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里奇的免費教訓
現(xiàn)在普源已經(jīng)圈好了人，馬其頓那邊也建立了聯(lián)系，里奇離開英國的計劃已經(jīng)可以開始實施了。但是在走之前，里奇心里一直對卡加諾戲弄自己這件事耿耿于懷，就這么一走了之實在太便宜美國佬。里奇先派公司經(jīng)理去了一趟立陶宛，那里有一座足球?qū)W校已經(jīng)竣工，里奇是最大的投資人也是幕后掌管者，經(jīng)理代替他去完成揭幕和啟用。這個地方和卡加諾現(xiàn)在的俱樂部類似，掛著職業(yè)的名頭實際上只是他們“假球人才”的培養(yǎng)老窩。
里奇的兩個小弟——金毛和黑毛，在從馬其頓回來之后就被安排盯著普源，不是跟蹤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普源左右，只要普源離開公寓，這兩人就好像從天而降一般現(xiàn)身到普源身邊，不過兩人也按照里奇的叮囑，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不要干擾普源的工作和生活。普源本以為陳伯撤了盯梢可以松一口氣，沒想到里奇的人馬上就續(xù)上了，而且這倆人明顯更不好惹，后腰總是鼓鼓囊囊的，讓普源時不時會感到后脖梗發(fā)涼。
不過來到球場普源就會放松一些，接管了這批球員之后，普源的任務就變成篩選分級以及灌輸“踢假球掙大錢”的觀念。普源從心底里非常抵觸，他很清楚賭球踢假球的危害，他不想眼睜睜看著這些少年這么小就被帶壞三觀淪為賺錢的工具，盡管這批球員的能力已經(jīng)基本定型，足球生涯已經(jīng)完全沒有走向成功的可能，他們的足球夢也幾乎破滅。
這十個少年盡管大部分來自不同國家，但是他們的父母都很相似：做生意或者炒股理財賺過錢、擁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物質(zhì)基礎(chǔ)和自以為開明高級的教育觀。他們不愿意承認自己對子女的關(guān)心不夠，總愿意在物質(zhì)上給予彌補并美其名曰“支持夢想”，一方面對孩子的學習成績恨鐵不成鋼，一方面又對外辯解說自己重視“素質(zhì)教育”。
這十個孩子也各有心思，并非每個人都是真正熱愛足球希望成為球星，一個來自菲律賓的少年告訴普源自己并不喜歡踢球，只不過在學校的時候被教練選上了，父母就認為自己有踢球的天賦于是逐漸放棄了學業(yè)；還有一個來自馬來西亞的少年更離譜，他告訴普源他知道自己未來會踢怎樣的足球，他在自己國家的聯(lián)賽見識太多了，他的父母并不介意自己未來也做這樣的事。相比之下，來自中國的文家三兄弟相對來說目的更加單純，他們是真的想踢職業(yè)想成名，只不過成名之后他們還是為了回到中國俱樂部掙更高的薪水。
普源在和教練溝通之后，加上自己的觀察，他效仿在萊頓東方時首席球探維奇奧的報告形式，給里奇提交了一份類似的評級報告。但是，傳真交上去還沒十分鐘，普源就接到里奇電話被一通怒罵。原因很簡單，里奇不需要這種從足球技術(shù)角度出發(fā)的觀察，他需要普源直接告訴他這十個人里哪些有踢假球的潛質(zhì)、哪些對踢假球很抵觸、哪些完全不適合踢假球。
普源對這樣的要求搞得哭笑不得，活了快四十年，從一個球迷變?yōu)樽闱驈臉I(yè)者再到俱樂部掌管者，普源對足球行業(yè)里的方方面面都接觸過，唯獨假球從沒試過，他又怎么會有里奇這種“行家里手”的眼光呢？不過，既然有需要那就滿足，普源很快照葫蘆畫瓢，憑著自己的想象，胡亂重做了報告，盡管內(nèi)容完全沒有可信度，但是這次沒有再接到里奇的電話。
幾日無事之后，普源今天醒來之后出門總感覺少點什么，原來里奇安排的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xiàn)在身邊。普源聳聳肩，照舊前去訓練場。原來金毛和黑毛接到了里奇的一個秘密安排，他們沒有繼續(xù)監(jiān)視普源，而是出現(xiàn)在了一家餐館附近，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時一個男人攬著一個妙齡女子從餐館出來朝著馬路牙子走去，正好餐館侍應生開著一輛凱迪拉克停到了路邊隨即下車。男人打開客座車門，等女子進去后再關(guān)上，繞過車頭，遞給侍應生一張折疊的紙幣。侍應生面無表情地說了聲謝謝，男人上了車。
