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雨歸塵試圖挽回海納失望的心:“這一次我不得不瞞著你?!?p> “我能理解,親手終結(jié)一個人的生命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p> 雨歸塵能夠察覺海納心中情緒的起伏,只是由海納多年養(yǎng)成的倔強(qiáng)憋了回去。
不久,鯨皖再一次出現(xiàn),手中的披風(fēng)已然不在了,那可惜鯨皖眼中的神色似乎并不像預(yù)計的那樣好,那一股子陰沉正預(yù)示著雨歸塵可能需要采取更加偏激的手段。
“鯨冉?jīng)]有同意嗎?”海納道。
鯨皖搖搖頭,證實了失敗。
“那披風(fēng)收下了?”
“她猶豫不決,我想她可能會想通。”
雨歸塵道:“那鯨冉提到關(guān)于神獸了嗎?”
“嗯,”鯨皖喪著臉:“那種神話怎么可能存在。”
海納正聽到關(guān)于神獸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吟,雨歸塵很清楚他必須要見一見那個令鯨冉為之忌憚的神獸。
或許雨歸塵想與鯨冉再一次交談,這一次,他想提出一個價碼,讓鯨冉能夠放棄生命的價碼。
于是直到潮水再一次上漲,滿紅的月夜出現(xiàn),那雨歸塵第一次見到那本潔白的月成了猩紅,就連撒下來的月光也紅得出奇,潮汐城的前半夜?jié)q起的水并沒有影響雨歸塵進(jìn)入,水流避讓成圍繞雨歸塵的巨大水泡,有游魚不斷穿過,浸沒在水中的城也頗有獨特的美感,直到深夜也有神職者在神宮中守夜,雨歸塵從祭臺的天窗進(jìn)入神宮中,左右摸索,在巨大的神宮中,終于可見三四個神職者守著的房間,此時那些人都已經(jīng)睡去,就算此時已臨近午夜,潮水再一次褪去,雙足再一次顯現(xiàn),死睡著的人也沒有想要蘇醒的跡象,他讓僅剩無多的水將那些早早入夢的人流向了不知何處。
雨歸塵沒有敲門,直接打開那扇大門,她見鯨冉就坐在床邊,衣著端莊,好像就是在等他出現(xiàn)。
“我以為你會毫無準(zhǔn)備。”雨歸塵也將剛剛偷偷摸摸的樣子收了起來。
“收下那件披風(fēng),你就會來吧?!宾L冉看向角落里掛著的披風(fēng)。
雨歸塵對鯨冉的猶豫還存有僥幸,不難看出她心中也有著尋求解脫的渴望。
鯨冉時常會想,第一代圣女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她羨慕前幾代圣女那樣,傳聞的無拘無束,而現(xiàn)在她把自己比喻成一件工具,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內(nèi)在價值,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圣女的淚石,他們崇拜圣女所帶來的繁榮與財富,同時還抱有些許虛榮心,她清清楚楚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帶著難以數(shù)清的枷鎖,那些自私者善于掩藏自己心中的邪惡,再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一個人打敗,并驅(qū)使更多人同流合污,所以鯨冉早早就已經(jīng)疲倦不堪了,她總是希望在遙遠(yuǎn)的地方,傳聞無際草原滿天白云的夢中之景會就此出現(xiàn),而她就此解脫,正是抱著渴望解脫和對此的僥幸,她猶豫不決。
“為此,你可能會死。”雨歸塵并不打算再次欺騙誰。
“嗯,”鯨冉站起身試圖觸摸角落里的那件披風(fēng):“我知道,這世界上,有誰真的會希望死去呢?”
鯨冉觸摸披風(fēng)時感覺腳下開始變得輕飄飄,不知名的魔法使她在與披風(fēng)接觸的瞬間漂浮,她將手指松開,差點摔了個跟頭。
鯨冉笑道:“你是樓蘭人?”
雨歸塵點點頭。
“連大陸上的族群都不一定見過的人啊……是什么驅(qū)使你必須得到人魚眼淚?”
“為了救我的族人,所有樓蘭人?!?p> “真可悲啊,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能證明你真的是樓蘭人了吧。”
“這些并不重要。”
“人魚族的歷代圣女都是可以證明的?!?p> “為什么?”
“人魚的眼淚是可以繼承記憶的,第一代圣女曾見過,那令人驚訝可看到記憶的力量,被封印的神獸,和它所發(fā)出的呼吸和呢喃,她們的所思所想,所有的悲傷,所有的快樂,還包括人魚眼淚的秘密?!?p> “什么秘密?!庇隁w塵感覺他將觸及他所需要知道的東西。
“那你得先答應(yīng)在我死之后,保護(hù)兩個族群的安全。”
“我答應(yīng)你?!?p> 鯨冉抿嘴一笑:“人魚的眼淚,就是那神獸的眼淚,所擁有人魚眼淚的人,被視作神獸的后代,為了保證神獸不在驚擾這里的生活,歷代圣女都必須在死后將人魚眼淚傳承下去,如果時間太長,神獸就會蘇醒?!?p> “上一任的圣女為什么不想……”
“大概是因為失望吧?!?p> “失去傳承后,多久神獸會蘇醒?”
“七年左右,不會超過八年?!?p> “我會在八年內(nèi)將人魚族和海際外族的族人帶離這里?!?p> “我也將會化成泥土?!?p> 鯨冉和雨歸塵約定明天下午,她會穿著那件披風(fēng),飛過祭臺上的天窗,得到人魚眼淚后,雨歸塵將履行自己的承諾。雨歸塵將在歷史繪卷上寫下關(guān)于人魚族和海際外族的一筆。
海納在那一處等到了天亮,她仍睜著眼睛,遠(yuǎn)處不遠(yuǎn)處,雨歸塵的輪廓逐漸清晰。
“成功了嗎?”她道。沒有多余的問題,只和他面面相覷。
“她答應(yīng)了?!?p> 徑直看向那片海面,海納道:“明明這么悲慘,還要同意?!?p> “嗯,如果有的選,任誰也不會同意,誰也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而失去圣女的這些年,人魚族又將如何雨歸塵想象不到,失去淚石后人魚族是否將前往更加繁榮之地,這一點不得而知。
卸下龍鞍,阿瓜已經(jīng)在海面上打了好幾個滾了,海納不允許他經(jīng)過潮汐城,他怕人魚族也害怕吃魚的龍,“阿瓜很少能有玩膩的東西”這是海納曾告訴雨歸塵的,確實,阿瓜總是耐煩地在海面上打滾,就算海納總是訓(xùn)斥,他也只是在海納面前畏畏縮縮,這些也許就是鯨冉所渴望的,她說到的自由,也同時說到的枷鎖,人類總是看得到別人給予自己的,卻太少看見自己給對方的是否平衡,于是上一代圣女石棲傾盡了自己所有的,最終卻什么都沒有得到,才如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