡(luò)的薄城的小伙子也蜷縮在角落,沒了呼吸。骨肉之痛實不敵親系之苦。
她又是誰?我迷惘的眼睛看不見任何真實,我仍然好奇李禾到底有何種勢力能擅自處死薄城總管。
看來一二十年之后,我的確快忘記了她。
我沉睡在夢城。
韓安.麗安娜
沒有后續(xù),沒有后續(xù),沒有后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