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是時候
韋榮琰嘗到她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順著她的耳際,柔柔地、密密地吻著她,不帶一絲雜念,就只是為了安撫,他的吻似微風(fēng)拂過羽毛,一路吻向她的眼角,將她的眼淚全吻進嘴里,化在舌尖兒。
“乖,再睡一會兒,等睡醒了,身上便不疼了,好好睡吧,小叔守著你?!蹦艿纬鏊畞淼穆曇?,在耳邊切切地呵哄,花其婉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沉沉地跌入黑甜的世界里,嘴角勾起甜蜜的弧度,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就一直在夢里彎著。
韋榮琰輕輕地將花其婉橫抱起來,小心的避開她的小臉,免得衣服又摩痛了她。
他對侍立身邊的幾個影衛(wèi)吩咐:“你們幾個慢慢地在倭賊的營地邊潛藏好,等聽到前面的士兵殺上來,便從后方攻擊,讓他們腹背受敵,必會陣腳大亂,不消片刻便會讓倭賊死無葬身之地,結(jié)束后要提著足利金澤的人頭來見我。另外,吳博裕和他的兒女都給我活著帶回來?!?p> “是!”拱手一揖幾人便消失無影了。
韋榮琰抱著花其婉飛上了崖頂。
大周的戰(zhàn)船上,新到任的衛(wèi)指揮使心情尤其興奮,他并不知道剛剛韋榮琰帶回來的人是誰,不過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甫一上任便有了剿滅倭賊余患的機會,還是跟著韋將軍,此時正是他在韋將軍面前立功的大好機會。
得到命令,他便帶著士兵攻上荒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擊倭兵,接著后方影衛(wèi)突襲,加之倭兵群龍無首,頓時便散亂潰敗,像被轟擊的群蠅,到處亂竄,不消一個時辰,便被全部殲滅。吳博裕和他的三子一女皆被捆綁著帶回船上,足利金澤更是在睡夢中魂便歸了故里,身首異處。
當(dāng)士卒將足利金澤的人頭帶到韋榮琰的跟前的時候,花其婉正沉沉地睡著底艙的床榻上,她不知道自己在睡夢中便已從地獄到了天堂。
戰(zhàn)船開回明州港的時候,已經(jīng)寅正時分,天還是黑魆魆的,渺遠的天際倒是出現(xiàn)了幾顆閃爍的星星,像是思人的眼眸,明明滅滅,脈脈含情。
韋榮琰很想將婉丫兒帶回衛(wèi)指揮所,親自照顧,只是怕衛(wèi)所里人多,泄露了花其婉的身份,以致?lián)p毀了她的聲譽;何況,衛(wèi)所畢竟是男人出沒的地方,他不想讓其他的男子有窺探她的機會。
再者,二爺和二太太還在擔(dān)憂地茶飯不思,日夜不寐,一寸一寸的煎熬著。所以,縱便是舍不得,還是決定將婉丫兒先送回知州衙門。
韋榮琰吩咐侍從先將吳家五人押解到知州衙門,一并給花知州報平安信;又令指揮使帶兵先行回衛(wèi)所,將足利金澤的人頭帶回衛(wèi)所,擇日用他的人頭祭奠軍旗和犧牲的韓指揮使以及將士們。
等眾人皆已離開,韋榮琰才回到底艙,坐在花其婉的榻邊,凝神看著這個自小就走進自己心里的丫頭。這么小小的一個孩子,竟然就毫不費力地撞進自己的心坎兒里,說來自己都有些懷疑,只是,這卻是真真兒地發(fā)生了,不可抗拒。
此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丫頭,他知道自己的心是滿足的,甚至說是幸福的,這種幸福就像是陳年的酒,愈久愈醇厚。只是,當(dāng)他的眼光落在她的臉頰上,他的幸福里便摻雜了苦澀,這么精致的孩子,卻遭到這些磨難,韋榮琰的心一陣一陣緊縮。
花其婉臉上的紅腫,抹過藥之后,現(xiàn)下已經(jīng)消了不少,只是淤青的厲害。韋榮琰又拿起藥膏細細地給她涂抹一遍,臉上涂完之后,又掀開衣袖,給她的胳膊上了點藥,好在胳膊上的傷不重。
