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區(qū)域實在是邪性得緊?!彼垢锌诒跔t前把軍用壓縮口糧泡在了裝熱水的飯盒里。
大約1小時前,偵查排將農場中的一處結構相對完好的三層別墅作為了據點。
整棟別墅原本為聯(lián)排木質結構,但是在災變后得到了加強,外層換成了磚石混凝土,墻體厚度達到720㎜。
別墅內部擁有9間臥室,7個衛(wèi)生間,4個車庫,二層地下室。加上書房、放映廳、客廳、廚房、浴室等占地面積有1千多平方米,建筑面積則超過了4千平方米。
別墅面積雖然不小,但是三十多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將房屋清理干凈,并依托原有結構架設了火力點。在房屋外圍二十米處,塔拉斯圍繞房屋構筑了一圈簡易工事,包括三百多米長,1.2米深的塹壕,木樁和鐵絲網構成的柵欄。而在房屋五十米開外,則是工兵布置的雷區(qū)。
美中不足的是,區(qū)域內部的樹木太過于古怪,似乎是活的,所以在做出一番探索后,偵查排放棄了伐木加固掩體的想法,只能將隨身攜帶的麻袋裝土做成沙袋,堆放在戰(zhàn)壕一側以彌補深度不足。
多余的沙袋則在門口堆了兩個半環(huán)形工事,用來架設輕機槍。
原本構筑營地最好的方式是采用金屬防爆墻填土把四周圍起來。然而框架攜帶麻煩,密林區(qū)域車輛無法通行,導致依靠人力運載的框架數量有限,最后偵查排僅在別墅后方圍了一排一人高的圍墻充當障礙物,并安放了周界報警探測器以彌補后方人手的不足。
通過搜尋到地下室遺留的發(fā)電機和燃料,士兵們重新啟動了發(fā)電機,燈光照明倒是不愁。塔拉斯把隊伍分了二批,除了傷員外,輪流守夜。守夜的16人分成二隊,一隊在屋外看守,二隊負責屋內的監(jiān)視巡查。其中屋外的一隊分成二組,一組在塹壕里守著,二組在門口看著輕機槍。屋內的二隊同樣分成二組,一組負責重機槍,一組負責照看警報系統(tǒng)和屋內巡邏。兩隊人員間隔2小時輪換一次。
塔拉斯這么做主要是為了讓排里士兵得到充分休息,負責屋內執(zhí)勤的士兵就算打盹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挖掘工作非常消耗體力,要不是工兵鏟的質量過硬,挖掘時間可能還會翻一倍。
倒不是塔拉斯不懂野外宿營,理論上在樹林里挖幾個單兵掩體,砍點樹枝做個偽裝,再用沙袋堆兩個機槍工事,就可以完成野外營地的建設,如此做法極為省時省力。奈何見識了這一地區(qū)的古怪后,他覺得要是真這么布置,大概全排沒人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是啊,誰能想到樹木居然還能活動?!币话嚅L格吉爾因為之前的昏睡,所以帶隊執(zhí)了第一班崗,他此刻守在重機槍組旁邊充當指揮員。
回想到在遭遇類似神話中的樹妖,那些“徘徊者”時,格吉爾不由得心生恐懼。
理論上,士兵們手上的輕重機槍可以穿透樹干,步槍花上十幾秒也可以打穿50厘米直徑的樹干。但槍械制造出來,畢竟不是用來消滅樹木的。
當全身漆黑,沒有樹葉的“徘徊者”晃動它們20多米高半米寬5、6噸重的軀體向前挪步時,很少有生物有膽量去攔住它們。
它們抓起米拉爾士兵,就如同巨龍抓小雞崽一樣輕松。而子彈打在樹干上需要十秒,或者更長時間才能把一名“徘徊者”打倒,但也僅僅是打倒,并不致命。
好在人類給予的裝備清單上還有熱鋁劑手雷和溫壓手雷。當第一顆黑色的樹木變成燃燒的火炬后,徘徊者們選擇了暫時后撤。而偵查排的其中一部分士兵在摔得鼻青臉腫后,便拒絕在林地里穿行。于是就有了整個排進駐農場別墅的事。
徘徊者,是偵查排士兵們給黑色古怪樹木起的名字,只是方便他人理解和相互間的交流。至于說這玩意究竟是不是樹,和樹有多少關系,大概只有制造它們的阿斯洛林族清楚。本質上,它們是一種生物兵器。同理,幾乎所有民間流傳的對阿斯洛林族造物的俗稱,都是根據人類或者米拉爾人熟悉的動植物的某些特征命名的,但大多數情況下,名字和物種兩者的基因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它們本可以消滅我們的,但它們只是在我們周圍移動,并把我們困在了這里?!彼箵芘鴺屘渍f,“只需要付出40到60顆樹的代價,但在這塊區(qū)域,它們有成千上萬?!?p> 整個烏卡曼小鎮(zhèn)總面積在68.7平方公里左右,災變前擁有23個行政村,常住和外來人口加一起,大約10萬出頭。而烏卡曼小鎮(zhèn)僅僅是紐蘭區(qū)的一部分。
