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嗷——”
“這么臭!臭死人了!”
蘭若寺外,破鑼般的嗓門鬼哭狼嚎著,燕赤霞掩著口鼻,皺著包子臉,一臉嫌棄地挪進了寺廟,稍后他那臃腫的身材帶起一陣風(fēng),怒氣沖沖地唰地沖到了趙彌遠的廂房門前。
一路運起童生“快馬加鞭”的儒術(shù)趕往縣城,被正在易紅樓快活的小姨夫、縣尉秦狩臭罵了一通。秦狩收拾利落奔去縣衙之前,順便踹了他兩腳,隨后送了他一枚傳音符,令其回蘭若寺探尋妖氣。
再次一路以“快馬加鞭”儒術(shù)趕回蘭若寺,燕赤霞肚子里憋了好一通邪火。一邊埋怨著小姨夫?qū)λ@位親戚的無情,一邊狠狠地咒罵著不知哪來的妖怪。
命苦呀!
若是沒這苦差事,小爺我正挨家商鋪敲詐過去,大魚大肉地快活著;或許,正摟著劉財主家如花似玉的小女兒風(fēng)流著呢。
那小女人還要死要活的,給臉不要臉,小爺我哪天玩膩了,就像擺弄其他不聽話的女人那般,弄死了沉到河里去。就給你定個被妖怪吃了的案子,有縣尉罩著小爺我,想你那死鬼老爹劉財主也不敢造次。
心底越想,那邪火越盛,待趕回蘭若寺時,燕赤霞心頭火苗蹭蹭地往上竄。
心頭火起的燕赤霞,竟是忘了昨日的遭遇,他戟指向著正在忙碌著喂小紅牛犢子的、熬粥的趙彌遠,怒喝道:“臭小子,可是你弄得這股子臭味!污染了這大好的寺廟?!?p> 偽童生燕赤霞平日里驕橫慣了的性子,加上這次眼看著就要辦砸了差事,他心頭的煩躁與驚懼無以復(fù)加,他似乎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縣尉大人那噴發(fā)的怒火,似乎感覺到了那刑杖打在背上的痛楚。
邪火蹭蹭上竄的燕赤霞被惡臭味這么一熏,頭腦暈乎乎之間,又一次忘記了趙彌遠乃是一頭異獸的主人,乃是他這個偽童生不愿招惹的存在。
依著這天華大陸的規(guī)則,燕赤霞雖是偽童生,但畢竟是功名在身的童生,即使對著趙彌遠態(tài)度蠻橫,也算不上什么。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窮酸儒童,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要知在這天華大陸,可謂是等級森嚴。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功名高一等更是壓死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有了功名文位的儒生,在這天華大陸乃是上等階層。
科舉考試選拔嚴格,五十儒童中才可出一童生,上百童生才可出一秀才。若非趙彌遠豢養(yǎng)著一頭異獸,身為童生的燕赤霞對趙彌遠這個破落儒童這番態(tài)度,可謂天經(jīng)地義。
“抱歉,抱歉,晚生適才出恭……”趙彌遠面對燕赤霞的毫無來由的叱問,他倒是沒有發(fā)怒,抬頭向著燕赤霞粲然一笑,露出了兩只雪亮的兔牙和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今日在小紅牛的指點下,趙彌遠引動天地浩然之氣,歷經(jīng)九波淬體而煉體小成,引氣入字而初得碎字真意,可謂收獲滿滿。
此時他的心情如同酷熱夏天烈日下飽飲一通清涼的血水,渾身的毛孔里都散發(fā)著舒坦和得意。因此,對偽童生燕赤霞的粗魯呵斥,報以難得的大度。
方才趙彌遠晨讀儒家經(jīng)典,接連引來天地浩然之氣淬體,這動靜可謂是不小。然則,外人卻是毫無察覺。這違背常理之事,乃是因為小紅牛犢子,在趙彌遠不知不覺間,已是布下了一個可遮蔽外人的探查的結(jié)界。這一切,都是小紅牛犢子暗中施為。
以燕赤霞這個偽童生的可憐的修為,自是無法察覺趙彌遠引來的連串的異象。燕赤霞已被即將辦砸的差事急昏了頭。
昨晚這蘭若寺莫名其妙消失了兩個書生,偽童生燕赤霞雖是嗅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但是這里里外外找了好幾遍都沒尋到可疑的痕跡,沒有尋到一絲妖氣。身為縣尉府的差役,這下可如何交差。
正愁著無法交差的燕赤霞瞧著趙彌遠那副欠揍的笑容,心頭登時無名火起,當(dāng)下找好了出氣筒,就要把怒火發(fā)向趙彌遠。
驀地,燕赤霞瞥見廂房門口懶洋洋地臥著、享受著夕陽余暉的小紅牛犢子,他登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瞬間蔫吧下來。
遇到強者,逢迎巴結(jié);遇到弱者,便肆意地仗勢欺凌。這是燕赤霞混世的道道。
“兄臺,冒犯,冒犯了……昨夜可聽到什么聲音,可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燕赤霞連忙躬身致歉,客客氣氣地詢問著。
“沒,昨夜晚生睡得很死,一覺大天亮。”趙彌遠淡淡地回到,對偽童生燕赤霞前倨后恭的丑態(tài),心下頗為不屑,他露出兩顆雪亮的兔牙,在夕陽下,淡淡閃著金光。
“哦……這附近可能有妖怪出沒,兄臺小心些?!毖喑嘞夹南率氐?,失望之余,他還賣好地提醒了趙彌遠一句。隨即想到人家身旁可是有異獸守護,自己的提醒真是多余。
燕赤霞躬著身子,向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小紅牛犢子施了一禮,后退了幾步,隨后猛地轉(zhuǎn)身而去,急吼吼地繼續(xù)四下里搜尋著失蹤書生的痕跡和妖氣之線索。
“哎呦!氣死我也!”
