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月球炸了

　　羅爾斯說完之后，月球也到達了地月之間的洛希極限。

　　巨大的潮汐力在不斷拉扯著月球。

　　隨著月球的不斷下降，月球表面開始出現(xiàn)裂痕。

　　按照正常的邏輯，在月球到達洛希極限的瞬間，由于月球本身不夠緊密的緣故，會被巨大的潮汐力撕扯，最后會炸裂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隕石，會像土星環(huán)一樣，在地球外界形成一道星環(huán)。

　　可現(xiàn)在，這個原本應該出現(xiàn)的畫面被改變了。

　　月球并沒有像計算出的結果那樣直接炸裂，反而在不斷前進，隨著不斷貼近地球，衛(wèi)星拍攝到的畫面也從月球表面轉到了月球背面，于是，在波爾薩近百萬民眾的注視下，推動月球前行的罪魁禍首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艘巨大的戰(zhàn)艦。

　　銀灰色的金屬外殼，類似于飛機機翼一般的兩翼各自有一根粗壯的金屬手臂落在月球表面上，推動著月球前行。

　　兩翼之后是長長的噴氣管道，噴出離子發(fā)動機造成的藍色尾焰，在漆黑的太空之中，顯得格外的美麗，這些逸散的能量終究會轉化成粒子狀態(tài)，會化成宇宙中的塵埃，總有一天會回到鑄造了這艘戰(zhàn)艦的地球之上。

　　戰(zhàn)艦推動著月球前行，越過了洛希極限，在被巨大潮汐力拉扯下，月球即便有某種特殊力量保護，仍舊有部分被撕裂，在軌道上不斷旋轉著。

　　從戰(zhàn)艦兩翼各有一些小型的推動力飛行器推動著碎片不斷沖向地球。

　　鏡頭在切換。

　　但這并不影響月球撞擊地球這一偉大而又永恒的畫面成為這場直播的主畫面。盡管其他畫面一樣波瀾壯闊。

　　切換的鏡頭播放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了屏幕的各個角落，你甚至可以通過切換屏幕而改變主畫面。

　　傅策看見瓊克琉斯半島之外的布薩洋掀起了幾千米的巨浪，與流動的巖漿接觸，海水開始蒸發(fā)，巖漿在不斷凝聚，可后續(xù)火山噴發(fā)涌出的大量巖漿終究會淹沒整個瓊克琉斯半島。

　　巨浪隨著月球的逼近而不斷增高，最后出現(xiàn)在無人機的面前，這萬米高空之中，矗立起了一道水墻，就像是《舊約·創(chuàng)世紀》中寫的那樣：“耶和華見人在地上罪惡極大，于是宣布將使用洪水，毀滅天下地上有血肉有氣息的活物，無一不死”

　　人類，在這個星球上只存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但這并不影響上帝的憤怒。

　　只不過這個上帝，也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就算心硬如鐵，在目睹了文明毀滅之后，仍舊流下了眼淚。

　　月球仍在不斷下墜，大約一個小時以后就會撞擊地球，地面上的飛行器拍攝的畫面已經(jīng)是一片寂靜的黑暗，只剩下狂風中依稀存在的海浪聲。

　　羅爾斯擦干了眼淚，在向傅策告別。

　　傅策的身體逐漸變得虛無，且開始上升。

　　這讓傅策想起了東方神話中第一個奔月的女神，姮娥。

　　就是不知道這隕落的月球中，會不會也有蟾宮桂樹，吳剛玉兔。

　　想到這里，傅策腦袋一抽，他向距離雙腳大概30cm處的羅爾斯提出了困惑。

　　“你活了多久了？”

　　進化者進化到最后是不是都能活很久。

　　因為羅爾斯說起之前的故事時說的時間是八十年前，就算他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獲得系統(tǒng)，那么此刻在他面前的羅爾斯最起碼活了九十甚至一百多歲。

　　這種程度，實在讓傅策有些羨慕。

　　“你指的是什么？是大腦還是身體？”

　　傅策有些發(fā)愣。

　　“如果你指的是身體的話，那么我活了40年，如果你指的是意識，記憶的話，那么我活了120年，或許在未來，我會繼續(xù)活下去，直到歸零者毀滅整個宇宙，那時，我會作為殉葬者，陪伴宇宙走進它的墳墓?！?p>　　“也就是說，系統(tǒng)擁有著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稱得上是長生不死？”

　　人類文明的進步，永遠離不開探索，而這其中，對于永生的研究和尋找，不論古今中外，都有跡可循。

　　對于永恒壽元的追求，或許從人類第一次直面生死之時就已經(jīng)是一種執(zhí)念，而他，也不例外。

　　“可以這么講，當然，你也需要放棄一些東西！”羅爾斯說著就把自己的頭顱從身子上方移開，并沒有想象當中那些鮮血如噴泉涌動，鮮血淋漓的畫面出現(xiàn)。

　　脖子與頭顱的切口很整齊，中空的脖子里塞滿了導線，連接著頭顱，羅爾斯將頭顱高高抬起，就這樣與傅策對視。

　　“這……”