一時,又想到她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傷,便再也呆不下去了,掀開錦被,用自己的大氅將花其婉嚴嚴實實地包裹好,輕輕地抱起來,走出船艙。
港口上早停著馬車,馬車里鋪著厚厚的軟墊,韋榮琰攬抱著婉丫兒在馬車里坐好,馬車直奔知州衙門而去。
此時的情形跟去年的洪災(zāi)之時何其相似,夜如墨染,車似箭馳,受傷的丫頭和自己,好在丫頭此次并沒有高熱不止。
花其婉這兩年連遭大難,韋榮琰的心中疼且怕著,他再也經(jīng)不起了,這丫頭每次遭罪,要的是他的命,等翻過年,二爺?shù)娜纹谝惨搅?,是時候讓丫頭回京了。
今晚,花二爺知道韋榮琰帶兵去營救婉丫兒,自己在家里等得心如烹油,本想著跟著前去,恨不能手刃賊人,只是還要顧念著容氏,怕她有個什么緊急情況,身邊沒有個主事的人。
容氏幾日來也是寢食難安,怕底下人揣度,整日在人前還要強顏歡笑,等到了晚上,才窩在二爺?shù)膽牙锴那牡孛蹨I。眼看著容氏的臉色日漸蒼白,二爺心疼地?zé)o以復(fù)加,又害怕這樣下去,容氏承受不住有個好歹,是以,也是日夜煎熬著。
今晚營救之事,二爺并沒有向容氏透露,怕她激動不肯睡覺。好不容易靠著安息香讓容氏沉沉睡著,花二爺才獨自來到書房里枯等,一整晚就在書房里不安地轉(zhuǎn)著圈兒。
眼看要交五更的時候,終于等來了消息,說是韋將軍派了侍衛(wèi)回來,還押解了犯人,此時候在了前堂?;ǘ敍]有來得及回去看一眼容氏,抬腳便去了前堂,此時他并沒有心情審問吳氏父子,只吩咐先將他們關(guān)到牢房里。
夜間的大堂空曠曠的,左右各司都沒有人,到處黑漆漆的,失去了白日的威嚴,卻給人無盡的無形的壓力,讓人不禁感到畏懼。
二爺將侍衛(wèi)首領(lǐng)請到大堂一側(cè)的書廳,侍衛(wèi)首領(lǐng)其實是韋榮琰近身的影衛(wèi),在影衛(wèi)里行三,平時皆被稱為扈三,一同來的只有他知道花其婉的事情,于是便吩咐其他幾人到值房里等著,自己跟著花二爺進到書廳里。
書廳里早有上值的衙役點了燈,上了茶水,不過花二爺并沒有顧上讓人喝上一口暖暖,一進門便著急地問:“情況怎么樣?”
扈三并沒有受到二爺情緒的感染,仍是有條不紊地回話。
“大人,我家將軍親自護送著姑娘,馬車已經(jīng)在路上了,說話就要到了。只是,將軍說,這深更半夜的,若是回去閨房必定是勞師動眾,到時候有嘴說不清;況且姑娘臉上有被人掌摑的痕跡,得要養(yǎng)幾天才能看不出來。如此,不如先將姑娘安置在他之前住過的東偏院里,那里鮮少有人靠近,對外就說是將軍住到衙門里了,將軍會安排侍衛(wèi)在門口站班,下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只讓凌葭和綠竹伺候著專心養(yǎng)傷,等傷好了再回去,到時候便不會引起眾人的關(guān)注,即便這幾日里,有些個猜疑,也在姑娘好好地回去之后便消弭了?!?p> 花二爺聽說婉丫兒受到掌摑,心一下便被人攥住了一樣,自己千疼萬嬌的女孩兒,連一句重話都沒有過,如今卻被人掌摑,心里來不及攢起恨意,眼淚先沖到了眼窩里。
等二爺緩過這口氣兒,將眼淚壓下去,心里才跟滾了油一樣地恨著,倭賊如此殘虐,他不敢想眼下婉丫兒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扈三明白花二爺?shù)男睦镫y受,便安撫到:“大人,請放心,將軍只說是臉上有傷,其他沒有提及,看大人的樣子,應(yīng)是無礙的?!?p> 聽了扈三的話,花二爺心里也并沒有輕松多少,想來他并不知道詳情,只好按捺著等婉丫兒回來。
二爺極力緩了緩心情,說:“諸位星夜作戰(zhàn),辛苦了,先在衙里歇息一下,我這就帶著凌葭和綠竹過去東偏院等著?!?p> 說話便吩咐了值夜的衙役好好伺候著,自己抬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