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進宮

　　職業(yè)足球的世界是殘酷無情的，所有希望能在這里找到忠誠、永恒、溫情、憐憫的人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最終只有幸運的人才能換來回報?！拔冶緦⑿南蛎髟?，奈何明月照溝渠”的事情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一廂情愿遠比兩情相悅更為普遍，所以想要在這個世界里立足，學會審時度勢和殺伐決斷是必不可少的成功秘訣。

　　普源再次回到萊頓東方，距離他離開不過短短兩年時間，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物是人非：全新的主場、訓練場，陌生的管理層和陌生的球隊，就連他曾經(jīng)的辦公室如今也尋覓不到任何關于他的痕跡。可是除了普源，沒有別人對此有異議，這里的人對他仍然是笑臉相迎，好像大家彼此一直很熟悉一樣。實際上普源當年離開以后再也無人問津，而關于他離開原因的傳言卻一直在這個俱樂部里飄來飄去，那些猜疑如果換做成表情，那一定不會是這些人如今的笑臉。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這是諷刺，又是規(guī)矩。

　　對于普源這次二進宮，他要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不再是老板而是一個打工者，現(xiàn)在的萊頓東方屬于吳小雅，她才是這里的掌權人。普源對此自然沒有任何異議，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參加高層會議的時候，每個人都準時、安靜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座位上，沒人抽煙沒人喧嘩沒人手機響，甚至沒有誰的表情是輕松的，比起當年普源主事時滿堂亂的場面，現(xiàn)在的會議室沒了活力沒了參與感，但普源不得不承認，比起當時他開會一開就是兩小時起步的拖沓，現(xiàn)在吳小雅15分鐘內(nèi)解決一切的辦事效率明顯更適合企業(yè)發(fā)展。

　　在萊頓東方，每個人都畏懼吳小雅，這種畏懼感甚至多過尊敬，大家沒人敢和吳總開玩笑，沒人敢議論吳總的私事，也沒人敢偷懶，這里沒有朋友關系，只有上下級關系，大家都有點不自在，但是沒人覺得不好，因為這就是真正想做大事的企業(yè)應該具備的職業(yè)態(tài)度。吳小雅在管理上的鐵手腕比起普源有過之而不及，普源以前還會講點人情心軟一下，但是吳小雅則是完全把制度當成法律在執(zhí)行，怨言不是沒有，但是在外界媒體上的評價永遠聽不到這些聲音，因為吳小雅除了脾氣大，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有成績。

　　在吳小雅接手后的首個賽季，她的一擲千金就引爆了英格蘭足壇，能讓法布雷加斯這樣的還有實力的球星來英甲踢球簡直就是神級轉會，而大筆投入下的萊頓東方也不負眾望一路所向披靡，最終問鼎英甲冠軍沖上了英冠。普源當年把萊頓東方從英乙保級區(qū)拉出來，然后又用了一年時間殺入英甲，這種壯舉當然得到了諸多認可，但是普源的精打細算很明顯沒有吳小雅的揮金如土讓人瘋狂著迷津津樂道，萊頓東方兩年兩跳震驚英倫足壇，而被吳小雅賦予的暴發(fā)戶氣質也成功吸引了大量關注，吳小雅是做媒體出身，她從不介意出鏡上頭條，甚至為此不遺余力，她對于包裝十分拿手，不管是包裝球隊還是她自己。那段時間萊頓東方的風頭甚至搶過了英超，大家都迫不及待看到這個囂張的中國女人帶著她的球隊在英超和豪門掰掰手腕。

