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東宮給京城女眷和未婚娶的世家公子們遞送了請?zhí)?,說是邀請大家進宮一敘。太子約世家公子們踢踢蹴鞠,太子妃宴請姑娘們賞菊喝茶。
自從圣上生病,宮里許久沒有熱鬧的宴會了。
京城收到邀請的女眷們都歡喜極了,東宮辦此次宴會的言外之意就是宮內做東,給適齡男女們辦了一個相親大會。
平日里多數(shù)女眷都是鎖在深閨,婚姻之事都是全憑父母安排,這次能夠親眼見見京城的才俊,若是有了中意之人,日后談婚論嫁也好心中有數(shù)。
白嘉柔自然也是收到了邀請,因為已與蘇清宴情意相通,所以對這個所謂的宮宴倒是沒有太大興趣,不過能進宮看看也是挺好的。
知竹下午來了白府,見到這個未來自己的女主人,連忙見了個禮,說道:“白小姐,少爺也收到了宮中的請柬,問小姐要不要同行?”
白嘉柔聽到蘇平意也要去,心中倒是十分開心,只不過雖兩人知曉彼此心意,但畢竟身在京城人多口雜,還是低調一點的好。于是讓玉兒將自己前幾日做的護膝取了出來,親手交給知竹說道:“麻煩你告訴你家公子,我就不與他同行了,著實有些不太方便。天逐漸涼了,這個護膝給他值守的時候用?!?p> 知竹接過護膝,正準備回去復命,白嘉柔推了推身邊的玉兒,對她說:“替我送送知竹?!?p> 玉兒好大的不樂意,無奈不能弗了自家姑娘的意思,行個禮,腮幫子鼓的老大,說了個“哦?!?p> 送知竹出府的路上,看這丫頭嘴嘟的像個河豚,卻忍不住更想氣一氣她:“我說什么來著,你家小姐,是要做我們家少夫人的?!?p> 玉兒一聽就被點著了,一路追打著把知竹愣是“輦”出了門。
回到西閣樓,白嘉柔對著鏡子正把首飾在頭上比劃,看著玉兒氣嘟嘟的回來,知道估計又是和知竹玩鬧生氣了,也沒搭理她,只是問道:“玉兒,這個釵子好看嗎?”
玉兒看白嘉柔拿了一個青玉的發(fā)釵在頭上比劃,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太素了。
忍不住提點了一句“姑娘,那宮宴上得多少王公貴女啊,你仔細被別人搶了情郎?!彪m然心里知道清宴對自己的心意,但是一想到,宴會上一群鶯鶯燕燕圍著清宴歌啊舞的,瞬間氣的打了個激靈,不行不行。
奈何白嘉柔,舞刀弄劍的可以,琵琶也是學了幾年的,卻不精進,想在宮宴上出彩估計是很難,歌喉嘛,上次池塘一群鴨子就是被自己美妙的嗓音嚇跑的,搜腸刮肚半天,唯有這舞蹈還算湊合,自小練武,至少不是個四肢不協(xié)調的。那就得想想這裝扮的事情了。
宴會當天,家里幾乎所有的首飾都被翻了出來,但就是沒什么中意的,不是覺得太艷,就是覺得太素,最后讓玉兒給自己挽了個簡單的墜馬髻,插了上次首飾鋪買的珍珠步搖,細細的勾了眉,淡淡掃了一層胭脂,點了一點口脂。
雖說是秋天,倒也不是很冷,就挑了一件湖藍色的衣裙,外罩一件乳白的輕紗,剛準備出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來,把梳妝臺上的一個紅木匣子打開,取出了里面的白玉簪子插上,這才滿意的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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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宮門跟著引領的內侍左拐右拐終于到了東宮,好多女眷都已經到了,那叫一個爭奇斗艷,花紅柳綠。其中有一群人圍著一個女子嘰嘰喳喳,那女子一身華服,頭上那珠釵插的,白嘉柔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著都嫌重。
好奇的問了問領路的小廝:“小哥,那紅衣女子是誰呀?”小廝回答道:“是宰相大人的千金,鄭佩苓姑娘?!惫植坏玫?,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宰相,他的女兒縱比公主,也差不了幾分。
見那小廝左拐右拐的,都已經遠離了人群,不禁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呀?”