他就是卡加諾。
里奇一伙人馬上就要離開英格蘭了，走之前讓金毛和黑毛找機會好好修理一下這個拉丁小子，讓他知道想耍里奇是什么下場。
兄弟倆隨即鉆進福特車，在凱迪拉克右后方三個車身開外緊緊跟隨。
“這車不錯?。∧憧偹愦蠓搅艘淮?，平時可不會因為公事開自己的車?！焙诿涞?。
“你他媽能別再吊兒郎當混了嗎？整天說別人有啥有啥，你倒是也豁出去闖啊，有本事自己賺??！”
“他媽的，上個月整個牙就花了老子兩百五。我他媽兜里一有錢就來事。”
“大概我是早衰了，”金毛嘆道，“幾個朋友的牙都松了?！?p> 過了一個紅燈，凱迪拉克繼續(xù)往前，車上的女子往卡加諾身上靠了靠。凱迪拉克在希爾頓飯店前轉(zhuǎn)左車道，接著左拐，開進了另一家便宜點的飯店車庫。
金毛把車停在半個街區(qū)開外，熄掉火，點了一根小號雪茄。
“干嘛抽這玩意兒？”
“這玩意兒不會讓我早死?！?p> 黑毛點了一支卷煙，問：“你吸進去嗎？”
“有時忘了會吞一口，我是說有時。跟他媽吞了火似的?！?p> “嗯，別告訴我里頭還藏了貨？”
“操，咱倆十二歲就在一起抽煙了?！?p> “我十一歲那會還是個不經(jīng)事的毛頭小子，現(xiàn)在還是跟著你屁股后頭轉(zhuǎn)。這煙都抽了快二十年，現(xiàn)在戒也沒多大意思?！?p> 金毛應和了一聲，說：“操蛋！這家伙要多久？”
“就等他一會兒，脫褲子還要時間呢。放心，我都打聽好了，這小子從來不在外面過夜，搞完就回家，最遲不過一點。人家可會算計著呢。”
“但他萬萬算不到今天晚上要發(fā)生的事?！?p> 又過了一會兒，車庫門口出現(xiàn)了凱迪拉克的身影，金毛隨即啟動車子。
“你肯定他要回家？”
“當然。這娘炮，竟然上收費高速?！?p> 金毛將車保持在中間車道，時速六十五邁以下，七分鐘不到就下了高速。十一點五十分，金毛的車在街邊熄火停了下來。
“到了，右手邊第三間，砌磚的。”
“黃色雪佛蘭那家？”金毛問。
“隔壁?！?p> “沒自己的車庫？”
“沒，娘炮車都停路上?！?p> 零點剛過，凱迪拉克緩緩駛過福特，兄弟倆在座位上貓下去。
過了十分鐘，凱迪拉克又一次經(jīng)過福特。金毛按捺不住了：“要再來就給他讓位置?！?p> 零點三十五分，卡加諾出現(xiàn)在街道同一側(cè)邊，從后方朝福特走來。就在他快要接近后保險杠時，金毛下指令道：“走?！?p> 兩人迅速下車。黑毛呵道：“站??！”
卡加諾即時收住腳步，驚詫地皺起眉頭，問道：“你們，你們……”
金毛拿槍對準卡加諾，命令道：“上車吧娘炮?！?p> 卡加諾忙辯解道：“你們……我身上沒錢，真的，我、我什么都沒帶?！?p> “他媽的給我上車！”黑毛吼道，走上前拽住卡加諾的右手肘，卡加諾反抗了一下，但沒有用力。
“上車！”黑毛厲聲道，“你他媽給我上車。聽著，今晚你上也是上，不上也得上，識相點兒，上！”
卡加諾只好挪步上前，兩眼盯著金毛。金毛依然穩(wěn)穩(wěn)地舉著槍。
卡加諾說：“金毛，怎么回事？我又沒惹你們?！?p> 金毛對黑毛說：“帶上車，你和他坐后面?！?p> 黑毛推了卡加諾一把。卡加諾繼續(xù)說：“你們告訴我哪里錯了，我道歉。”
黑毛說：“咱們有的是時間聊聊你錯哪兒了。你就乖乖給我上車。”
等卡加諾彎腰鉆進后座，金毛一個閃身進了駕駛位，帶上門，轉(zhuǎn)身拿槍對準卡加諾。然后黑毛上車，從后面將客座門拉上，接過金毛遞來的槍。
卡加諾有些泄了氣，問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金毛啟動車子。
“咱們都認識，我是誰的人你們不知道？”卡加諾開始威脅，“敢動我，黑道白道上我都有人，一個電話就能整死你。你、你們也不想想？”
“不要吵，輕松點，沒什么可擔心的?！苯鹈f。
黑毛應和道：“就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金毛的車駛?cè)胍惶帍U棄停車場，停在了暗處。金毛下了車，卡加諾看了看黑毛，黑毛拿著槍呵道：“下去！”