　　就在大家認為萊頓東方接下來將一鼓作氣沖擊英超聯(lián)賽的時候，吳小雅和她的團隊在那年的夏季轉會窗卻遭到巨大打擊，上一季的核心球員法布雷加斯和恩宗齊不愿意繼續(xù)留在俱樂部，法甲的摩納哥和雷恩對二人拋出橄欖枝后，就按耐不住同時轉會離去。因為當時所簽合同在薪資上給球員留的空間比較大，因此二人的經(jīng)紀人都借此獅子大張口，以此讓吳小雅不得不接受其他球隊報價。核心的離開直接讓球隊實力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俱樂部首席球探維奇奧費勁心血找來了代替者，但是實際效果完全和離開的人無法相提并論。在新賽季開始后主教練泰勒遲遲無法解決進攻問題，球隊以往貫徹的防守反擊在缺少核心出球點之后變得遲鈍乏力，陣地戰(zhàn)更是讓人沒眼看，泰勒的執(zhí)教水平被人詬病，在英冠這個級別的平臺他已經(jīng)捉襟見肘。圣誕節(jié)到來前萊頓東方已經(jīng)告別了升級爭奪區(qū)，這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吳小雅當機立斷辭退泰勒，但是匆忙間找來的教練也只是剛從英冠其他球隊下課的平庸之輩，盡管吳小雅繼續(xù)在冬季轉會窗投入引援，但是貝凱蒂和維奇奧再也撿不到法布雷加斯那樣的大魚，下半程萊頓東方持續(xù)乏力表現(xiàn)，沒有了升級的機會，球隊渾渾噩噩狀態(tài)全無，一路險些滑落到保級區(qū)。關鍵時刻疫情救了萊頓東方，疫情讓所有賽事暫時停擺，也打斷了萊頓東方不可救藥的表現(xiàn)，在停賽期吳小雅又一次辭退了主教練，讓預備隊教練代替，她自己在俱樂部和隊內(nèi)進行嚴厲整頓，這一中國式治理方法也拯救了有降級危險的萊頓東方，停賽期過后球隊面貌有所感觀，球員表現(xiàn)積極了許多，在沒有觀眾的空場情況下球員表現(xiàn)更加冷靜，發(fā)揮自如，最終通力合作完成了保級。

　　不過賽季結束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俱樂部陷入經(jīng)濟下滑，疫情讓整個陳氏集團都受大打擊，作為資產(chǎn)之一的萊頓東方更是難以避免，面對虧損嚴重的財務報表，吳小雅只能在董事會的壓力下暫緩沖超夢想，優(yōu)先解決俱樂部的財務問題。最快的手段當然是賣掉隊內(nèi)球星，此前一直被曼城垂涎的飛翼魯埃爾首當其中，在阿布扎比財團揮舞的支票面前，吳小雅完全沒了此前傲嬌的態(tài)度，無力對抗的實力差距，最終3000萬英鎊完成交易。魯埃爾就像是放開的閘口，在他之后，雙翼齊飛的另一翼德魯也以1000萬英鎊轉投升入英超的利茲聯(lián)，老將維爾貝克也回到英超加盟布萊頓，而西班牙獅王略倫特則前往意大利加盟了那不勒斯，除此外兩年前從切爾西租借來的兩名中衛(wèi)小將因為在萊頓東方的表現(xiàn)優(yōu)異被球隊召回，盡管吳小雅希望她的好姐姐格拉諾夫斯卡能延長他們的租期，但是疫情讓豪門也不敢冒然投資，為了補充自己的陣容厚度，切爾西鐵娘子最終沒有答應。現(xiàn)在更讓吳小雅為難的是，因為陳伯已死，俱樂部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上，這也意味著陳氏集團不再對俱樂部進行投入，本來吳小雅希望能繼續(xù)合作，但是她接手俱樂部這件事遭到陳氏家族的嚴重懷疑和不滿，因此后續(xù)合作已無可能。普源這次回到萊頓東方，面臨的就是兩手空空的吳小雅以及實力一落千丈的球隊。

　　不過這次球隊危機還不用普源來拯救，他回歸的職位是“亞太地區(qū)商務總監(jiān)”，競技方面的事輪不到他操心。此前俱樂部沒有這個職位，這不過是吳小雅給普源臨時增設的，之前俱樂部在亞洲地區(qū)的業(yè)務都是陳氏集團的宣傳部代為兼管，現(xiàn)在陳氏撤出，這攤事也就沒有人接手了。然而普源開始工作了才發(fā)現(xiàn)這個職位對于他竟然如此尷尬，因為他的主要工作內(nèi)容是包裝和宣傳科琳的現(xiàn)任男友——陳長風。

