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輝從大客車上下來，走在大街上，目光在兩旁的牌匾上搜尋。一月的寒風(fēng)在他的脖頸上溜過，可他并不在意，他頑強的抵抗著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的冷酷的氣息。街旁的店鋪里放著音樂，可他沒心思去駐足細聽。在一家藥店門口，他遲疑著左顧右盼，五六秒鐘后，他咬牙走了進去。李曉輝從柜臺的這邊走到那邊，然后又走了過來，最后停在靠門的那一端。里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售貨員過來了，問他道：
“買什么藥？”
李曉輝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看柜臺里的陳列。女售貨員立刻明白，然后介紹道：“這一款三塊錢一盒，每盒十片，這一款十元一盒，采用創(chuàng)優(yōu)質(zhì)橡膠制成，表面有細小的顆粒能增加快感……”
李曉輝木然地聽著，她的那些話好像是由天外飄來。待售貨員稍作停歇后，他指著其中的一個道：“這款?！?p> 交款收貨后，李曉輝做賊一樣逃了出來，但同時一陣亢奮有小腹部生成，鼓蕩著向上沖撞。他強行抑制自己，努力轉(zhuǎn)移注意力，去聽商鋪喇叭里放出的音樂。
趙守森見李曉輝由街的那邊走過來，便大喊道：“曉輝，咋沒讓我馬丫接你來？”
李曉輝走進近后，笑道：“二叔凈逗我?！?p> 趙守森不再逗笑，轉(zhuǎn)而說：“上車，只差一個了?！?p> 這言不由衷的話讓李曉輝頗覺好笑，但他還是很認真的說：“謝謝二叔。”
“我叉他媽，那個微型車撿人，我一下子把車橫那了，那家伙還牛叉呢，拉架勢要和我干。我就罵他說，你媽的打聽打聽，在城南這一帶還沒人敢動我一根好毛。我報個號你別嚇尿了，我是趙三驢子的他二哥，服不？那家伙一聽就傻了，屁都不敢放一個。”趙守森一副豪氣沖天的樣子。
趙守森是和坐在副駕駛上的胖子說話，所以那胖子不住地點頭。
車子里滿滿登登，已到了承載的極限。趙守志不止一次的說不要超員，一旦有情況就無法逃生。趙守森很不以為然，直到七月交警檢查超載后才有所收斂，但現(xiàn)在看好像又舊態(tài)復(fù)萌了。
車子啟動，駛出市區(qū)，行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
李曉輝現(xiàn)在的心情是激動的，回到家鄉(xiāng)了，能見到自己的母親了，更重要的是又能和馬丫……
天上濃重的陰云里忽然飄散出大片的雪花，漫天飛舞著，像夢中的蝴蝶一樣。雪花飄灑的密度越來越大，團團簇簇好像要把整個世界淹沒了。
宋麗萍正坐在炕上和馬丫說東頭劉四壞的事：“陳小文這孩子真是瞎了眼了，咋就給了那個去了掐的沒打的劉二軍了呢？”
馬丫說：“嬸，這你就不知道了，劉二軍成天跟那些牛販子混，溜須拍馬的，讓那些人在中間攛掇，這不就成了?！?p> 宋麗萍此時明白了，哦了一聲又問：“不是陳小文她大娘在她家執(zhí)掌嗎？她也糊涂了？”
“哎呀，執(zhí)掌啥啊，小文兒不聽她的，這敗類累孩子可有個老豬腰子啦，那天說她的事不用他她管，活生生的給她大娘氣回哈爾濱了?！?p> 說完，哈哈哈的突然馬丫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宋麗萍疑惑地問：“你樂啥？”
馬丫止住笑，說道：“劉二軍找趙守業(yè)，讓他幫著說媒，趙守業(yè)答應(yīng)了?；剡^頭趙守業(yè)就讓他爸給罵了，說你他媽的也不搬塊豆餅照照劉二軍這小模樣，沒有一個大鵝沉呢，把小文嫁給他，那不是坑人嗎？趙守業(yè)這個二掌包子給罵的，貼墻根站了這一上午沒動地方?！?p> 馬丫說得形象又夸張，把宋麗萍逗樂了。她的毫無城府的笑聲反過來又感染了馬丫，于是開懷的笑聲便響滿了屋子。
