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叉的投胎
李嫣然止住了眼淚,呆呆看向李夫人:“母親的意思是什么?”
李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毒光,撥開李嫣然面上濕發(fā),道:“為今,你為承德侯府的二公子明媒正娶,自然該回去?!?p> 李嫣然半跪在李夫人膝前,躊躇道:“可是桃紅……我……我怎么回去?”
李夫人眉目沉沉,語調(diào)冷若寒冰:“桃紅那個丫頭意圖攀附,欺主代嫁是為不忠?!?p> 李嫣然滿臉不解,喊了聲:“母親。”
李夫人也不再解釋什么,打定主意,連忙叫人將李嫣然梳洗完畢,喚了李家兄弟一同前往承德侯府。
趁著消息尚未傳到承德侯府,便將李嫣然送了回去,一則來若那人未死,今日是李嫣然大婚,那么多雙眼睛哪里能知道新娘子被掉包了呢?
在李家和承德侯府的施壓下,區(qū)區(qū)一個商人能掀起什么風浪?
若真是死了,此刻將李嫣然送了出去,出嫁從夫,總歸承德侯府同李家,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李夫人親手取下一件寬大的斗篷,給李嫣然蓋上,目色沉沉暗藏狠辣。
她雖也對這多年的母女情意有不舍,可李嫣然從出生起就是一子廢棋,舍她保全李家自然是劃算的。
李嫣然被罩在寬大的斗篷下,跟在李夫人身后。
李家兄弟攙扶李夫人上了馬車,一路駛往承德侯府。
於騁正準備歇息,便突然聽見李夫人前來拜見,重新穿了衣,便遣小廝將李夫人一行請了進來。
從來沒聽過大婚當夜,賓客盡散就來拜見的,本來定親一事鬧的就不愉快,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
於騁揉了揉眉心,對身側(cè)丫鬟吩咐道:“上茶!”
李夫人落座,道了聲:“於侯爺?!?p> 於騁率先開口道:“不知李夫人今夜前來所為何事?”
“不瞞侯爺?!崩罘蛉宋⑽⒋故祝铈倘豢戳艘谎?,李嫣然當即心領(lǐng)神會地脫下了斗篷。
於騁一口口水嗆在喉間,險些沒吐出來,感情這李夫人大半夜過了就是為了惡心他的?
這世上怎么有人能長成這個樣子?夜叉投胎?
李夫人以帕拭淚,似有凄然:“我家嫣然歡喜備嫁,不料家中丫頭妄圖攀龍附鳳,竟是迷婚了嫣然意圖代嫁?!?p> 於騁皺眉,指向李嫣然道:“你是說,現(xiàn)在喜房里的那個,是假的?這個才是真的?”
李夫人仿似含淚點頭道:“大喜的日子,誰也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李嫣然同樣掩面,只是那張臉,實在叫人生不出半點憐惜。
於騁好像明白為什么於緝平死都不愿意娶李嫣然了,他從前還想把李嫣然嫁給於緝熙來著,還好被於緝平攪和了。
不知道為什么,於騁倒是有幾分歡喜?
不過這等事若沒有主子示意,區(qū)區(qū)一個丫鬟哪里來的那么大膽子?敢做代嫁之事?
區(qū)區(qū)一個李家,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把戲!
於騁冷笑了一聲,端起茶盞道:“我家緝平今日已娶了李家二姑娘,我不知這位姑娘是什么人。”
就算是李家登門又怎么樣?這么一個品德敗壞,又瞧不上他們家的丑婦,他難道要供佛祖一樣供起來嗎?
此話一出,李夫人一行人俱是驚愕,這就是要將錯就錯的意思嗎?
顯然,他們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
李嫣然上前跨了一步正要說什么,被李夫人伸手攔住。
李夫人收了淚意,沉聲道:“於侯爺,我自己的女兒,我難道還認不清嗎?”
於騁喝了口茶水,眸色冷冽道:“夫人今早難道認錯了?”
定親的時候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現(xiàn)在逃了婚又將人送回來,於騁總覺得有古怪,雖然不知道怪在什么地方。
“今早……”李夫人斂了神色道:“嫣然卻也有不小心的地方,還得請於侯爺多多包涵,只是那丫鬟膽大妄為至此,必然是不能留的?!?p> 於騁緩緩放下茶盞,冷冷應了聲:“哦。”
李家大郎上前一步,冷聲道:“於侯爺,此事我家小妹亦受其害,侯爺這般態(tài)度,著實叫人心寒。”
於騁“啪嗒”一下把茶盞摔在桌上,目光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李家大郎一時被駭住,沒了言語。
林二娘原本還在送客,忽然聽嬤嬤說李家人上門,心懷疑惑,這才一路到了門外。
聽了這番說辭,心中暗暗有了算計。
這李家二姑娘長得也太丑了,這娶都娶了,娶個李家二姑娘總比娶個丫鬟好吧?
再說李家在朝中也有不少門生,成了親家,來日若是她家平兒于仕途上,也可得其相助一二。
林二娘思慮完畢,抬步跨入門中,坐在了於騁身側(cè):“侯爺,李家夫人來了?!?p> 李夫人平日是看不慣這小家子做派的,可對于林二娘此時前來的那些個小九九,也是了然。
是以,李夫人笑著打了招呼:“親家。”
林二娘倒是有幾分受寵若驚,連忙回應。
於騁的臉色著實不太好看,尤其是林二娘進來后,那面色就更難看了。
林二娘幫著打圓場,輕笑道:“都是親家了,這大喜的日子,何必鬧得不愉快?”
李夫人頗為受用道:“是這個道理?!?p> 於騁半闔雙目沒有言語,指節(jié)輕輕叩擊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為影麻溜的辦妥了事情后,于夜色中回到了承德侯府,前來復命。
為影恭敬地行禮道:“主子,辦好了?!?p> 於緝熙此刻坐在書桌前,放下手中書卷,頗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嗯?!?p> 為影將佩劍往腰間收了收,不無疑惑道:“主子既然厭惡他們,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們呢?留著他們的命不是禍患嗎?萬一翻身了,豈不是對主子不利。”
“為影,死了不可怕,活著才可怕?!膘毒兾蹙従彵犻_雙眸,指尖輕輕叩擊桌面,略略抬眸吐氣道:“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這一輩子都被踩在爛泥中茍活,這不是比殺了他們更解恨么?”
為影咽了口口水,沒敢接話。
於緝熙看向窗外盞盞隨風飄搖的紅籠,張開手掌在眼前擋了擋那光。
點點光輝透過指縫,落在他眉宇間,顯得他唇角的清淡笑意尤為疏離冷漠,仿佛能刺穿肺腑一般,寒冽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