卡加諾開始慌了：“伙計們，你們都知道我，干嗎非得這樣？金毛，你和里奇不是要走了嗎？你還做這個干什么？算我求你們了，咱們好好說，行嗎？”
黑毛猛然把槍戳到卡加諾臉上，說：“賤貨，你他媽對那個中國佬做了什么都忘了？你明知道他是誰的人，你還敢耍花招，你他媽是不是活得膩味了？”
金毛伸手揪住卡加諾左肩的衣服往外拉，卡加諾的上半身被強擰向車外，他只得探出身子下了車。黑毛也緊接著下來，站在他身后，把槍遞給金毛。
卡加諾靠著車，兩手緊緊貼在兩側(cè)，望著金毛說道：“兄弟，我確實有苦衷的，我的俱樂部就那么一點點，只有那么幾間宿舍，但是我老板一直在塞人，我總不能讓新來的人睡在訓練場上吧！里奇老大既然都把人收走了，順便帶走幾個出去住，我也沒想到會因為這個發(fā)火啊！”
“到后面去！”金毛呵道。
卡加諾攤了推兩手。
“快點兒！”金毛大聲呵道，“別逼我開槍！”
卡加諾挪到左后擋板旁，兩胳膊死死夾住身子。金毛仍然緊緊攥著槍，黑毛已經(jīng)走過來，繞到他的右方。
“我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出爾反爾！我不該讓姓普的帶人自己找地方住，”卡加諾高聲道，“我明天就把他們接回來，我向里奇保證他們和之前一樣，房錢我賠！賠雙倍！”
金毛和黑毛都沒作聲。
“金毛，”卡加諾聲腔都破了，“金毛，你們怎么回事，怎么為一個中國佬出頭？咱們在這個城市混多久了，他只是個外來的，對不對？”
“可以了嗎？”黑毛問。
金毛嗯了一聲。黑毛兩個箭步撲上前去，握緊右拳一拳擊中卡加諾?？又Z本能地抽手護住臉。黑毛緊接著一記上勾拳打在小腹，卡加諾原本后傾的身體瞬時反彈回來，兩手垂落下來，露出咧開的嘴。他兩眼直瞪，呼吸急促，雙手抵在小腹上半折著身子不住地呻吟。
黑毛后退小半步，接著突然左腳上前，右膝蓋狠狠撞向卡加諾的嘴，發(fā)出幾聲斷裂的脆響?？又Z的頭順勢仰起，半折的身體慢慢向左邊耷拉下去。
黑毛拽起卡加諾的衣服，把他拉起來貼在車上?？又Z低頭啜泣著，從嘴里吐出一團帶血絲的黏物，再閉著眼抬起頭，鼻子和嘴巴已是血肉模糊，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濁物。
黑毛怒吼了一聲，朝卡加諾腹部又是重重兩擊。第一挙打得卡加諾弓縮起背，第二拳讓他一陣反胃想要嘔吐，嚇得兄弟倆馬上后退?？又Z一下子跪倒在行人道，嘴里涌出還未消化完的牛排沙拉和大堆的血，接著撲倒身子，頭歪在右邊，撲哧哧喘著粗氣。
“怎么樣，你覺得？”黑毛問金毛，“差不多了吧？”
“再等等，等他吐完?！?p> 卡加諾閉著眼，血污繼續(xù)從他嘴角冒出來，流過臉頰滴到地上。
“拿手機拍照看看?！苯鹈f道。
黑毛走上前，抓住卡加諾的后領(lǐng)把他提起來，貼在車邊，掏出手機打開拍照模式拍了一張，拿給金毛看。
“效果一般啊。老大不會滿意的?！苯鹈p描淡寫地說道。
卡加諾一陣犯嘔，血從嘴巴鼻子那里流出來，他嘆了口氣，流著淚無力地搖著頭，呻吟聲從血糊的嘴唇里飄出來。
“換個地方，”金毛說，“別弄臟了衣服?！?p> 卡加諾右側(cè)著頭繼續(xù)呻吟，當他睜眼看的時候，黑毛正沖上前，掄起右拳揮過前胸收到左肩?？又Z即時閉了眼，整個人抽搐著往左蜷縮起來。黑毛接著一記回抽，掌骨底猛擊在下頜骨。一聲骨裂，卡加諾的頭瞬時甩向左側(cè)，身子向左上方一蹬，耷拉下來，后腦勺撞在左后擋泥板上。摔倒在地的時候，卡加諾依在自己左側(cè)，仰著臉，眼皮顫巍巍地睜開，然后緩緩閉上，喉嚨里吞咽下一股液體。
金毛走上前，彎下腰輕聲問道：“就算里奇要走了，也不是你這種雜碎可以玩笑的。這次的教訓免費送你，能記住嗎？”
卡加諾動了動腦袋，金毛直起身準備離開，突然間，卡加諾再次吐了出來，血污濺到了金毛的鞋和褲腳。
“操你x！”金毛啐了一口，向后退了幾步，接著急步踢向卡加諾的左下胸腔，肋骨一聲脆響，腳卻沒有收回，往卡加諾衣服下擺擦了擦?？又Z大嘔了幾聲。
“狗娘養(yǎng)的！”金毛罵道，向后退了幾步。
“行了嗎？”黑毛舉著手機問。
“夠了，”金毛答道，“上車，把人留下，走吧。”
福特車啟動，紅色的尾燈籠罩在卡加諾周圍，逐漸淡去，只剩下漆黑的團霧，不時地響起幾聲喘息與低吟，最后響聲也不見了，卡加諾昏死在一片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