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回家(3K)
云霞坊市,乘黃院。
一名青年正憋紅了臉,試圖將一束草藥搬到貨架上。
這束草藥并不重,只有半斤而已,三歲小娃兒都能輕而易舉的提在手里,但在這青年手里卻重愈萬斤。
原來,青年并不是用手提起,而是施展御物術(shù)抓取,其境界不高,又方學初煉,元氣操控不熟,才累得汗如雨下。
“呵呵,這是赤血草,擁有補充氣血的功效,價值三十枚下品靈石,你再多摔它幾下,失了藥性,你就給老道白干三年!”
許誠笑呵呵坐在堂前,抬手一指,便將那束布滿灰塵的草藥扔在了貨架上。
“許老,我好不容易把它提起來,您這一摻和,前功盡棄了!”
那青年抱怨起來,又掐訣施法,開始從地上抓取另一束草藥,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加順利。
突然間,滿地草藥盡皆失控,全部往上一竄,然后整整齊齊落在了貨架上。
“許老!你又捉弄我!”
青年滿臉不忿,對著許誠大叫道,卻見那老不修的正一臉呆愣望著前方。
知道有人上門,他回頭一看,只見一人笑吟吟立在院門口,正收斂一身元氣。
是他動的手腳?可為何不見他有絲毫費力之處?還有,此人是誰?
青年念頭尚未轉(zhuǎn)完,那人定定朝自己望了一眼,笑道:
“正一,好久不見了!”
腦中轟然一響,青年頓時叫了起來:
“你是金仙長!你回來啦!”
錢正一,是十年前那場大戰(zhàn)中唯一活下來的乘黃院凡人童子,當時他身受重傷,一直是金一仙渡給他元氣,助他療傷。
有了這次經(jīng)歷,讓他在數(shù)年后成功感氣化元,如今已是煉氣中期修為。
但也因為受傷損了根基,他在十五歲后方入道修行,失去了加入門派的機會,故而一直留在乘黃院做工。
金一仙走上前來,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走到許誠面前,大禮拜下,道:
“弟子中孚,拜見赤狐師叔!”
“好!好!好!”
許誠語氣有些哆嗦:
“筑基了?筑基好?。≈墟??中孚是個好道號,不要埋沒了它!”
他心情激蕩,眼前一陣恍惚,似乎很久不曾有如此場景了吧?最近一次是什么時候?好像是兩百年前老二拜師的時候吧?
許誠騰得站起,揮袖間將乘黃院門關上,喝道:
“今天關門歇業(yè)!”
金一仙隨他步入堂中,幾個凡人童子的目光里既帶著審視,又有些畏懼,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許誠冷聲喝道:
“好好看看,這是你們的前輩,十年前從乘黃院出去,如今已是筑基上修,再瞧瞧你們,一副憊懶模樣,感氣化元都費勁!”
一幫童子聽了,既是羞慚,又是振奮,不住拿眼瞟過來。
金一仙一陣尷尬,想從納戒中掏出些禮物相贈,卻想不好送凡人童子什么東西合適,修真之物他們用不了,凡人之物他沒有。
最后,他從一個特制納戒中取出一塊血淋淋的獸肉,拋給錢正一道:
“切碎了熬成肉粥,興許能助你們早日感氣,你已入道,這能助你提升修為?!?p> 眾童子一陣歡呼,錢正一則是大喜,他知道這是妖獸血肉,能做成靈餐,對他這樣的煉氣修士來說,就是大補之物。
......
許誠、金一仙盤膝而坐,從十年前入派修行開始,一直講到了筑基成功。
不過,談及四年前回歸凡間的胡通靈時,許誠頗有些感慨道:
“他的身體比正一還不如,小小年紀,每逢陰雨便咳嗽不止,恐怕壽命有缺,老道給了他百兩黃金,又為他在當?shù)毓俑\了個差事,想來后半生衣食無憂?!?p> 金一仙沉默不語,他在乘黃院五年,認識的人大都死在了丁成道作亂一事中。
胡通靈和他是唯二的幸存者,如今他踏入仙道,筑基已成,胡通靈卻墜入凡間,歸于寂寥。
人生際遇,莫過于此!
“實際上,這次除了我回來,鄧英也會從極道仙宗方向歸來?!?p> “嗯?”
許誠聽出不對,眼神一凝,盯住金一仙道:
“你不是與他同行而來?莫非...你去了天一劍派!”
不等回答,他一把抓住其脈門,神識稍探后便松手道:
“哼!你還算知事,體內(nèi)無一絲劍氣,看來并未去學那天一劍術(shù)!”
金一仙甩了甩被捏疼的手腕,苦笑道:
“師叔也看不起弟子,認為我會受天一劍術(shù)誘惑,棄法從劍?”
許誠有些疑惑,問道:
“當年在崢嶸峰上,止微師叔承諾于我,說等你筑基后便收你為徒,怎么?是他讓你去天一劍派磨煉?”
金一仙自嘲一笑,道:
“我筑基前后,正是極道仙宗大亂之際,人心思異,惶惶不堪,止微真人何等人物,又豈能看得上我?”
