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月九號,趙家的地產(chǎn)完頭遍后,趙守業(yè)才露出笑容。那片幾近荒甸子的地塊在他們的侍弄下,干凈漂亮,如圖畫一般。鏟完頭遍地就要趟頭遍地,在趟地時,趙庭祿沒用趙守志扶犁,一是手扶拖拉機夫只能掛一副犁杖,多了拉不動;二是趙庭祿疼大兒子不忍心看趙守志暴曬在烈日下。趙守業(yè)不滿一樣兒子兩樣對待的方式,半是開玩笑半是發(fā)牢騷地說:
“就可我一個人造吧,造死拉倒?!?p> 趙庭祿不訓斥他,只說:“兒子,等上秋送完糧,爸給你買衣裳買皮鞋買手表,上海全鋼的?!?p> 趙守業(yè)琢磨了一會兒說:“拉倒吧,還買這買那呢,家里現(xiàn)成的玩意都不讓我動?!?p> 趙庭祿不解地問:“啥?”
趙守業(yè)毫不掩飾地說:“煙唄?!?p> 趙庭祿說:“抽,咱們家還沒有一個會抽煙的呢?!?p> 鏟完二遍地后,就單等著在下過一場雨后追施化肥,然后再封壟掛鋤。但天像與人們作對一樣,總是響晴露日的,沒有半片的云彩。一連七八天都是如此,好像以后的幾天里也不會有雨如約而至。實在等不及,張淑芬說:
“要不咱追吧,反正也是刨坑,刨深點兒不啥都有了。蹦蹦狗子不像馬犁杖,苞米太高了打苗,趁現(xiàn)在沒拔節(jié)趕緊追巴追巴合壟?!?p> 此言甚合趙庭祿之意,于是他們四個熱火朝天地干起來,刨坑點肥肥覆土,三天下來,肥就追完了。
趙庭祿和趙守志趙守業(yè)輪換著將最后一條壟封上時,是下午的五點多。
封壟掛鋤,這在生產(chǎn)隊時是要殺豬吃肉的。豬自然是不能殺,但張淑芬撈了大米飯,燉了粉條熬干豆腐犒勞他們爺三個。在吃飯時,張淑芬說天長毛了瞅著潮乎的,看著好像要下雨。嘴里塞滿飯的趙庭祿探著脖子向外看了一會兒,吞咽過后也說:
“也到時候了,該下了?!?p> 下雨是個好事情,但另一個消息讓趙庭祿格外高興,趙梅波生了,生了一個小姑娘。
聽完張淑芬報告的這個消息后,趙庭祿問:“不是還得兩天嗎?怎么這就生啦?”
雖然不是親姐姐,但趙梅波很令趙守志親近,就如同他親近趙梅春一樣。
“媽,我姐生小孩不得下奶嗎?”不等張淑芬回答趙庭祿的問話,趙守志做提示一樣地問。
張淑芬未作直接的回答,而是看著兒子說:“那下奶你能去嗎?”
旋即她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