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順著這把劍看向了人群中的簡紅旗,聲嘶力竭地對著簡紅旗嘶吼到:
“簡老二,你殺了我相公,我和簡家兩清了,你給我滾!”
吼完,還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小印章,用力砸向簡紅旗,簡平安直接在空中就接住了,立在他娘邊上,看傻了,這一家人的喜相逢,怎么忽然就驚變成人鬼情未了了?這還怎么帶著簡紅英跑路啊,拖著老爹的尸體一起跑?能跑得快么?
簡平安還正在琢磨跑路的事情呢,伸手向簡紅英拉去,準備看能不能先試試拉著簡紅英一個人跑路。
簡紅英看都沒看簡平安,只是對著她懷中的韋見真哭喊著:
“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看看,你這些放不下的東西我都幫你放下來,放不下的人我都幫你殺了,你還有什么放不下的,為什么不能跟著我們娘兩兒一起走啊,為什么就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啊,就為了你的吳國?還是為了那個江近月?我去把十步樓殺光,你就能放下了吧?”
簡紅英撕心裂肺地哭著,邊哭邊擦韋見真嘴角溢出來的血,她接到韋見真的時候就知道了,沒救了,一劍穿心啊,怎么救啊。
簡平安一手搭著自己老娘的肩膀,但是看著老娘哭的稀里嘩啦的,他動也不敢動老娘一下,這怎么走?還好這會沒人上臺來為難簡紅英。
韋見真似乎終于緩過來一口氣了,又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居然抬起了一只手,撫摸著簡紅英的臉頰,緩緩說道:
“小英,我怕是要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喘了口氣,吐著血沫,看了一眼簡平安,繼續(xù)說道:
“留一個孫子姓韋,老頭子肯定就會罩你,別怕哦。”
“不行,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你不能死啊,我們再生一個兒子,再生一個兒子就姓韋,”
正說著,
韋見真始終都沒有離開簡紅英的眼光黯淡了,撫摸著簡紅英臉頰的手緩緩落下了,嘴里似乎又說了一句什么:
“我從沒怪過你……我”
語音就聽不見了,可是他的眼睛始終都看著簡紅英的眼睛,即使到了最后的時光,他的眼睛中也只有簡紅英,他的目光依然那么溫柔,那么溫暖,那么愛憐……
簡紅英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聲:
“真郎?。。?!”
然后手握住韋見真背后的劍身,用力一抱韋見真,一劍繼續(xù)透心而過。
這一瞬間,簡平安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他手一用力,劍已經(jīng)穿過了簡紅英的心臟,一把劍,穿透了他父母兩個人的心臟,穿在了一起,鮮血順著簡紅英的背后彪了出來,涌成了一股血泉。
簡紅英黯淡的聲音呢喃道:
“說好白頭到老的,說好埋在一起的,說到了就要做到,你做不到,我做得到!”
說完就這么死死抱住韋見真,二人耳鬢廝磨地擁抱在一起,
“娘!?。。。?!”
簡平安瞬間也炸了,腦子瞬間就充血了,我特么辛辛苦苦四下布置,就是為了帶著老娘逃命的,現(xiàn)在老娘就死在自己面前,自己都沒來得及救她,綠珠劍噌地一下冒出來尺長的劍光,卻是被簡平安一劍捅進了石臺,簡平安跪著,抱著簡紅英,他不敢拔劍,他嘗試輸入內(nèi)氣靈氣,不管用,他往外掏藥,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藥瓶,珍貴的不珍貴的,全部都灑在地上,他紅著眼睛找,可是就沒有能現(xiàn)在就命的藥,有這種藥么?能救一劍穿心的藥?