小廝回答:“是太子妃殿下想見您?!?p> 白嘉柔心中疑惑,自己與那太子妃之前并不相識,不過大概是普通謁見罷了。
七拐八拐,終于在一棟小樓前停下了腳步。
太子妃斜斜的倚在欄桿上,看著樓下的情景出神。在自己的映像里,她似乎一直都是這樣淡淡的,永遠保持著端莊的樣子,美得讓人覺得像一幅畫,白嘉柔上前行禮問候道:“殿下妝安?!碧渝鹑灰恍?,親自上前扶起白嘉柔,說道:“妹妹不必多禮?!?p> 攙著白嘉柔走到了欄桿前,微風陣陣,太子妃繼續(xù)面向樓外發(fā)呆,白嘉柔也不好就這樣告辭,只能陪著她發(fā)呆。過了好久好久,腿都要站麻了,太子妃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殿下好嗎?”
???啊哈?是在問我嗎,白嘉柔一臉不解,看看四周除了退避在角落里的內侍,也沒別的人。不過咋的呢,還能說當朝太子殿下不好嗎,輕輕彎腰答道:“太子殿下是人中龍鳳,自是極好的?!?p> 聽白嘉柔這么說,太子妃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著繼續(xù)看著遠方,口中喃喃道:“是呀,極好的人?!?p> 白嘉柔看著她一時半會也沒有要動的意思,忍不住,偷偷伸了伸腿,動了動胳膊,舒緩一下自己已經要麻木的腿腳。
李文燁穿過一群鶯鶯燕燕,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個黏人的鄭家女兒,內侍來報說太子妃在觀景樓等候,就往那邊趕去。
今年秋天的楓葉格外的艷麗,一陣風吹過,片片飄零,隨風漫舞。
遠處閣樓上有一處白色的身影有些手足無措地整理著被風吹起的衣衫,李文燁定睛一看,竟是她!
見過一身騎裝、英姿颯爽的她,見過湖藍衣裙嬌俏可愛的她,可今日的她似乎與往日都不太一樣,步搖在耳邊輕輕搖晃,淡雅的羅衫顯得她格外的嫻靜…
忽然一陣大些的風,把外罩的輕紗吹在了白嘉柔的臉上,她胡亂的在臉上一陣亂抓,臉上的表情似是怪這風不好,眉頭皺的能夾死個蒼蠅,呵,果然還是她。
太子妃率先看見了李文燁,在樓上沖他一笑,微微俯身行禮,白嘉柔順著太子妃的目光,也看到了李文燁,慌忙整理好衣裙,扯出一個端莊的笑,也行了一個禮。
宴會即將開始,李文燁走上樓閣攙扶了太子妃下樓,白嘉柔默默的跟在后面,努力當個小透明。走著走著忽然李文燁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白嘉柔,問道:“白姑娘手臂上的傷可好些了?”
