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層上。
泠端詳著手中建模出的圖形,左右顛翻,隨后便稍有遺憾的把它放置在一旁。
“泠墨,你對他放心嗎?”
一位男人撿起地上的模型,用右手將它拋擲在夜空,手肘拱了拱身旁的泠。
向泠發(fā)話的那個男人,頭戴禮帽,身穿藍調沖鋒衣,身材勻稱。他深藍色發(fā)鬢柔和著他那雙藍紫色的碧眼,劃過他那清瘦的臉頰。
“我說過吧,別叫我名字。”泠瞅了瞅他,將頭甩到一邊,不懷好意的回答道。
“哈,我倒覺得沒什么吧,畢竟,觸及你的底線這件事情,一個名字分量還不夠?!?p> “明日的任務報告上,我會特別報道出你的名字,而對于你擅自離職,不遠萬里過來這件事情,我頗為感激。”正說著,泠便站起身來,將桌面上的文件握到手中。
“撒,別較真,開個小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我還不是看你這幾天的弦繃得太緊,幫你調和調和。”
“三,二......”
“好了,說正事?!蹦腥藫]了揮手,示意泠停下。咬了咬嘴唇,帶有一點滑腔的問道:“你難道不覺得那家伙變得越來越不靠譜了嗎。”
“我倒未必。”泠冷漠的撇了撇男人,擺出一副不屑的態(tài)度。
“可你看他現(xiàn)在這副散漫的樣子,剛來還擺出一副萬物主宰的模樣,沒過幾時就變成嘻哈了。居然還跟你開起了玩笑,這換算成我,早就打退堂鼓了。”
“我可不認為你剛才的舉措并非玩笑。”
“別緊張,單純的吐槽幾句而已。畢竟,他性格的前后變化太突出了,就跟兩個模子刻出來似的?!?p> “你跟他接觸了多久。”
“幾場合作任務。”
“那固然,他這種人和浙一樣,都是種表面包裝做的妙不可言,你跟他呆久了就會明白。他這個人可不缺幽默細胞,反倒他的幽默細胞泛濫了點。”
“是嗎,那么,你又有多么了解他呢?拋開他不談,你對他的態(tài)度可并非對待平常人啊?!?p> “曾經的隊友,早些的朋友,對他比你這種人難道好難道不是理所當然?!?p> “嗯哼,是嗎,那可真?zhèn)覀円荒甑耐虑椤!?p> “尤里貳,廢話說完了嗎,沒事就離開這兒。”泠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話后,順手便將旁邊的一打文件拋向他。
“好好,最后一個小問題,你為什么認為他是這次任務的不二人選?!?p> “信任,以及他的態(tài)度”
“就這?我可不相信態(tài)度與信任會給局勢帶來什么實際性的轉變?!?p> “處于私,我對他的信任可以讓我放心。處于公,他的那種態(tài)度會讓他察覺到我們無法察覺到的事物,這會給我們輸送更多的新鮮血液?!?p> “可我恰恰相反,我倒覺得這恰好就是幼稚?!?p> “幼稚?你口中的幼稚卻完美的幫他掩蓋住了他自身的軟弱。”
“可水壩是會決堤的,偏居一隅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p> 男人用長者的口吻說道:“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他那用于掩蓋著的屏障,缺了個口子?!?p> “嗯哼?要不咱們來賭一把?”
泠用文件遮住側臉,左手則遞給他一個圓環(huán)。
“賭?賭什么?”
“賭這種狀態(tài)下的他是否還關心著她?!?p> “她?那個和尚風浙一樣生死未卜的女人?”
“沒錯?!?p> 冷淡的聲音伴隨著晚風吹拂在這個滿是人群的街道上,她眉眼間堆滿了漠然,眼神平靜的令人發(fā)愣,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閃過一抹凌厲的凌劍。
片刻過后,男人的目光轉到那巨洞之上。緩步向前,站在洞旁,鳥瞰那漆黑的空洞,小聲呢喃了幾句。
“撒!”
男人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趕忙將手機拿起來,草率的翻閱了幾頁資料。
“那個人的住所,我記得離這不遠吧?!?p> “誰?”
“就是那自己抬高身價,其實內心二貨的厲害的?!?p> “南凝嗎?嗯,那倒是?!?p> “這可就有好戲看了啊,畢竟,那個家伙的性格可真是讓人無法喜歡上啊?!?p> 隧道內。
尚風兮沿著手中的導圖,順著微光,摸索著,行走在這雜碎的舊道。經歷那一劫,他算是明白,對方可不是什么蝦兵蟹將了,起碼不會是善茬。
形勢確實越來越緊張,思索著,尚風兮的臉上袒露出一抹凝重。
“滋滋......”
聽到這聲響,尚風兮便立刻匍匐在地,將手中的光柱熄滅,呼吸也放緩了許多。
“斯哈......”
他底姿向前,另一只手,便向口袋中摸索。
在這黯淡無光的地方,想看清前面宛如霧里看花,但假如再碰到剛才的東西,那情況反倒會更糟。
尚風兮很明白這一點,他下意識的咬緊牙關,將手中的槍架在自己的胸前。
“滋滋......”
