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只是萍水相逢，沒想到的是過了兩年半后，二人又再次相逢在一個咖啡廳里。
隨著推開門的一生鈴響，剛掛斷某個親戚苦口婆心催婚的電話，張渝澤猝不及防地對上柜臺的少女。
差不多兩年半沒見，少女蓄起了長發(fā)，還挑染了幾綹紅發(fā)，身上的青澀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舉手落足的大大方方。
漂浮在半空中的董阮娢怔住了，因為原本跟在季清鴛身邊的池毓早面色蒼白，甚至透過他的身軀能隱隱約約看見后面墻上掛著的畫。
池毓早咧起嘴：“姐。”
董阮娢試圖去握池毓早的手，但是她觸碰不到池毓早。
同為重返人間的死者，董阮娢何嘗不知道，觸碰不到池毓早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池毓早已經在消失的邊緣了。
看來不光池毓早放心了季清鴛，季清鴛也要放下池毓早了。
二人客氣地寒暄幾句，季清鴛將目光投向張渝澤手中握著的手機，略帶同情地說：“我也是呢，我大學畢業(yè)后父母一直催相親?！?p> 季清鴛給張渝澤端上一杯咖啡：“喝吧，算我請你的?！?p> “大學畢業(yè)了？”
“嗯，畢業(yè)有些時間了?！?p> 然后便沒了下文。
季清鴛端來另一杯咖啡坐在他對面，加了幾塊方糖，用小勺攪拌，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話。
“你現(xiàn)在放下你愛人了嗎？”
張渝澤將目光從窗外的雪景移回到面前的女孩，皺著眉問：怎么突然想起說這個？
董阮娢大惑不解，問這個不是讓張渝澤更傷心嗎？
莫名其妙，季清鴛的聲音帶上了硬咽：“我也不知道，我記不大清阿早了，感覺像是，我放下他了…”
不再因為想起他的時候哭的撕心裂肺，不再因為想起她未曾說出的告白而難受。
而且，池毓早雖然在她的相冊里還是好好存著，但是她的記憶里池毓早像是在一個小角落，只有在經營咖啡店空余時候，季清鴛才會想起那位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她已經走出來了。
池毓早看著眼圈通紅的季清鴛，臉上露出笑容，扭頭看董阮娢。
“想不到呢姐，我飛飛之前還能和你見上一面?！?p> 董阮娢心情復雜地回了句：“別這樣說。”
但彼此心知肚明，池毓早真的快要消失了。
季清鴛拿餐巾紙擦了擦眼淚，恢復平靜。
“我開咖啡店也是和阿早有關，阿早原來說過不想完成父母的遠大愿望，只想開個小店，看看來來往往的人，那時候我還笑話他來著。”
沒想到啊，最后代他實現(xiàn)愿望的人卻是當時笑話他最大聲的季清鴛。
張渝澤盡他所能地說出一些安慰的話語，但總是那么蒼白無力。生與死之間的距離總是無法言說的話題。
無論說的多少。死去之人都無法回來，而生活還要繼續(xù)。
外面雪停了，門鈴再次響起，季清鴛站在門口送了送張渝澤，她的笑容重新戴上了明媚。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帶著池毓早那份執(zhí)著活下去的，畢竟，遺忘才是死亡不是嗎？”
董阮娢曾經問過許多如她一樣的死靈，如何放下執(zhí)念的？消失的契機是什么？
但是沒有人能夠答上來，可能就在某一個瞬間某一句話，死者與生者同時放下牽掛，死者消散于天地，生者懷揣著死者的希望繼續(xù)好好生活。
但就在那一天，董阮娢親眼看見一位死靈的消亡。
在季清鴛問句的拋出后，池毓早臉上是明晃晃已經釋然的笑容，隨即下一秒，池毓早便化成了一陣裹雜著雪粒的風，低低地揚起地面的雪，拂過行人身上的大衣，在這條街上席卷，最后搖搖晃晃地落在了季清鴛的頭發(fā)上，肩膀上。
像是一個遲到很久的擁抱。
雪粒很快就融化了，就如同少年少女那一場短暫而又美好的熱戀。
“季清鴛！算我求你了姐，別笑話我了行不行？”
“季清鴛，我喜歡你！”街那頭少年的唇語想要表達的含義最終沒有傳達給少女。
少女最終獨自走上成長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