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文出院那天正是一月十七日,臘月初八,再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孫成后的身體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便不能再繼續(xù)養(yǎng)雞,指望趙梅春一個人是萬萬不可以的,于是他們?nèi)〉霉沧R,停止養(yǎng)雞這一行當(dāng)。
趙梅春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將雞完全淘掉,雞籠子和粉碎機等一應(yīng)工具都賤賣處理了,那么這個春節(jié)就過得很輕松。
到天氣轉(zhuǎn)暖的三月時,孫成文若靜止不動,人們倒看不出他與常人有異了。
趙梅春和孫成文又與趙庭祿一家人熱絡(luò)起來,所以別人常感嘆:真親惱不過百日,這個真真的呢。
現(xiàn)在趙梅春與孫成文坐在圓凳上,享受著暖暖的日光。正午的陽光由頭頂直瀉下來,身上的汗毛孔便全張開了。
“亞娟,過來坐一會兒?!壁w梅春對王亞娟說。
此時王亞娟正將門前的一小堆兒垃圾倒向西面的溝里。
“來吧,二掌包家的,你、你一句話,二掌包的屁滾尿流地干。”孫成文的話雖不那么特別清晰,但還聽得明白。
王亞娟聽過孫成文磕巴的略顯含混的話,便風(fēng)一樣的跑過來道:“病好了是不?嘴不瓢腿也不打摽了,這就開始鬧話了是不是?這還得灌二兩貓尿唄?!?p> 孫成文瞇著眼睛笑道:“不敢了,你大姐不讓。哎,你、你聽說沒有,東頭的小毛驢上城里泡小姐,把人家的咂兒給咬了。”
趙梅春瞪他一眼說:“去一邊拉去,別沒話做話?!?p> “真的!”孫成文未能理解趙梅春的意思,繼續(xù)說道,“他告訴小姐電話住址了,完了那小姐就找來,滿大街地嚷嚷,最后給人家拿了五千塊錢。其實沒咬咋樣,就破了一層皮。”
孫成文自顧說著,沒有注意王亞娟的臉色已有了變化。趙梅春訓(xùn)斥他道:“挺大個人越活越回陷,說啥話不好,說那些懊糟事干啥?說話禿嚕返賬的,不利索還瞎叉叉?!?p> 這時一輛微型車駛過去,孫成文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
“該!咋不把那小姐咂兒咬掉了呢?省得她到處賣,小毛驢也不是人,家有媳婦還出去打野,沒一個好東西?!蓖鮼喚陸崙嵉亓R道。
孫成文一下明白了,忙抿緊嘴不言語。。
“亞娟,我聽說馮二媳婦找了。哎呀,那年馮二和孫成義他們打仗打得,扁擔(dān)荒子都打折了。馮二出來不牛了,有病了,要不監(jiān)獄能把他放出來嗎?他在家沒待一個月就死了?!壁w梅春引出話題。
王亞娟眨了幾下眼睛道:“我看著馮二媳婦兒后辦的人兒了,長得小頭雞臉的?!?p> 孫成文又來興致了,說:“比我臉還???”
王亞娟看了一眼他,笑道:“你臉還???你是驢臉大掛,一宿摸不到頭。”
“你說的是馮萬才,可不是我?!?p> 他們說說笑笑的,忽然又提起后街的吳振凡。王亞娟說吳振凡媳婦去監(jiān)獄看她他時,晚上還給他們預(yù)備單間呢。
吳振凡,那個因為拿菜刀砍了計生辦主任的楞頭青被判了七年,現(xiàn)在已服刑四年了。
“那鄭什么文的朝他們要一千五超生罰款,吳振凡說就一千,多的沒有,這一千還得東摘西借呢。吳振凡她媽出‘戳咕’小凡說,你看他犢子玩意一千還不行,干他。吳振凡就出去了,拎刀給他砍眉毛骨上了。”
因為敘述不一,他倆便爭執(zhí)起來,東一句西一句的,由這件事再無限延伸,竟扯到鄭大挫子身上。
王亞娟嘴快,結(jié)巴又有腦出血后遺癥的孫成文干嘎巴嘴兒,總也趕不上拍節(jié)。
“你別白話了,還大矬子說的,那是韓景成說的,大矬子能說把媳婦讓給他的話?”王亞娟機關(guān)槍一樣的話,把孫成文噎住了。
笑鬧了一大陣后,王亞娟笑滋滋回去了。孫成文看她進(jìn)屋后含混地說:“這小嘴趕上爆豆了,叭叭叭的?!?p> 趙梅春罵他道:“說話連個把門的都沒有,以后別再提小姐這倆字?!?p> 孫成文先是一愣繼而如花般地笑起來說:“我說呢,原來是這么回事。這二掌包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