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海納與雨歸塵在一家驛站中入夢,翌日外面開始變得極為吵鬧,海納打開木窗,外面喧囂著各類聲音,不斷有人提到江流公主,告示被各處張貼,寫著:
明日午時,召集秦都百姓與皇宮外,天降意志,眾生皆得垂憐,天擇將與天之意志呼應(yīng),護佑在場每一位族民。
短短幾句,張貼時間也不過一個時辰,好像整個秦都都知道了,茶館,涼亭,煙花柳巷之地,王公貴族的府邸,無一不議論著明天的天之意志。
傳聞聽到的人都來證實,不一會兒,凡是張貼告示之處,全都擠滿了人,眼球注視著印有江流公主印章的告文,又一遍遍,一字字反復(fù)確認著。
沒有人會猜疑明天天之意志會不會出現(xiàn),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江流說的每一個字,只是去猜測天之意志出現(xiàn)的方式和與之帶來的護佑究竟是什么。
“他行動很快。”雨歸塵看著白皙紙張上的黑色文字,這就是江流的手段。
“是迫不及待了嗎?”海納道。
“大概吧,看到希望總會迫不及待地先拿到?!?p> “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吧,一旦失敗,皇帝甚至不會允許她離開自己半步?!?p> “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的運氣應(yīng)該是好的?!?p> 風(fēng)很大,天空中壓著厚厚的烏云,沒有下雨也沒有雷聲,偶爾漏出的日光勉強能看得出現(xiàn)在是清晨,小攤都不見蹤跡,街市上的行人變得稀疏,編織的竹籃被風(fēng)吹得到處奔跑,小孩被大人們抱回屋內(nèi),不過半晌,已經(jīng)沒了剛剛?cè)顺睕坝康呐深^,告示前也凄凄涼涼沒了人跡。
“得到自由,你覺得江流會去哪兒?”海納問起雨歸塵。
風(fēng)大了,躲回驛站中,雨歸塵道:“可能會去找沙丘吧。”
“我不這么覺得?!?p> “嗯?為什么?”雨歸塵不理解為什么海納這么說,她應(yīng)該也知道江流是想見到沙丘的。
“因為江流也是個女人?!?p> 雨歸塵還是不理解,僅僅是因為江流是女兒身,就能下如此猜測嗎?他并不理解一個女人的內(nèi)心。
至此抱著疑惑,雨歸塵也沒問為什么,人存在個體上的差異,雨歸塵沒有辦法理解每一個人。
朝堂上與平日一樣,沒有瑣碎的事,對于一個統(tǒng)治者來說,做秦地的皇帝算是比較輕松的,各級臣民都會將各類瑣事打理完畢,這一切都要歸功于皇帝本人,秦地迅速崛起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促進改革,教育發(fā)展,包括攻城略地,皇帝總是熱衷著的。
“江流公主?”皇帝算得上是知道最晚的人。
“是,說是明日天降護佑邀全都人民一同觀賞,來者都將得到護佑。”
當著下面的權(quán)臣的面,皇帝沒有再提起關(guān)于江流的事,他不知道江流在耍什么花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樣總顯得自己各位被動,雖然知道江流有逃走的計劃,但沒有辦法去制止,某種意義上,現(xiàn)在的江流擁有的話語權(quán)比皇帝要多。
沒有過多的解釋后,早朝匆匆結(jié)束,皇帝召來監(jiān)視江流的探子。
“江流公主今天都做了什么?”
“江流公主今天比往常早起了一個時辰,一醒就召集了侍衛(wèi),抄寫了數(shù)十張告示,逐一蓋章后,就沒有做任何事了?!?p> “怎么不早告訴我?”皇帝突然瞪了身邊的探子。
探子像驚弓之鳥,馬上跪倒在地上不斷磕著響頭接著求饒的聲音。
“來人,斬了,換個人頂上。”皇帝絲毫不為所動。
探子被人拖著消失在視線中,途中求饒不斷,皇帝也絲毫不能聽見。
江流獨坐在閨房中,她知道外面散布著皇帝的監(jiān)聽者,就連打開門的動作監(jiān)聽者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記下來。
于是只能枯燥地坐著,并不斷告訴自己,“快要結(jié)束了,忍忍就好。”
以她的威望,她知道到目前布告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散布到了整個秦都,有可能于此之外的更遠處也得到了消息。
她知道太過匆忙了,應(yīng)該再晚一點,等消息擴散到其他國家,這時的計劃才能算得上完美無缺。
她時常是孤寂的,總喃喃低語:“深深將一切埋起來就最好不過了,甚至將自己埋葬?!?p> 這時的她總想起沙丘,她愿意相信沙丘是和秦地完全沒有關(guān)系的,生在秦地,江流厭倦了,她努力回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
“尐……最后兩字是什么呢?”江流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忘記了,活在這虛假世界太久,連自我都已經(jīng)失去。
驛站的大門因強風(fēng)而禁閉著,雨歸塵道:“去外面嗎?”
強風(fēng)拍打著門使他躁動不安,海納為此感到迷惑,最后還是松了下來道:“好。”雨歸塵總說出奇怪的話,海納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認真說出那些話反而覺得這么做的必要性,雨歸塵總是認真的。
來到昨日進入皇宮的入口處,頂著強風(fēng)士兵依然站在原處,雨歸塵買到一顆種子,借著風(fēng),雨歸塵讓種子飛入了層層宮禁,掉落的位置是整個皇宮中的制高點,一個高塔上,雨歸塵推測江流明天會在那里出現(xiàn)。
江流走上高塔,她認為自己不會再多和這塔有接觸了,明日的儀式也許這里會毀于一旦,種子掉落在角落,江流看見了,只是撿了起來又放回了原處。
“為什么江流不會去找沙丘?”雨歸塵問海納。
迎著回去的風(fēng),雨歸塵還是問了。
“因為女人是不會主動找喜歡的男人,因為女人都認為,先愛上的是輸家,江流一看就是不想輸?shù)囊环?。”海納講的倒是頭頭是道。
“但,對于江流來說,已經(jīng)不會考慮這些了吧?!?p> “不,會的,因為江流是個女人?!?p> “海納也是這樣?”雨歸塵停下腳步。
“嗯,我也是?!?p> “我覺得可惜,沙丘知道了的話,會去找她的吧?!?p> “世界上所以可惜的事物都太過廉價了,隨著人生,太多可惜了,執(zhí)著于這些,會止步不前?!?p>
韃靼的煙
Prelude (Motohiko Hirami & Y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