柴火在壁爐里燒得噼啪作響,其他幾個班長也沒有睡。他們需要討論偵查排下一步的行動和出路。
“有傳言說‘游蕩者’們是永動機,它們永生不死,但這顯然不符合科學。”三班長西里爾用刺刀開啟了一個罐頭。
自動步槍上裝刺刀多少有些突兀,但他習慣了拉栓式步槍用刺刀的日子。他將罐頭里的食物捏在手里往嘴里塞,咀嚼了兩口說道:“也有傳言說,那些感染了病毒的死尸會逐步腐爛,然后就此倒下消亡。顯然這事也沒有發(fā)生?!?p> “你舉例子是想說什么呢?”二班長艾布納問。
“你們算過沒有,從災變開始,我們面對的敵人有多少,我們又消滅了多少?”說話的是四班長斯特里。他是一個講究的人,即便是經歷了混亂的行軍,衣服上也并沒有多少塵土。
“也許有人會說,敵人始終在移動中,根本算不清楚。但其實是可以的?!彼固乩镒灶欁缘卣f下去,“綠松城常住人口大約是九百萬。災變時,大約有半數的人感染了病毒。目前幸存者大約40萬。那么即便是我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消滅了半數感染者,城里也依舊留有四百萬以上的變異體??墒聦嵅⒎侨绱?。”
“你怎么知道事實并非如此,游蕩者幾乎無處不在。出了組織控制區(qū),哪怕是出門拾荒,都有生命危險?!卑技{撓撓頭,他并不是反駁,只是單純捋不清其中關系。
“因為那樣的話,我們多半已經成災變體的糞便了。”西里爾吃完了罐頭,拿出毛巾擦擦手,“就我們手里的武器和兵力,別說四百萬級別的獸潮,連一百萬級的也扛不住?!?p> 艾布納張了張嘴,想說我們可英勇了怎么會扛不住,后來一想也確實是這么回事。
“事實就是,只要是戰(zhàn)爭就必然涉及到后勤。阿斯洛林族可以發(fā)動病毒,制造出另一種形態(tài)的生命,但是它們供養(yǎng)不起這樣數量龐大的群體。”西里爾說著自己的猜測,“基礎的游蕩者被進階進一步變異,甚至可能成為高階變異體養(yǎng)分的一部分?!?p> “不錯,我們實際面對的敵人,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多。之所以還有如此幸存者活著,還是因為阿斯洛林族供養(yǎng)不起手頭軍隊的緣故。它們固然有可以將有機物轉化的能力,但肯定是沒有直接吃鮮肉來獲得行動能量來的便捷?!彼固乩镅a充,“我們之前遭遇的,很可能就是類似于‘糧草運輸隊’的阿斯洛林族單元。所以它們當然不愿意和我們纏斗?!?p> “你們的意思是說,徘徊者們并不見得遍布了整座森林?”艾布納有點聽明白兩人的分析了。
塔拉斯則想起了,他第一次面對“游蕩者”時的情形。那時的綠松城還沒有淪陷,他作為名治安官擁有家庭,擁有妻子和孩子。他最初在追查一起連環(huán)兇殺案。案件非常詭異,案發(fā)現場有血跡,有搏斗痕跡,卻找不到受害者尸體,嫌疑指向的是已經死亡的人。
那一日,他站在客廳當中感受到有一股窺視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當他轉身試圖去拿佩槍時,玻璃和木框碎裂了。
一只畸形而又有力的手臂從后扣住了他的咽喉,那是塔拉斯第一次近距離面對“游蕩者”。驚訝、恐懼與困惑同時充斥了他的大腦,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數年后,他孑然一身,能想到和做到的只有盡可能活下去。然而“火種”建立了,他能夠再次拿起武器,并擁有一隊訓練有素的戰(zhàn)友們。
“你們還記得第一次面對‘游蕩者’的情形嗎?”塔拉斯問部下,他沒等有人回答又說道,“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主動發(fā)射信號彈聯(lián)系上級,但可能暴露位置,立即遭到災變體襲擊。第二是保持沉默,等友軍部隊搜索到周邊時,再設法聯(lián)系。為了避免大部隊的重大傷亡,我個人傾向第一種選擇。你們誰支持,誰反對?”
客廳內的氣氛為之一凝,卻聽到二班長不修邊幅的糟老頭西里爾呵呵一笑,他露出一口黃牙:“不就是干仗么?我們來就是打仗的。”
塔拉斯看向其他人堅毅的面孔,三人都點了點頭。
他說了聲“好”,走出屋子,拿出信號槍對向夜空,一顆紅色信號彈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