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思靜找出書來看時,李祥君開玩笑地說:“剛得了個信兒說考上了,就又看上了,不累呀?今天別看了,明天開始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又不是蘑菇,今天出了,明天就下去?!?p> 陳思靜聽他說有趣,哈哈地笑了,放下書說:“那就不看了?不看了,對,不看不了,明天再看?!?p> 雖說今天不看了,但不等于下午沒事情。陳思靜讓李祥君到葉迎冬那里借《教育學(xué)》和《心理學(xué)》,這是中師內(nèi)招必考的科目。李祥君領(lǐng)受了任務(wù),像上了發(fā)條一樣跑到葉迎冬那里說明來意后,葉迎冬說她的書好像不全,但沒關(guān)系,八分熟有,不僅有書還有資料。八分熟是誰?葉迎冬笑著說八分熟是她的學(xué)妹,叫趙安娜。她還說,別看她叫八分熟,好像二虎吧唧的,人精靈著呢,做事也細心,她所有用過的書都悉心保管著,一找一個準兒。這樣,李祥君就從趙安娜那里得來了全部所需。當李祥君氣喘吁吁把陳思靜所需要的東西交給他時,陳思靜又交給李祥君一個任務(wù):每天聽廣播,搜集時事,找《半月談》雜志。這是一件很輕松的工作,他愉快地接受了。于是,他又跑到葉吉平那里,找來了許多《半月談》雜志。葉吉平答應(yīng)李祥君把以后的每期《半月談》雜志都收集起來。
李祥君這一來一往,耗費了很多時間,他騎著車子向回走時已是下午的四點多。再走到兩個村子中間的楊樹林時,突突突的趙守成開著三輪車追了上來。在他的身邊,車戛然住。趙守成把頭探出車窗問:
“你干啥呢大哥?把自行車扔我車里吧,后邊沒有幾個人?!?p> “我去借書了的。不用,不遠了,我騎自行車一會兒就到?!?p> 趙守成不再堅持。其實,他這不過是禮貌的一問,并沒有做認真的打算。
他把車開到村中將三兩個乘客卸下后直奔家里。
鄭秀琴正用四股叉翻著菜園,聽見三輪車的轟鳴聲猛抬頭,見趙守成進來,便走出來問:
“守成,今天住下呀?”
這樣的問話,就好像是這里不是他的家一樣,所以趙守成只是笑一笑,并未答話。
五月中旬的天雖然還不是最長的時候,但是太陽還高高的掛在西邊天上。尚不到五點,還大早。
趙守成進屋后?了一舀子清水倒進盆里,然后很有氣勢地的突啦突啦地洗起來。
鄭秀琴沒有再繼續(xù)她的勞動,隨著趙守成進了屋,想了一會后坐在炕上。等趙守成擦完臉進屋,她問:
“守城,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跟我說實話。孫紅到底二十幾?”
看母親的神色,她已不單是疑惑,而是確定孫紅的歲數(shù)有問題。
“二十五啊,我都說了,守業(yè)二哥不也跟你說了嗎?老看著人家歲數(shù)干啥啊,咱又不指著歲數(shù)過日子?!?p> 因為趙守成說話毫無底氣,所以鄭秀琴便提高了聲音道:“守成,按道理說我不該管你和孫紅的事,現(xiàn)在都自由戀愛婚姻自主不搞包辦代替那一套了??墒?,你不能找一個比你大五六歲的女人啊,這不自己給自己找窟窿橋上嗎?”
趙守成抹了一下剛擦過的尚未干透的臉說:“媽,哪大五六歲,就三歲,我沒糊弄你。再說,過日子又不是過歲數(shù),就真大五歲又有啥?人家長得年輕,一點也看不出二十七的樣子。這事你不用你管了,你就擎等著我給你掙錢得了,操心不見……”
鄭秀琴還未等“老”字落地,就勃然怒道:“老替孫紅說話,是不?打她一進家門,我就看著不對勁,這哪是大兩三歲,得大五歲開外。你看那眼角的褶子,都能把蠅子夾死!過年的時候我問她孩子多大了,她說五歲了。五歲?她要二十五就是二十一生的孩子,二十結(jié)的婚。城里哪有二十就結(jié)婚的,都二十二三。趙守成,你媽的叉的能掙錢了,翅膀硬了,不服天朝管了。還操心不見老,當四年兵就會說這句話?”
趙守成意識到自己的話多有不妥,就賠笑道:“媽,我嘴一禿嚕就說了,沒尋思對不對。要不,我把嘴縫上?”
“滾犢子,少嬉皮笑臉的?!?p> 鄭秀琴說著從炕沿上下來,光著腳抓過手巾擦了擦嘴角。
被母親一通嗆白責罵,趙守成心里火起,他轉(zhuǎn)身向外走去。鄭秀琴大聲問道:“干啥去?”
趙守成同樣大聲地回答:“上城里?!?p> 趙守成在將車子啟動那一瞬間,忽然想起父親,他去哪了?不管他,反正葉丟不了。
趙守成把車開到孫紅家門前跳下車就推門,可大門在里面插上了,于是他拍門,啪——啪啪——
好一會,門開了,王獻章的一張臉探出來,然后是他的身子。在趙守成愣怔的片刻,王獻章突然奪門而出,倉皇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