“哎呀媽呀，咱家曉輝回來啦！”宋麗萍驚喜地透過窗子說。
馬丫一個機靈，忙向外看去，果真見李曉輝頂著雪花向院里走來。宋麗萍急慌慌下地向外迎去，馬丫攏著頭發(fā)，微微地喘息著。
“曉輝呀，咋趕這時候回來，這大雪泡天的？”宋麗萍心疼道。
“媽，放假了，啥天兒都得回來呀?！崩顣暂x說。
宋麗萍母子的對話聲和啟門聲傳過來，撞擊著馬丫的耳骨，也撞擊著她的心扉。通通的腳步聲漸到耳畔，也聽到了李曉輝粗重的呼吸聲。
馬丫沒有抬頭，只用余光掃視著的李曉輝，見他的肩膀上落了雪花。
“哎呀，曉輝，咋不把帽子戴上？雪都落脖頸子里了?！彼嘻惼颊f著，用手去拍打。
啪啪的響過幾下后，李曉輝轉(zhuǎn)身看著爐子說：“媽，沒收爐子烘一烘？”
宋麗萍一拍大腿道：“可不咋的，得把爐子點著。曉輝，我就買了一千斤煤，尋思你放假了好燒。這回你放假了，那就燒吧。你看這屋子里冷清寡灶的，全仗著抗熱，要不得凍成冰棍兒?！?p> 因為兒子回來了，宋麗萍的話便多了起來。
窗玻璃上有一層薄薄的透明的冰，光亮潤澤。
宋麗萍出去扯了一根干玉米稈收了一簸箕玉米瓤子進屋后將爐火升起，只在幾分鐘內(nèi)，這間屋子便暖意融融。此時，馬丫已站到地上，臉上不見了羞怯，只有難掩的喜悅與幸福。她只穿了一條淺綠色的棉褲，上身一件肥大的藍地紅花的大棉衣，所以看起來頗有點生活之美。
“嬸，我先回家了?！瘪R丫說。
“嗯嗯，回吧，等會兒過來咱們吃餃子。”宋麗萍在馬丫向外走時說。
“哎呀，還是煤好，壓上就不用老填，還熱乎屋子。輝呀，你坐炕里，炕里熱?！彼嘻惼枷裾写腿艘粯訉Υ齼鹤樱棺尷顣暂x不好意思了。
“媽，你和面，我剁酸菜，咔咔的就是玩。你擎好吧——”李曉輝的最后一句話是唱著說的。
宋麗萍和面李曉輝剁酸菜，兩個人忙碌起來。
剁完酸菜再放到盆里用水泡上后，李曉輝隨手將西屋的門關(guān)上，并且用力推了推。把和好的面用濕布蓋上，放到炕上餳著便完成了大半的工作，于是宋麗萍又從外面的缸里拿出一塊肉來放在菜板上?？吹轿魑莸拈T關(guān)著，她伸手拉開到道：
“西屋空多少天了，一點兒煙火也沒進?！?p> 李曉輝不解其意，說那屋也不住人，空就空唄。他剛想去關(guān)門，宋麗萍制止道：“串點熱乎氣?！?p> 含有深意的一笑后，李曉輝好像是明白了。
李曉輝的回來，絕對讓這個普通的農(nóng)家院充滿了歡快的氣息，就連那冷酷風(fēng)也似乎避開了，從墻根兒底下溜過去。
“我上你二嬸家坐一會兒，傍二點半我回來。”宋麗萍的話是明確的示意，李曉輝心領(lǐng)神會，由此心里升起了渴望，這種渴望猶如火焰一樣燃燒著他。
“輝，那肉化得差不多時就切了，讓馬丫切，你切不好?！痹趧傔~出一只腳時，宋麗萍又回頭囑咐道。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只是小了許多。
門開了，馬丫進來了，帶進了一股冷風(fēng)。馬丫跺腳，將雪跺掉后說：“這雪真大。”
有用的廢話說過后，她抬眼看拎著笤帚的李曉輝。
現(xiàn)在馬丫打扮得很是精致，藍藍的毛料褲子紅色的毛衣，外罩是小翻領(lǐng)的西服，一雙精巧的皮鞋，將她襯得亭亭玉立。李曉輝看得呆了，竟佇立不動，仿佛木雕泥塑一樣。
“我嬸呢？”馬丫問。
“我媽說上我二嬸家了，得兩點半回來。”李曉輝回答。
馬丫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她的嘴唇動了幾動，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但那神情分明是告訴李曉輝，她有肉體與精神上的渴求。李曉輝扔掉笤帚稍作猶豫就猛力向前，粗魯?shù)貙ⅠR丫攔腰抱起向東屋走去。厚實的馬丫如一張薄紙片一樣被李曉輝彈到炕上后，她立刻仰面躺下，微叉開雙腿準備迎納。李曉輝只遲疑了一秒鐘，然后將身子壓了上去——
