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見秋月。
深秋未過,初冬不來。
所以秋月猶在。
門前的老樹,繁枝多已空,葉又聚在了地上,待得風(fēng)過時,枝條又響、落葉又散……
秋色自古便蕭條,秋月向來總寂寥。
蕭條的秋色,孤單的明月。
童憶真已從遠處走來。
夜風(fēng)又恰巧吹過,地上的落葉果然又被吹散。
他已來到門前的老樹下,明月又恰在老樹上。
他仰望,不知是望樹還是望月。
只聽他自語道:“秋色何處有?”
“秋色在枝丫。”聲音從樹上傳來。
聲音本是悅耳,語氣卻帶冷漠。
于是聽來便覺有幾縷寂寞。
童憶真沒看見,因為他們隔著樹,可他卻知道是誰。
他又問:“何以見得?”
“秋色即秋顏,秋顏在枝丫,秋色自在枝丫?!?p> 童憶真聞言又覺更寂寞了。
是??!為何秋天總是如此蕭條,秋色總是如此憂愁呢?
——也許只是人有憂愁、寂寞,才會覺得憂愁、寂寞吧!
他又自語:“明月何處在?”
“明月處處在!”
“處處在?”
“對,處處在。因為她本就存在?!?p> 童憶真細嚼這句話,半晌后又開口:“只是有時她被掩蓋了,所以看不見?!?p> “這就如此刻你我?!?p> “我雖看不見你,你卻真實存在。”
“你若未曾聽見我的聲音,可知我在這?”
“不知。”
“所以只不過是我的聲音讓你知道了我的存在。”
童憶真又在細嚼,又點頭:“沒錯!”
樹上的人嘆了口氣:“就如這孤單的明月、清冷的夜色,我若不見他們,我又怎知我有憂愁。”
“明月夜色若卿語,卿有憂愁如卿在?”
樹上的人噗嗤一聲,似已笑了:“你怎么就作起詩來了?”
童憶真:“我只是隨口而出,我說的沒錯吧?”
“對吖!這孤單的明月、清冷的夜色就如此刻我的聲音,而我的憂愁就如我的存在。憂愁本就在,只不過是明月和夜色讓我知道了它的存在?!甭曇粢琅f悅耳,語氣略帶傷感。
童憶真聽出了寂寥、悲傷來。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憂愁也許就像屁?!?p> 樹上的人又噗嗤一聲,笑了:“這跟屁又有何關(guān)系?”
“屁只要放出來就沒事了,同樣的,也許只要將憂愁說出來就沒事了。”
“我……”欲言又止。
“算了,反正我們不熟,你也沒有告訴我的必要?!蓖瘧浾嬉詾樗幌胝f。
“也對,我們不熟?!?p> 童憶真繞過樹去便見到了樹上的人。
白色的衛(wèi)衣,藍色的直筒褲。
秋顏!
當(dāng)然是秋顏了。
秋色在枝丫,金蓮凌半空。
凌空玉足搖曳,桃花眉眼望月。
眉宇間似藏著的幾絲愁,更添這人與景的美。
童憶真看到第一眼就覺得美,挺美的!第二眼就想把這景收入畫中,美人美景共入畫,似也不錯!
“下來吃飯吧!”雖然很美,但他也不貪,所以沒想再看。
秋顏朝樹下看了一眼:“好!”
“砰!”
人已跳了下來……
童憶真:“……”
秋顏:“怎么了?”
童憶真:“兩米高的地方跳下來?”
秋顏:“沒事,以前經(jīng)常這樣?!?p> 童憶真有點不可思議,心里也有點疑惑,但還是沒說出來,只是舉著手里兩個飯盒,向屋里努努嘴:“進去吃吧!”
說完便當(dāng)先走進屋里去,秋顏也跟著進去了。
又是暗淡的燈光,又是老舊的桌椅。
兩個飯盒,一個是葉素秋給的,一個是童憶真在食堂打包的。
葉素秋的飯盒里裝著一個雞腿,一份豬肉,一份白菜。
童憶真打包的飯盒里卻只裝著一個雞腿,一份白菜。
童憶真把自己打包的飯盒給秋顏,他自己卻吃葉素秋給的那份。
秋顏看著眼前這份少的,又看了對面那份多的:“……”
童憶真已經(jīng)低頭將第一口飯放進嘴里了,等到他抬眸時,看見秋顏還沒動便淡淡地說了句:“今天食堂沒肉丸,你就將就點吃吧,別浪費?!?p> 他以為她是沒肉丸湯吃不下。
秋顏:“……”
他怎么想的……
算了!他們本就不熟,他肯給她口飯吃就不錯了。
畢竟行善并不是本分,就如送人并不一定就得送那份多的。
“洗完澡了,自己有沒有先去買東西?”童憶真吃完飯開口問道。
他本來每天中午午休的時候都會在圖書館做兼職的,但他今天中午請了假,也提前拿了工資——正好100塊。
因為他得給秋顏帶飯,順便把錢給她,要她傍晚洗完澡自己去買點她需要的東西,特別是衣服。
因為他是男生,沒有她需要的那些東西。
他又擔(dān)心錢不夠,還用微信跟圖書館的老師換了100塊現(xiàn)金。
秋顏也恰巧吃完了,抬眸,搖搖頭:“還沒去,我不認識路,你讓我別亂跑。”
童憶真:“那我陪你去?”
秋顏:“走?!?p> 關(guān)了燈,帶上門,兩人說走就走。
走了幾條巷子,饒過幾個路口過便到了一間小型服裝店的門口。
童憶真:“你自己進去吧,這里比較便宜?!?p> 確實,她要買的那些東西,他現(xiàn)在還不宜看。
秋顏點點頭,應(yīng)了聲“好”就進去了。
她沒讓童憶真等多久。
她還是挑了一件衛(wèi)衣,一條直筒褲,和那一些女孩子需要的卻不宜說出來的東西。
她付完款就出來了。
童憶真又帶著她到了附近一間雜貨店里。
秋顏有些疑惑:“我還需要買什么嗎?”
童憶真:“洗漱用品?!?p> 秋顏:“你那不是有多余的?”
童憶真:“你不嫌棄?”
秋顏:“昨晚都用了,買新的,浪費?!?p> 童憶真:“隨你?!?p> 于是兩人又走了。
路上。
路還是那路,坑坑洼洼的。
老城區(qū)的路本就是這樣。
這里的蕭條與荒涼已是持續(xù)許久了。
一條巷子幾十家,也就幾盞燈火。
好在月是明的,所以路倒還看得清。
童憶真問:“什么時候離開?”
秋顏疑惑:“啊?”
童憶真:“你還想住我那?”
秋顏:“……”
這是要趕我了嗎?
也是,畢竟要是我在的話他估計又得上屋脊睡了。
“我待會就走,錢我會還你?!?p> 童憶真回頭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錢不用緊,待會就,先別走吧,太晚了?!?p> 果然是嫌棄了,那么快就要走。
秋顏:“那你還睡屋脊?”
童憶真:“我想睡樹上?!?p> 秋顏:“……”
真是怪人!
童淚紙
童淚紙:“有沒有人?” “沒有?!? 童淚紙:“沒有?那你是什么?” “憂愁?!? 童淚紙:“憂愁?” “是的?!? 童淚紙:“你真的存在?” “真的存在。” 童淚紙:“那你幾時離開?” “不知道?!? 童淚紙:“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 “也許下一秒就走,也許永遠都不走?!? “究竟什么時候走,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