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靈兮躺在床上,她只睡了一個時辰便再不能入睡,閉著眼睛的她總能想起平樂,季晨臨死的那一幕。她全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只因為她的一個疏漏就害死了他們,最終北燕城破……
她閉目流淚,失去至親摯友的痛苦如同瘟疫一般爆發(fā)。
白羽這邊已經(jīng)進了北燕城,與他碰見的敵軍都慘死在他的劍下,郡主府的火是滅不了,許多建筑都被燒成黑炭。這里已經(jīng)被敵軍清掃了一遍。
在府外,一位女子正跪在那里無聲哭泣。
白羽走了過去,那女子原來是平樂郡主身邊的婢女鎖心,他在公主府曾經(jīng)見到過她,在白羽的印象中,鎖心是一個不愛笑的姑娘。
如今,平樂郡主已去,她在這里跪泣,也算是回報了主仆昔日情分。
白羽進了府中,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了平樂和季晨的尸體,他又吹響了玉哨,喚來白鶴,將二人尸體放在白鶴背上,讓白鶴背著他們飛到燕南山。
鎖心在白羽出來的時候問道:“我可以去祭拜郡主嗎?”
白羽點頭道:“燕南山上桃竹屋旁?!闭f完,又取給了鎖心一藥丸。
“里面有三顆藥可以不受燕南山毒氣侵害?!?p> 鎖心接過藥丸對白羽叩了個響頭說道:“多謝!”
回到燕南山,白羽看見落靈兮正坐在床邊發(fā)呆,他不知道說什么來安慰她,這時,門外傳來白鶴的叫聲,落靈兮趕緊跑了出去。
季晨和平樂的尸體整整齊齊的被擺在了那兒,落靈兮朝二人走去時簡直是舉步維艱。
她小心翼翼的問白羽道:“他們的尸體沒受什么磕碰吧?”
白羽說道:“沒有,只是季晨我替他換了身干凈的衣衫……”
落靈兮蹲在季晨的身邊,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想到他的背上應(yīng)該有幾十個窟窿時,更是痛苦的說不上話,她的右手移上了他的肩膀,想要去觸碰他后背上的傷口。白羽見狀,將她的右手給握住了說道:“季晨應(yīng)該不希望你看他的傷口,還是不看了。”
落靈兮哭著說道:“他最怕疼……”
白羽擔(dān)心這樣看下去,落靈兮的心上會承受不住,說道:“逝者為大,你先讓他們?nèi)胪翞榘膊判邪。抑滥愫芡纯?,可是你這樣也不能讓他們起死回生?。 ?p> 落靈兮完全沒了任何主意,現(xiàn)在的她只能聽白羽的話,而后白羽將季晨從地面扶起來的時候,那背后的傷口恰好被落靈兮看見,她不敢再看,將頭轉(zhuǎn)到一旁,將另一邊的平樂抱到埋葬的位置。
他們死后連一口像樣的棺材也沒有,就這么被入土……
落靈兮雙手捧著一把泥土灑在平樂和季晨的身上,一捧接著一捧,在白羽的支撐下,她做完了所有埋葬事宜,跪在墳前久久不肯起身。
白羽陪在她身邊,落靈兮這一跪就跪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
白羽看著落靈兮像是丟了魂兒一般的跪著,他走上前去對她說道:“靈兮,你不能這樣下去,我會幫你的,你還需要做很多事情,北燕并不是全無希望,那皇宮里還有陛下等著你呢?”
落靈兮眨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我不是北燕的守護神,就因為我的一個疏漏才讓北燕陷進這種逆境,我做不到起死回生,更做不到復(fù)仇……他們都死了!陛下成了人質(zhì),青兒在公主府過的怎樣的日子?還有那些無辜的老百姓,他們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早一點知道邊境的消息,如果我不那么自以為是,就不會是今天這種局面……”
白羽問道:“你有為自己活過嗎?”