尋到了大殿旁竹林中的燕赤霞,不小心一腳踩到了趙彌遠洗掉的污物之中,光潔的皮靴登時被糊成了黑乎乎一團。燕赤霞忍著惡心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利索。
燕赤霞氣沖沖得,如同一頭發(fā)怒的公牛,在寺廟中四處亂闖,拔出腰間的童生劍,遇見什么可以的草叢、干柴堆便是好一通戳刺劈砍。連大殿中泥塑佛像,也未放過,燕赤霞鉆到佛像背后好一通翻騰。
忙活了好半晌的燕赤霞一無所獲,坐在大殿前的石階上,呼哧呼哧,大口地喘著粗氣。
看著那邊廂房里的趙彌遠,喂飽了小紅牛犢子,又喝飽了粥,晚飯已是收尾。餓了半天、已是饑腸轆轆的他,連忙掏出了幾片肉干、一只饃饃,就著清水開始祭祀五臟廟。
晨起誦讀,上午和下午習(xí)字,傍晚又將帶來的儒家經(jīng)典書籍朗讀了一遍。
這一遍過后,趙彌遠卻沒了浩然之氣淬體的好運。他心下喃喃道:“看來這每本儒家經(jīng)典,只能有一次淬體之效。以后,還要多去尋些儒家經(jīng)典來?!?p> 心下有些失望的趙彌遠,卻是有些不知足了。
要知其他的儒生,只有在拜謁圣賢文廟的時候,才能得到一次浩然之氣灌頂?shù)臋C會。
他每朗讀一本儒家經(jīng)典,便有一次淬體之機遇,若是讓旁人知道,還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甚至,有些人嫉妒得要殺人的心思都有。
不過,這第二遍的朗讀,其實是背誦,是流利的背誦,是毫無錯漏的背誦。
趙彌遠欣喜地發(fā)現(xiàn),原來,早上讀過一遍的儒家經(jīng)典,不僅僅引來了天地浩然之氣淬體,更是每一個字如同一個個閃著金光的小精靈,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記憶之海之中。此后,只要念頭一動,那一個個字便閃著金光,無比清晰地呈現(xiàn)在腦海里。
過目不忘,趙彌遠意外地收獲了這個特異的本領(lǐng)。以前讀了上百遍都記不住的榆木腦袋,此時搖身一變,成了過目不忘的神通。
加上浩然之氣淬體,導(dǎo)致的肉身堅若頑石、六識敏銳,引浩然之氣入字初得碎字真意,再加上這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趙彌遠還未去考童生,便有了諸般特異之能。
太陽如同火紅色的圓球,在秋日里散發(fā)著最后一絲余熱,慢慢地向著西方的天際滑落。暮色漸漸涌了出來。
一日刻苦備考的趙彌遠,侍候好了小牛犢子和自己的腸胃,簡單洗漱了一番,便早早地鉆進了被窩。
昨夜被女鬼驚嚇了一通,睡得不踏實,今天又刻苦用功了一整日,被小紅牛犢子點化、懵懵懂懂邁入儒道修煉之途的趙彌遠,卻是未感覺到絲毫的疲乏,從肉體到精神依舊舒適而淡然。
以往從未感知到天地浩然之氣宛若茫茫大海、無邊無際、無時無刻不在,開竅的趙彌遠覺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只魚,居然生出了如魚得水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