破道上,里面的東西也像是察覺到什么,向尚風兮這兒走來。
“嘿。有人嗎?”
誒?尚風兮察覺到一絲不對,這個地方怪瘆人的,前些時候還碰到個怪物,這里怎么還有個活人。
尚風兮回頭看看,確認身后沒人跟著后,便轉過頭來,凝神注視著那飄忽不定的前方。
暗處,那個東西步伐一步步放緩,隨著步伐漸深,輪廓也逐步看清。
一個上衣被扯得稀爛,頭發(fā)零散的男人出現(xiàn)在尚風兮的視野里——安德。
安德?他不是死了嗎?
尚風兮腦海中浮現(xiàn)出資料中的圖像,再三確認后,便遲緩的從地上爬起來,眼睛始終盯著安德。
“這不是有人嗎,我第六感還挺準的?!?p> 安德用一股略帶自豪的語氣說笑著。隨即,便前腳一跨,姿態(tài)像螃蟹一樣來到尚風兮的面前,抖露抖露身子。
尚風兮見他靠近,也沒立刻松懈,猛然起身,槍口指向安德連連質問
“安德,你怎么會在這?”
“我怎么會在這?哈!我倒想問你呢!老子好好的運著貨,怎么就突然扛上這件事了。”正說著,安德便架著個二郎腿,一嗦溜便坐在地上,藐這個眼,隨性的問道:“有煙嗎?”
“咯”尚風兮將手向兜里一伸,將荷包里的煙取出來,遞給他。
安德也沒客氣,用右手叼著,掛在嘴邊,點起了火,自己坐在旁邊,吞云吐霧開來。
尚風兮稍輕松了口氣,將手中的槍放回荷包卡,抖了抖僵直的肩膀,緩緩舒坦開來。
“嘿!”安德向尚風兮招了招手,扯著嗓門。“你來這兒做撒子?”
“沒什么,探個地形地貌吧?!鄙酗L兮聳了聳肩,草率的應和。畢竟,剛碰到意外,心中自然不舒坦。如今他也沒閑心思和這老翁談妥,又稍稍附和了幾句便打算繼續(xù)趕路。
他前腳剛邁,右手便拍了拍安德的肩膀,準備將他支開時,誰曾想,這一碰倒沒什么,但這觸感卻極呼膈應。
冰冷的軀體,無法感覺到絲毫尚存的余溫,就連活物所帶來的那種波瀾也毫無體現(xiàn)。
尚風兮猛地將手一縮,左手立刻舉到眼前,電光火石之間,兩顆子彈便穿膛而過,安德的身體輕飄飄的,倒在地上,沒有一點厚重感,反倒如塵土落地。
頃刻,安德從地上爬了起來,步伐蹣跚的走向他。
“你......”
安德中彈的裸露出一層致密的結晶壁,這層結晶壁透過皮囊,附著在安德的身上。隨即,安德便從先前那邁四方步的模樣,一躍換人。
霎時,他便將雙手牢牢的抓住尚風兮,一扭,一抬,便將尚風兮高舉在頭頂,隨后,肌肉一緊,兩只手狠狠的向下,朝地面凸層揮去,準備將尚風兮的脊椎摔斷。
可尚風兮那是等閑之輩?遭遇突襲本就讓他不爽,血性方剛的性格更是讓他不愿再一次跌到坑里去。
早有警覺的他用雙手捂緊安德的腦袋,兩腿便向胸口馳驅,只聽砰的一響,安德頓時向后仰躺,兩只手停滯在空中。
尚風兮哪能放下這次機會,左手捂住他的腦門,右手則對著他劈頭蓋臉的一陣猛打。
身體雖然被晶體包裹著,但那份疼痛,安德照樣經不起。正當安德踉踉蹌蹌向后褪去上,尚風兮便一個側踢將安德?lián)舻?,隨后用左手捂住他的肩膀,朝墻上碰撞。安德像保齡球一樣,不斷的發(fā)出“碰碰”的聲音。
隨后尚風兮手肘一扭,右腿一蹬,身子向右極擺,安德便在空中旋轉幾圈后,流星般的滑落。
片刻,身子上的晶體閃耀出一絲微茫的光亮,胸前凹陷出一個口子。
尚風兮見狀,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安德,嘴巴微微動彈,舉起右手,向安德身體上的凹槽出連射三槍。
玻璃破碎的聲音回蕩在這寂寥的道路上,也許還存有別的聲響,但聽到的,也只有那玻璃碎渣的聲音傳出罷了。
安德倒在地上,腦袋上覆蓋的結晶散落一地,胸腔口爆裂開來,一顆晶瑩透徹的紅焰晶狀物在碎渣中若隱若現(xiàn),在這晶狀物的內心,泛有些許淡黃。
尚風兮拿起這塊癟煞的稀奇品,摸索一陣,冷冷的輕笑了一聲。
隨后便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燈柱,向隧道更深出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