落靈兮抬頭看向白羽,他此時此刻問她的這一句話就像一塊石頭被扔進她的心海,掀起了波瀾。
白羽認真的說道:“你為什么總是要把自己想像的很偉大?你是一個女人!不是救世主!那些守護神的名號都是他們強加在你身上的,難道就因為別人的期許你就要背負一個英雄才該背負的重擔(dān)嗎?!你知道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那個夢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就是來將你變成平凡人的那個人!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是我白羽的人!除此之外,什么名位都沒有!”
白羽蹲下身來,讓落靈兮面對著自己對她說道:“我不想看你這么累,我承認我很自私,我并不想你做一些你本來就不喜歡做的事,但是這次,我寧愿做你的侍從跟隨你,我不想你后悔,更不想他們死的無辜死的委屈!懂嗎?!”
落靈兮掩面哭泣著,使勁兒地搖頭,她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而這一次的失敗竟是那樣的徹底!
她的斗志!她那復(fù)仇的火苗都被這一次失敗給熄滅了,她心中認同白羽的話,可她控制不住那些能夠讓她奔潰的情緒。
她之前本來是一個冷血之人,又恰恰遇見了白羽,他是她生命中最懂她的人,或許是因為她碰見了一個懂她的知音,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放縱。
平樂,季晨的死令她痛苦傷心,但現(xiàn)在她要做的絕不是坐以待斃,每天以淚洗面。因為還有陛下,還有平樂和季晨臨死前寄予給她的希望。
她要好好的振作起來!
落靈兮和白羽最終是走下了燕南山,她得手上拿著一卷白皮書,上面用毛筆寫著降書。
那些追著落靈兮的敵軍仍未離去,他們因為燕南山的毒氣無法上山,只能待在這里守株待兔。
這支軍隊的主將乃是西楚程權(quán),他頗有帶兵只能,只是一直以來都未能有展示能力的時候,而這次進攻北燕,程權(quán)帶領(lǐng)的西楚軍右翼戰(zhàn)勝了邊境三大主將的軍力,一戰(zhàn)成名。西楚君主寄予厚望,更是親封他為開伐明將。
西楚程權(quán),南疆許之庸聯(lián)手,就算是北燕全力一戰(zhàn),也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北燕敗在人心不齊,帶兵領(lǐng)將之人少之又少。
落靈兮出來時,程權(quán)手底下的士兵齊刷刷的圍了過去。
白羽跟在落靈兮身后,他手中的劍并未出鞘,可程權(quán)看的明白,只要他的人再上前一步,他的劍氣就會比他的人先到!
“住手!”
程權(quán)出聲呵斥,瞧著他身旁那幾位蠢蠢欲動的士兵說道:“如此沖動,只怕到時候連腦袋都得搬家?!?p> 那幾個士兵聽了此話不敢作聲,退避兩步。
落靈兮走到程權(quán)跟前停下,她見到他十分年輕,可眼睛比那些老朝臣們都厲害許多。
落靈兮說道:“雖然我不是很喜歡贊賞敵人,但你卻出乎我意料?!?p> 程權(quán)笑道:“公主見笑,只是久居沙場,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都見慣了,公主身后的高人身輕如燕,走路不比粗頭大漢一個腳印,他來時,連靴子上都未曾沾染半點塵土,程權(quán)這點兒眼力見還是有的?!?p> 他看了一眼白羽,問落靈兮道:“不知公主身邊的高手是何身份?”
落靈兮說道:“他是我的謀士……你該帶我去見你們的新主子了?!?p> 程權(quán)說道:“君主說過,但凡歸降者皆以貴族之名處置,公主還是待在自己的公主府,只是這名號得換掉?!?p> 落靈兮本不在意這些,她轉(zhuǎn)身朝著北燕城走去,一路之上,炎熱的天氣沒有半點兒風(fēng)的氣息。
這時候,已是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