　　這具身體不是人身，肌膚是一層特質的膜，肌肉是硅膠，而骨骼則是特質的金屬，一根根細小的導線像是血管一樣從硅膠當中穿行，連接大腦神經(jīng)，通過大腦來調(diào)節(jié)身體動作。

　　或許羅爾斯的這個身軀，除了大腦之外，其他的都與仿生人別無二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或許也算是一種永生。

　　“很可惜，我的大腦也衰竭，讓我不得不隔一段時間就注射科卡洛斯，用以維持腦細胞的活性，維持記憶與意識的存在?！?p>　　“如果想要獲得永恒的生命的話，你大可以將自己的意識與記憶數(shù)字化，像機器人一樣只需要補充電能，或者更換零件就能一直存在。當然，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大可以如此?！?p>　　“系統(tǒng)，我還是不能習慣你的稱呼，我們一般不稱呼自己為系統(tǒng)擁有著，而是求索者?！?p>　　“求索者本就應該做好在漫長歲月中求索能夠拯救文明的能力，每個文明有且只能有一個求索者，如果你不小心死掉的話，那就只能恭喜你，不用再去經(jīng)歷絕望?！?p>　　羅爾斯說話的速度很慢，而傅策則越升越高。

　　“或許，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于你而言，是一年，兩年，或者百年，可對于我而言，是千萬年，是時間的盡頭，宇宙毀滅的時候，我會再見到我的?！?p>　　羅爾斯似乎還有話想要對傅策說，可那個高度傅策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著來不及說出的告別：“再見了，親愛的求索者，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愿祝福你，能找到拯救文明的方法！”

　　……

　　傅策在上升，他的身體像是光一樣穿透墻壁地板，只可惜這束光是不可見光，人類用肉眼無法觀測，但若是用機械觀測的話，或許就能看到虛化的傅策穿透一切向上飛去。

　　或許，這個發(fā)現(xiàn)會成為了鬼魂真實存在的佐證吧！

　　鬼魂是否真實存在，傅策不知道。但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話，那么他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就是，眼下這個湛藍色的星球或許會成為地獄，幾百萬的冤魂在地獄里掙扎，他們的求救呼喚和吶喊，化成了一片火海，點燃了半個地球。

　　雖然那片火海是月球撞擊地球產(chǎn)生的，但這并不影響傅策的想象。

　　他已經(jīng)從地球表面離開了，越過了大氣層，傅策并沒有任何不適感，他低頭看向眼下的這顆湛藍星球。

　　只可惜撞擊的時間太快，產(chǎn)生的煙塵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赤紅顏色，覆蓋了半個地球，讓他無法看到上面板塊的分布是否也和他的宇宙一樣。

　　他在不斷的上升，越過了月球軌道，來到了真正的太空。

　　真真正正地見識了真正的宇宙。

　　真是的宇宙是照不進一絲光線的黑暗森林。

　　不知道為什么，傅策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這句話。

　　太陽系并沒有像以往圖片看起來那樣的光亮，那是一片黑暗的虛無，沒有光，沒有聲，連傅策的心臟跳動聲也沒有，有的，只有一片寂靜。

　　系統(tǒng)開始轉化眼睛，讓他就像是看著圖片一樣看著眼前這片宇宙。

　　而隨著他的不斷上升，眼前的景象越發(fā)模糊，讓他幾乎看不清楚任何東西就被拉扯出了太陽系，地球在這一刻是如此的渺小，廣袤的銀河系中，到處都是不會發(fā)光發(fā)亮的星星，只有星星點點的恒星在散發(fā)著微弱的光，照射著那些不會發(fā)光發(fā)亮的星星。

　　就像是荒漠的夜里，有人打開手電筒，照射道路，光線照到了一旁的石子一樣。

　　會不會這些恒星也是被打開的手電筒，而歸零者在通過手電筒微弱的光看向他們呢？

　　傅策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腦洞似乎越來越大了。

　　越過了銀河系，傅策看到了它的鄰居，仙女星系。

　　那巨型的盤狀漩渦形星云看起來是那么的美麗，一顆顆星辰像是嵌在環(huán)形餅干上的葡萄干。

　　仙女星系是銀河系的近鄰，只不過這個鄰居正虎視眈眈，磨刀霍霍地向銀河系靠近，或許在五六十億年之后，就會與銀河系結合在一起，并彼此孕養(yǎng)出一個更大的星系來。

　　但這似乎太過遙遠了。

　　五六十億年之后，人類會不會存在還不一定呢！

　　人的生命在此刻變得無限渺小，比起龐大雄偉，無邊無際的宇宙而言，人類，甚至算不上是螻蟻。

　　穿過本星系群，再穿過室女座星系團，越過可觀測宇宙的邊界，傅策已經(jīng)看不見星星了，也看不見星系，星系群。他眼前的是一片虛無。

　　在可觀測宇宙的邊界，傅策在等待著一場邂逅，他在思考著，會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歸零者的影子。

　　但他只是看見了一束光，聽見了一陣熟悉的律動。

　　而后張開眼睛，是全息屏幕，上面寫著：任務結束，記錄中。

　　七個字樣，而后是一陣無力，耳邊好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