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父子
吳湛只好被許嬌拉去看她的房間,房間布置得十分清雅,擺件還有他去年買到的上好青花折枝花果紋六方瓶,墻上掛著的都是千金難求的字畫。
“你喜歡什么樣式,就讓下人給你換,想要什么擺件,我開庫房給你挑?!眳钦繘]有強行讓許嬌接受這些他覺得好的東西,若是東西她不喜歡,價值再高也沒什么用。
吳湛真是個脾氣好人又好的大好人呀。
她也毫不客氣,立刻就說要去逛逛他的庫房,吳湛陪同一起。
他的好東西可不少,可是大多都是男子會喜歡的風格,許嬌喜歡顏色嬌艷的東西,在這里都沒能挑到。
于是二人決定明日出去逛逛購置一些,順便帶許嬌在這齊國王都好好見識見識異國風采。
明月高懸,府里燈火通明,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奴仆們整齊有序的將菜品依次端上桌,這是二少爺回來之后全家第一次一起吃飯,連嫁出去的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帶著夫君和子女回來了。
老太太端坐在上席,笑出了一臉慈祥的皺紋,人年紀大了,就喜歡人多熱鬧。
許嬌與吳湛姍姍來遲,府里的管家不知道該如何安置這位女客的位置,照理說家宴是不需要分桌的,可這位女客只是府上的客人,若是不分桌,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覺得受到冒犯。
管家遇上二人,首先恭敬請了個安,隨后低頭說出了自己的問題:“不知將女客安置在二公子身邊,還是單獨分桌?”
許嬌率先擺手說道:“不必那么講究,我坐阿湛旁邊就好?!?p> 管家先看自家二公子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什么不快,就笑著應了許嬌,給她加上了位置。
家宴說是吃飯,其實就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聊天,這是許嬌坐下來之后最直觀的感受。
還沒動筷,吳湛的大姑姑就眼睛發(fā)亮的盯著她,似乎閃爍著八卦之魂,非得把他二人如何認識的全過程問得清清楚楚。
二姑姑則是十分好奇許嬌的家世,好奇月華國的女子地位:“你一個年紀這么小的姑娘,你父親竟能同意你出來這么遠?”
“我父親還派了護衛(wèi)呢。”許嬌移開盯著菜品的眼睛,理直氣壯的回答。
吳湛都沒好意思戳穿她出門是先斬后奏,她父親是迫不得已,無可奈何。
八卦完許嬌,桌子上的人又開始八卦吳湛的事情,為何受傷,傷好了沒,怎么回來的,一路上的見聞,他們都要問個清清楚楚。
許嬌的肚子都已經打起了鼓了。
首座的老太太出來給他二人解了圍:“好了都別問了,先吃吧,菜都涼了?!?p> 老太太發(fā)話,八卦的吃瓜群眾瞬間不敢再問,低頭老老實實的吃了起來。
許嬌終于可以動筷了,她等的真的好辛苦,吳湛家的廚子手藝真不錯,風味又是她從未吃過的新鮮,她一下子止不住自己的嘴。
“盛飯?!痹S嬌很快吃完了一碗飯,又讓下人給她盛了一碗。
這桌子上有道燒豬蹄和燒雞真的太香了,回頭回月華國,不如找吳湛把廚子要過來?
桌上的其他人早就吃完了飯菜,全部都呆呆地看著許嬌一個人吃。
這姑娘也太能吃了吧?這是眾人一致的想法。
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會去計較這點兒東西,只是從未見過這般胃量的姑娘,太過于驚訝。
等到許嬌終于把碗放下,盛惠元悠悠的開口:“許姑娘真的是好飯量,吃飽了嗎?”
哪知許嬌真誠的看著她,說道:“其實還想喝碗湯?!?p> 旁邊的下人又趕緊給她盛了一碗湯,湯下肚,她這才舒服得長出了一口氣,拍拍肚子對旁邊的吳湛說:“吃飽了。”
飯畢,時間也不早了,這時候的人都睡得早,于是大家都回自己的院子洗漱休息。
吳湛被他父親留了下來,許嬌自己一個人回了院子。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吳湛的內心有些復雜。
小時候娘還在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他還記得父親那時候經常趴在地上讓他騎大馬。
后來大哥得了急病去了,母親傷心過度,過了一年就油盡燈枯,也跟著去了。
父親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提過母親,孝期剛過就娶了盛惠元進門。
他不相信父親對母親就真的毫無留戀了,明明小時候他惹母親掉眼淚,父親還會生氣的罰他打手板。
那般珍愛過的女子,怎么會那么快就另娶她人,再不提前人?
父子二人在書房坐下,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了,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書房門口的下人遞來衣裳:“侯爺,二公子,外頭涼,可要加件衣裳?!?p> 父子二人同時抬手拒絕。
月光冷幽幽的照在地面上,映照出二人的影子,四周只剩下踱步的聲音。
思賢侯率先開了口,“你遇到了刺殺,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吳湛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刺客現(xiàn)在還被他的人壓在城外的別院里,只是此時告訴父親,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吳湛內心里還是十分信賴自己的父親,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他本以為父親會大發(fā)雷霆,沒想到他什么動作表情反應都不曾有。
思賢侯背過身去,抬頭看了看天上,月亮此時被云層遮住了一半,院子里的光線也黯淡了許多。
這個高大的男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出的話有些冰冷:“既然你沒事,便算了,你母親一時想岔了,走錯了路,就原諒她一次?!?p> 又是這樣,盛惠元每次犯錯,他都是同樣的話語。
他已經習慣了。
吳湛一字一句的對著眼前的男人說:“父親的意思,兒子自當遵從?!?p> “兒子告退?!眳钦坎幌朐谶@里繼續(xù)待下去了,他只覺得惡心。
或許從母親去世開始,父親就已經不是那個父親了,只是他到今天才明白。
回到院子,吳湛吩咐人去別院把刺客放了,阿六急了:“公子,盛氏要置我們于死地,您把人證放了,我們還怎么舉證她?”
“父親已經知道了。”吳湛摩娑著手里的杯子。
他放下杯子,輕聲說:“父親讓我原諒她一次?!?p> 阿六不敢再說話,他這一刻從自家公子身上感覺到了濃濃的失落,悲傷,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