簡平安不甘心,不停地按著老娘的命門穴,輸入內(nèi)力,封住劍傷的穴道,可是穿心的傷口哪里是穴道能封得住的?血還是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簡平安滿身滿手都是簡紅英的血,簡平安愣住了,僵在那里,什么辦法都沒有了,眼睜睜就這么看著靠著自己的老娘漸漸變涼的身體手足無措,
“娘?。?!”一聲慘嚎,簡平安終于是知道了,救不了老娘了,老娘走了。
嚎啕大哭。
“你這算什么親娘啊,你連你兒子都不管,就和你老公死了,你還算什么娘啊,你是不是我娘啊,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啊,啊啊,嗚嗚嗚,從小到大我吃啥穿啥,你都不管,我不怪你啊,你光想著你老公了,我也沒怪你啊,可是你別想著想著就想成一塊死了啊,你們總得給我留一個啊,你們這都一塊死了,我怎么辦啊,倒是給我留一個啊,哇~~~~~~~~”
簡平安什么都不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這么跪坐在父母的尸體邊上趴在簡紅英背上痛哭著,王小六悄悄走上了石臺,就這么悄悄站在簡平安背后,他也滿臉淚水,但是他沒有出聲,就這么默默留著淚。
古憨憨在鐵匠鋪里看的真真切切,聽得一個字都沒拉,他一個漢子趴在邊上的鐵氈子上面,哭的哇哇的,古憨憨不知道自己為啥哭,就是覺得好難受好難受。
石臺上慢慢走上來一個人,那人身穿麻衣,赤著腳,腰里別著一把木杖,這石臺周圍都是簡紅英布下的毒,除了吃了解藥的,沒人能上的來,但是這個人不僅上來了,還慢慢蹲下身,看著韋見真和簡紅英的尸體,最后還用手探了探鼻息,一頭黑發(fā),隨著一聲深深地嘆息,肉眼可見的速度,就這么白了,從全黑,到花白,到斑白,直到完全白了,雪白,再不見一根黑發(fā)。
簡平安這時候還在抽泣,他總覺得自己有前世的記憶,其實對簡紅英沒有多深的感情的,如果有,那也是和朋友一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哪里有一丁點像是母子,簡紅英也從來不像是一個慈母,對簡平安也是伸手就打,不順心就一腳踢過來了,可是今天簡紅英走了,就像是斬斷了簡平安心中的一道閘門,一股洪流瞬間就淹沒了心田,原來心里還是牽掛簡紅英的,原來母子之情就算是最后簡紅英一眼都沒看簡平安,一句話都沒和簡平安說,還是存在的。
簡平安太了解簡紅英了,他知道為什么最后簡紅英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知道如果簡紅英看他一眼,一定就不會舍得陪著韋見真去死了,那怕說一句話都不會再舍得了,但是若不舍得,簡紅英的余生就會只剩下痛苦。
簡平安嘴里還在罵罵咧咧說這簡紅英太狠心了,抱著簡紅英的肩膀,把臉貼在簡紅英背上,從簡紅英背心穿出來的劍尖幾乎就貼在他臉上,簡紅英的心血味道鉆進他的鼻子,簡平安于是就又是一陣大哭,什么形象都不管,什么危險也不顧,什么事情都不想了,就是這么哭地心里空落落得,簡平安知道,有一些東西,就這么慢慢地隨著哭聲消散了,消散在了這狗屁的論劍大會,消散在了這狗屁的蓮花峰,消散在了這狗屁的江湖……
四下里的人亂做一團,剛才的毒簡紅英是用的混毒,四個大火堆中有毒,隨著臺上滅火用的大氅和衣服上都有毒,隨風(fēng)漸漸飄散,距離大石臺較近的人群已經(jīng)口吐白沫倒下了一兩百個了,現(xiàn)在好多人想往臺上沖,好多人想往山下跑,好多人就是在亂竄,還有不少人在趁亂發(fā)著財。
想沖上臺的都倒在臺前,簡紅英的毒是那么好玩的么?臺上的那個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的麻衣人,就這么盤腿坐在抱成一團的一家三口面前,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王小六嘴里已經(jīng)含化了了兩輪藥丸了,他止住了淚,站在簡平安在背后等著簡平安。
簡平安止住了哭泣,默默開始往手心里收剛才拿出來的瓶瓶罐罐,剛才是想就簡紅英,其實他裝的更多都是毒藥好么,哪來這么多傷藥解藥啊,然后解下了簡紅英腰間的小錦囊,收在懷中,對于盤坐在對面的白發(fā)老人,簡平安沒看,也沒管。
簡平安回頭對著王小六說道:
“小六叔,去我爹娘的帳篷里把那副滑竿哪來,我抬他們下山?!?p> 說完就對著那把長劍仔細看了看,原來這可不是什么飛劍,而是一把機關(guān)制物,劍柄和半截劍身都是為了配合把這把劍飛出來的,難怪速度這么快,怕是簡紅旗也爆發(fā)了畢生功力了。
想著便是一張拍在劍身尾端,把那劍從簡紅英背后拍了出來,隨手一會,收起來了。
沒了這穿心一劍的支撐,兩具尸身卻還是沒有倒下,是因為臨死前簡紅英死死抱住韋見真,這會兩人還是緊緊抱在一起的姿勢。
王小六將軟兜扛了過來,簡平安先是放倒二人的尸體,再把腿部關(guān)節(jié)一一運功擺直,變成了二人相擁而臥的姿態(tài),遂一發(fā)力,將二人都放入了軟兜,軟兜中的錦被還在,簡平安將二人都蓋住,然后取出牽機線,將軟兜從頭到尾都用力扎緊,再取了麻繩出來,讓王小六幫忙將軟兜困在自己背上。
招呼了一聲:
“小六叔,咱們回家了?!?p> 也沒管周圍的人群,也不管那坐著的老人,這時候簡平安心里就只想著一件事,就是帶著簡紅英回小山谷去,這次老娘最心愛的人陪著她住在小山谷,她想必不會那么憂傷了吧,應(yīng)該會喜歡小山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