許誠自知食言,心中不甘,面上卻是勸道:
“你也不必怨天尤人,宗門遭逢大變,別說真人收徒,就是通知我這樣的駐外弟子,也是過了數(shù)月有余?!?p> 說到這里,許誠兀自不放心,鄭重道:
“老道可警告你,你是我送到極道仙宗的,生是極道人,死是極道鬼!若有一日你棄法從劍,我就是打上天一山門,也要親手斬你!”
金一仙卻是笑道:
“師叔何時如此忠心?當初幽嵐、嶙峋、巍峨三脈修士叛走三清山,也沒見你去追殺他們,看來忠心還不如自家性命緊要。”
許誠呆了呆,笑罵道:
“小兔崽子,老道把你養(yǎng)大,送你入宗門,你卻想讓我去送死?
好吧!實際上這對宗門而言并非壞事,如今極道欣欣向榮,恢復了不少生氣。”
金一仙聞言一嘆:
“是?。O道復興有望,我們這些弟子卻在天一劍派苦熬,還有二十余年才能回歸,不少人還會埋骨他鄉(xiāng)...”
自己被當做棄子,他當然心中有些怨言,但畢竟七年門徒,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
許誠感覺無從勸解,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不過是高級棄子,便轉(zhuǎn)過話頭道:
“你也不必如此喪氣,劍修之強,幾乎可稱同境無敵,只要你少去招惹,想來也不會硬逼著你比斗,他們這點涵養(yǎng)還是有的?!?p> 說到這里,忽見金一仙神色有異,他頓時想起一事,忙道:
“你這三年和天一劍修斗過幾場?勝負如何?”
許誠很清楚,這個弟子十年前就一門心思放在法術(shù)上,到了極道仙宗,肯定也是個不安分的主,更別說對上好戰(zhàn)的劍修了。
“打得不多,五場而已,四勝一敗?!?p> “幸好幸好,只打了五場,勝負還不足以動搖心境!”
許誠欣慰的松了口氣,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道:
“你小子莫不是在信口開河誆騙老道?對付天一劍修你能贏下四場?
我明白了,筑基中期以上的不會出手,想來都是那些筑基未久的新晉劍修?”
許誠猜的很對,但也有例外,比如斬寧津一臂那次,其人爆發(fā)秘法的一擊,已有筑基后期的實力。
金一仙卻認為沒必要細說,便道:
“不錯,都是筑基初期修為,大家半斤八兩而已。”
“那還差不多,當年老道出山游歷,還是與幾個天一劍修打過交道的。”
許誠回憶道:
“其中天資中上者,同境幾乎難逢敵手,而那些天才劍修,越境殺敵也是尋常?!?p> 金一仙撇撇嘴,一句話將許誠從回憶中扯出:
“越境殺敵,說得輕巧,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他在天一劍派三年,也算是半個天一門人,自然清楚越境之難,這一代筑基劍修中,沒人能做到越階殺丹。
若有人能在小門小派的結(jié)丹手里走過三招,已經(jīng)算是了不得,如果能逃得性命,回山后必定要大肆吹捧許久的。
許誠卻是呵呵一笑,指點道:
“老道所說的越境殺敵,是指越一個小境界,比如筑基中期殺筑基后期,你說的是筑基斬結(jié)丹,豈是尋常修士所為?真把天一劍修當成三頭六臂了么?”
……
三個時辰后,直到錢正一在樓下大喊開飯,才把二人的談興打斷。
作為結(jié)丹修士,許誠早就可以做到餐霞服氣,辟谷不食,但今日與金一仙重逢,高興之余也不免多吃了幾口。
肉粥一入口,許誠便咦了一聲道:
“此獸肉所含靈氣如此充沛,恐怕不是聚元境界的妖獸吧?”
金一仙笑道:
“此乃法相修為的界外兇獸血肉,其中靈氣蘊含虛空宇宙大道,自然格外鮮美。”
許誠點點頭道:
“早就聽說天一劍派有個出產(chǎn)界外兇獸材料的連穹大界,老道聞名已久,今日倒是一飽口福了?!?p> 他與金一仙都是根基穩(wěn)固之人,三兩口便將肉粥吃完。
不像錢正一,還在煉氣境界打轉(zhuǎn),吃一口肉粥,必定要打坐煉化,再吃下一口。
至于凡人童子,對天地靈氣尚無感覺,不過是一飽口福罷了。
飯畢,許誠和金一仙自顧離去。
幾個凡人童子年紀已到,又被掌柜的一激,當然是努力尋求感氣之機。
錢正一則是抓緊時間打坐修行,他年紀不小了,若在三十歲前未筑基,未來連進入小門派的機會都很渺茫。
蜃龍山腳下,金一仙與許誠當空而立。
前者上下翻飛,法術(shù)光芒頻閃,從最基礎的煉氣法術(shù),到筑基法術(shù)接連使來。
而后者卻是穩(wěn)穩(wěn)不動,身前只有一面土盾,便將所有攻擊盡數(shù)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