　　自從陳長風坐穩(wěn)萊頓東方主力左后衛(wèi)之后，在泰勒兩翼齊飛戰(zhàn)術中的表現(xiàn)越來越好，攻擊力出眾的特點被媒體譽為中國卡洛斯，目前可以說是孫興慜之外熱度最高的亞洲球員，但是因為后衛(wèi)高光時刻比不上前鋒，而且身處英冠限制了影響力，所以陳長風在國內(nèi)并沒有成為姚明那樣的現(xiàn)象級運動員，不過熱度排行榜上陳長風已經(jīng)超越了武磊成為討論度和關注度最高的中國球員，熱刺還曾經(jīng)報價過陳長風，想讓他和孫興慜組成亞洲左路，但是吳小雅沒有放手，陳長風自己也希望留隊一起沖超。過去，在陳氏集團掌權的時候，陳長風可以說是球隊內(nèi)外非常重要的代言人，甚至在更衣室他這個小字輩都擁有一定的話語權，有人透露他就是球隊里的隱形隊長，即便是泰勒這種老派教練對于陳長風也是比較寬縱，還好陳長風并不是一個紈绔子弟，他用貨真價實的表現(xiàn)贏得了尊重，只不過時不時冒出的質疑聲從未終止，而這些質疑在陳伯之死、俱樂部易主后突然就多了起來。在國內(nèi)，陳長風的形象非常健康向上，盡管不是帥哥但是俱樂部在宣傳他時揚長避短，塑造了陳長風場上勇猛場下暖心的性格特征，取得了諸多球迷的好感，但是人紅是非多，當陳長風的家世被曝光后，輿論就開始出現(xiàn)了偏轉，尤其是萊頓東方下滑的那段時間，如果不是陳長風咬住牙踢了幾場好球，可能風向就徹底扭轉了。當陳伯死訊公開后，陳長風也是第一時間被受邀訪問最多的人之一，但是沉浸在悲傷中的陳長風沒有任何回應，他幾乎是完全躲在科琳家中，不讓別人找到他，不與外界聯(lián)系，任憑質疑聲越來越多。

　　普源在會議上被吳小雅當眾指派了任務，就是要說服陳長風露面然后扭轉輿論風向，不能讓這個中國足球的炸子雞就這么消沉下去，更不能就這么眼睜睜放過這個搖錢樹。普源在會上不動聲色接受了工作，但是會后他立刻來到吳小雅辦公室質詢她的安排。因為當初科琳和陳長風在一起的消息就是吳小雅透露給他的，本來普源心里就別扭，現(xiàn)在倒好，直接讓他為陳長風服務，這是明擺著要讓他難堪，外人不知道這其中的三角關系還以為普源重任在肩受重視，只有普源心里清楚吳小雅這是公報私仇整蠱自己。但是還有一點普源不明白，那就是為什么要讓殺人兇手去安慰家屬，這對于普源挑戰(zhàn)性太大了，吳小雅簡直是在玩火自焚。

　　“小雅，能不能讓別人負責陳長風，我怎么和他談呢？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怎么為難你了？這是你的工作范圍，你不管誰管？”

　　“他和科琳現(xiàn)在……你說我多尷尬啊夾中間……”

　　“尷尬？你尷尬什么？科琳早就和你分手了，人家愿意和誰在一起都可以，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夾中間，真是有意思，你不過是個前任而已，人家兩個人把你當回事嗎？你倒把自己當根蔥，誰拿你蘸醬??！”

　　“那你這不廢話么，當然是前任才會尷尬了，要是現(xiàn)任不就成第三者插足了，那能一樣嗎？再說了陳長風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他和我的前任在一起我就不信他心里不別扭，不過是因為我消失了這么久，他覺得沒關系了才下手的，不然他不可能這么做！現(xiàn)在你讓我去找他談工作，我尷尬，他肯定也不好意思！”

　　“我跟你說，工作是工作，你別把工作和你的私生活混在一起，你要是混在一起那就是你不職業(yè)。我現(xiàn)在是要你公關，解決工作問題，不是讓你和他們扯什么兒女情長。我實話跟你說，現(xiàn)在陳長風對于俱樂部遠比你重要，你必須要讓這個財神爺走出陰影重新振作起來，不然就是你在為難我，而不是我為難你。我要是都困難了，那這個俱樂部上上下下誰能有好日過？”

　　“那我問你，陳長風的陰影是什么？”

　　“他爺爺死了啊?！?p>　　“你還覺得我合適嗎？”

　　“合適。”

　　“你他媽瘋了？！”

　　“你去了，才更能擺脫懷疑?！?p>　　“現(xiàn)在根本就沒人懷疑我！”

　　“所以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等有人懷疑你了，你再去做這件事就晚了！非要亡羊補牢，把你的意圖搞得天下皆知就滿意了？就是要趁現(xiàn)在沒人注意你，你把事情都做到了，這才有用嘛！”

　　“那我讓約翰強代表我去找陳長風，反正我不露面，這種事我做不來，我沒有那么強的心理素質，我擔心看見陳長風心虛露餡?！?p>　　“這我不管了，我相信你沒那么蠢因為這件事暴露自己?？傊@件事是你的職責所在，不交給你公司其他人會有疑問，另外我的心思你現(xiàn)在也明白了，為你好也是為我好，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