五可不行，大白天的讓人看見。
大雪泡天了，沒人來。
那也不行，我害怕。
那你來親我。
嗯啊，晚上，晚上我好好親你。
……
兩個年輕人不可抗拒的欲望攪動著，彼此感受融合再糾集在一起。
“五姐，我怕你再懷孕，我可不敢了。”李曉輝說。
聽過此話后，馬壓胡亂卻又目的明確的手慢慢停下倒在了李曉輝的背上，但她心有不甘，努力地挺了挺臀部說：“就一下。”
李曉輝忽地從馬丫身上爬下，伸手將她的腰帶扣上道：“五姐，真不行。我聽說男的怕嚇，一嚇就回去，要死人的。”
八月份，馬丫和李曉輝昏天黑地的恩愛了二十幾天后，她忽然覺得每月準時來的例假不見了蹤跡。以她并不成熟的經(jīng)驗，馬丫意識到自己可能懷孕了。在九月中旬，她的判斷得到了證實，于是在她四姐的陪護下，去城里做了人工流產(chǎn)，之后便在宋麗萍那兒靜養(yǎng)。宋麗萍說小產(chǎn)要大養(yǎng)的，別稀里馬搭的落下病，后悔就晚了。
馬丫休養(yǎng)了半個月后，從屋里出來的那天正好是十月一日。又過了四五天，她便和家人一起下田收割，宛如先前，絲毫沒有坐過小月子的跡象。雖然那幾日李曉輝放假回來，但他們吸取了教訓(xùn)，沒有再敢越雷池一步。
現(xiàn)在馬丫聽他這么一說，就壓制自己的欲望，然后道：“我知道啊，就是后街吳大老板子他媽和那佟什么來的在下屋里干那事時，她家三小子咚咚的進院了，把她嚇得一骨碌就跑了。姓佟的待出不出憋得嗷嗷叫喚。后來他媽又給裹出來的，要不然得憋死。”
“哈哈哈，你還真聽說了。那女的沒穿褲衩就跑了？不能吧，光腚拉叉的往外蹽，那不得讓人笑死?！崩顣暂x故意找她話里的破綻，說完啪地在馬丫的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馬丫嚯地坐起，抱住李曉輝的肩膀，將他撲倒在炕上道：
“你調(diào)戲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既然不能深入到對方的身體內(nèi)，那就做淺層的表面的肌膚相親，總是可以的，一于是兩個人相擁著絮絮而談。
兩點半剛過，宋麗萍從外面回來，此時雪已稀落很多。她剛進門，便看見李曉輝咧著嘴笑道：“哎喲我的五姐呀，這肉切得趕像骰子啦，這不行，這不行，吃著太嚇人，跟蟲子似的。看我單刀掄起，啊啊，……”
一陣咣咣的剁餡聲后，馬丫嚷道：“都崩掉地下了，你個李曉輝。”
宋麗萍泯然一笑，她徑直到屋里，將面盆拽過來掀開掀開半濕的屜布，揉著餳好的面。揉了一會兒，她又將屜布蓋上，轉(zhuǎn)身到廚房看著肉餡道：“祖宗，可行了，再剁就成泥了。兒子，西屋有蔥，扒兩棵完后切細細碎碎的。”
和餡揉面子搟皮揪劑子包餃子，再將餃子擺在秸稈梢串成的簾子上，這浩大的工程就完成了一大半。
“曉輝，去抱柴火燒鍋，順便把西屋也燒了了。抱陳稈子，別抱新的，新的凈青桿子不起火。”宋麗萍吩咐著。
雪終于在晚飯后停了下來，但天依然陰沉著，所以暗黑要比往日來得早。
宋麗萍躺下了，沒有看電視，門也關(guān)嚴了，不留一點縫隙。她在盡量地創(chuàng)設(shè)一個安詳靜謐的環(huán)境，讓李曉輝和馬丫沉浸在甜蜜的氛圍中。
李曉輝由門窗里看到東屋靜悄悄的，便爬上炕為馬丫寬衣解帶。馬丫說：“這天還沒有大黑呢，你急什么？”
李曉輝呼哧哧地喘氣，說：“我有個好東西，保準你喜歡。”
馬丫好奇地看著暗光中李曉輝的臉，竟忘了蓋被子。李曉輝從褥子底下?lián)赶葴蕚浜玫谋茉刑祝蔚今R丫的眼前說：“戴這個就不懷孕了?！?p> 馬丫好奇又害羞地問：“哪來的？”
李曉輝答道：“買的?！?p> “買的？”馬丫的語氣得有點驚訝。
“買時我都沒敢看那女的?！崩顣暂x笑著說，“哎，五姐，你原先看到過嗎？”
馬丫說：“看過，衛(wèi)生所里好多呢。快點帶上來，我?guī)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