白嘉柔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那日秋闈的事情,對他答道:“多謝太子殿下惦記,臣女好多了?!?p> 看她這副恭順的模樣,李文燁似乎有些不快,盯著她的手臂看了一會,說:“天氣轉涼了,記得多穿些衣裳?!卑准稳釋@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懵,不過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宮宴男女分至兩邊而坐,白嘉柔選了個角落的位置,雖然有所準備,但是看到這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時,還是慫了。蘇平意選了個和白嘉柔對面的位置,兩人會心一笑,高臺上的李文燁看到兩人這個心意相通的樣子,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酒杯。
宰相千金選了個最靠近太子太子妃的位置,看向太子的眼睛里,簡直就快冒出星星了,不過她的身份擺在那里,也無人敢置喙,倒是太子,一直看著遠處發(fā)呆,瞟都沒瞟她一眼。
宴樂起,太子妃端起酒杯,說道:“今日只是邀眾位前來聚聚,各位不必拘束,盡興的好?!彪S后將酒杯轉向了李文燁:“殿下,妾身敬您?!崩钗臒钸@才緩過神來收回了目光,拿起酒杯對著太子妃說道:“靜淑請?!?p> 酒過三巡,場上的氣氛逐漸輕松了起來,太子妃提議說:“聽說各位妹妹多才多藝,不妨今日就展示展示,也讓我開開眼界”
聽聞此言,鄭佩苓第一個站了出來,對著臺上的太子太子妃說道:“臣女不才,愿撫琴一首?!碧渝⑿χc了點頭,示意她開始。
不得不承認,除了顯赫的家世,這鄭佩苓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琴音如涓涓流水,深入人心,白嘉柔也忍不住沉醉其中。李文燁看著她一副閉著眼睛沉醉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旁邊的太子妃看著身邊人,雖說是一向溫潤,今日這樣發(fā)自內心的笑,自己還是第一次看見。
一曲閉,鄭佩苓拂手壓弦,看向臺上,本來以為自己這琴聲能得到那人的認可,卻不想李文燁只是盯著角落里的不起眼的丫頭發(fā)呆,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太子妃先行打破了尷尬的局面,輕輕的咳了咳,說道:“鄭姑娘琴音高山流水,甚好甚好?!?p> 知道太子的心意,太子妃故意問道:“白家妹妹初到京城,今日妹妹可有才藝展示?”
白嘉柔正拿起一塊綠豆糕往嘴里送,聽聞此言瞬間放下,認命的走了出去,想不到自己都躲這么遠了,還是被點了。
“臣女愚鈍,愿獻一舞?!卑准稳岬偷偷恼f,自己那舞技,放在靖州也算說的過去,放在京城,害,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鄭佩苓這時走了出來,說:“太子妃殿下,臣女愿意替白姑娘伴奏?!碧渝c了點頭。
聽到這個鄭姑娘這么說,白嘉柔心中還一陣感動,想不到這鄭姑娘是這樣熱心腸的人。
音樂聲起,白嘉柔隨著節(jié)拍舞了起來,雖不至驚艷,倒也看得過去。李文燁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從白嘉柔的身上移開過,鄭佩苓也察覺到了,氣不打一處來,趁著白嘉柔點轉的時候,忽然加快了節(jié)拍,白嘉柔毫無預料,一個沒轉穩(wěn),狠狠摔在了臺上。
李文燁下意識起身,想要去攙扶,被太子妃在衣袖下緊緊拉住。李文燁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失儀,坐了下來。玉兒趕忙上前扶起自己的主子,蘇清宴雖緊張,但不好當場發(fā)作,只能看著嘉柔被玉兒一瘸一拐的扶了下去。
白嘉柔看向這個“好心”的鄭姑娘,結果人家毫不在意,挑釁的揚了揚下巴。
宴會有這么一出大家也只當是個小插曲,除了當事人,誰也不曾太過掛在心上,依舊熱熱鬧鬧的舉行。
宴席散場,蘇平意朱雀門有事耽擱不得,就先走了,留下知竹給玉兒幫忙。白嘉柔被兩人攙著還沒走到宮門口,一個小內侍慌慌張張的趕了上來,遞上了一個小瓷瓶,說道:“殿下說今日姑娘受委屈了,這是上好的活血化淤藥?!卑准稳峤恿诉^來,看了看,只當是太子妃殿下的關懷,道了謝,轉身上了馬車。
宮墻之上,看著消失不見的人影,李文燁只覺得肩上一重,是一件披風。太子妃轉到李文燁面前,替他系好帶子,撫平了衣服,說道:“殿下,這里風大,仔細著涼,我們回去吧?!?p> 李文燁看著車已經消失看不見了,點了點頭,隨著曹靜淑回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