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原本今天是她婚后的第三天,按照習(xí)俗,她應(yīng)該回門一趟。但是玉辭心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回了,那個王府里除了娘親,已經(jīng)沒有令她掛念的人了。
但是若是不回門,那她應(yīng)該做些什么呢?
一番思量之下,玉辭心帶著紫芽出了門,在路過一家成衣店之后,她支紫芽去店里買了兩套男裝換上,再把頭發(fā)扎成了男子的發(fā)髻,眉毛也用了不知道從哪兒買來的眉筆加粗,然后搖身一變,成了個俊俏的公子。
“郡主,咱們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要做什么?”紫芽有些疑惑,不過她看著如今男裝的玉辭心,忽然有種眼冒紅心的感覺。
哎,郡主女裝絕色也就罷了,連穿起男裝來都如此的勾魂,真是還要不要人活了?
“就你那么話多,好好跟著便是了?!庇褶o心用折扇敲了敲同樣是一身男裝的紫芽,想了想她剛剛對自己的稱呼,糾正道:“還有啊,你家郡主目前穿的是男裝,男裝你懂不懂?等下就別叫我郡主了,直接叫公子,可明白?”
“郡......公子,奴婢明白了。”紫芽捂著被拍疼的額頭點了點頭。
“明白什么啊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也是一身男裝,自稱的時候別一口一個奴婢的叫。”玉辭心瞪了紫芽一眼,有些無奈的道。
“奴婢,哦不,奴才遵命?!卑パ剑ぶ鞯难凵窈每膳拢瑖樀淖涎康男亩紦渫〒渫ㄖ碧?,連忙改口。
一身男裝的玉辭心帶著紫芽在街上閑逛了會兒,終于在一家名為“怡紅院”的青樓門前停下了腳步。
咦!這名字好眼熟啊,和前世電視劇里面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點出奇的吻合。
她前世今生都還沒進過這種地方,上次設(shè)計傅玉晟和玉芷芊也只是在青樓的后院,都沒去前院看看,今天要不要去瞧瞧里面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那般到處都是美人和嫖客?
這么想著,玉辭心的步子向前邁了兩步,然后她就感覺到有股力道抓著自己的手,不讓她繼續(xù)走。
“公子,那地方不能去,咱還是去別的地兒吧?!痹瓉硎亲涎吭谒砗?,看她出神的盯著怡紅院的招牌,急忙把她拉住了,沖她不停地搖頭。
“紫芽你趕緊放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話?別忘了咱兩現(xiàn)在都是男裝!”玉辭心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用力的扒拉開紫芽的手。
“可是公子,就算咱兩是男裝,也不適合去這個地方。”紫芽規(guī)勸著。
“沒事兒的,我就是有點好奇,進去看看而已,不礙事。”玉辭心看到紫芽還想阻攔,連忙威脅道:“你若還想攔著,那下次出門我就把你留在宅子里,不帶你出來了!”
紫芽聽后,臉上寫滿了哀怨,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睜睜的看著玉辭心在怡紅院門口一群衣著艷俗的女人的簇擁下往里走去。紫芽無奈,只好跟上。
怡紅院內(nèi),一個身形窈窕,臉上畫著濃艷妝容的女子扭著腰肢,向玉辭心走來,將圍在玉辭心周圍的那些個女人通通驅(qū)散。
她攀附上玉辭心的臂膀,胸前的飽滿在她的手臂上蹭了蹭,嬌笑著道:“公子看著眼生,是第一次來咱們怡紅院吧?奴家是這里的管事媽媽,公子可以叫奴家悅兒。”
說完,那名叫悅兒的管事媽媽還沖玉辭心眨了眨眼,那眼中的嬌媚讓玉辭心冷不丁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有她滿身濃烈的脂粉香味,聞的她鼻尖癢癢的,想要打噴嚏。
“那什么......你離我遠一點兒。”玉辭心有些不適的將人推開,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搓了搓,仿佛是將剛起的雞皮疙瘩給搓掉。
“哎喲公子,你害什么羞啊,來到這兒你若是害羞的話,那好姑娘可都跟別人走了。”悅兒一甩手絹,捂唇輕笑,“奴家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姑娘比較多。既然公子來都來了,不放挑挑看,你若是看上了誰,直接領(lǐng)上樓就行了?!?p> “悅兒媽媽,不如這位公子就讓我來伺候吧?!毕惹按負碇褶o心進來的那群女子中有個長相甜美的開了口,她媚態(tài)勾人的望著玉辭心,希望得到她的垂青。
說實話,一般到青樓來的人,不是三四十的大叔,就是長得平庸的老頭,像玉辭心這樣嫩滑的小鮮肉,她們可是很久都見不到一個,尤其是男裝的玉辭心還長得如此帥氣勾魂,讓那些女人的心里瞬間就冒出了粉紅的泡泡,一個個爭著搶著要伺候她。
后面跟著進來的紫芽看著自家主子在一群女人中間被爭來搶去,不好意思的把臉捂了起來。
玉辭心有些為難的看著四周圍著她的女人,濃烈的味道讓她皺起了眉,她推拒著沖出了人群,不經(jīng)意抬頭的時候看到二樓欄桿處站著一個全身白色衣衫的蒙面女子,她直接就指著樓上的那人說要她伺候。
管事媽媽悅兒順著視線看了一眼,然后笑的更嬌媚了:“公子你可真會挑,那可是我們怡紅院的頭牌,賣藝不賣身哦!”
“本公子就決定要她了?!辟u藝不賣身正好啊,要真是賣身的話,她一個女人怎么讓人伺候?說著,玉辭心暗示一旁的紫芽,讓她掏出了一錠銀子。
“如此......茗煙,你下來。”悅兒笑瞇瞇的將銀子接過,心想眼前這位公子出手可真大方。她也不矯情的往樓上一喊,將那名白衣蒙面女子叫了下來,然后把她往玉辭心的方向一推,道:“這位公子可是點名要了你,你可要好生伺候著。”
“是,悅兒媽媽?!避鵁燑c頭,然后轉(zhuǎn)身看向玉辭心,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公子請跟我來?!?p> 茗煙將玉辭心領(lǐng)到了樓上她的房間中,緊接著就有丫鬟端上了一壺清酒和幾碟點心。她將玉辭心引到桌前坐下,并為她斟滿一杯酒,然后轉(zhuǎn)身走到琴桌旁,跪坐下來,雙手撫上琴弦:“不知公子想聽什么曲子?茗煙略懂琴藝,愿獻丑一番。”
她是賣藝不賣身的人,所以來到她房里除了聊天彈琴以外,似乎沒有其余的事情可做,玉辭心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大美人,勾唇邪邪的一笑,將她斟的酒端起飲盡,末了還砸吧砸吧嘴道:“美酒配美人,你就先來個你擅長的曲子吧?!?p> 茗煙點頭,然后指尖在琴弦上動了起來,一撥一挑間,音符隨著她的指尖跳躍,組成了一曲美妙的旋律。時而萬馬奔騰,時而低徊婉轉(zhuǎn),時而高山遠止,時而流水潺潺......
一曲終了,茗煙起身行禮,那端莊美好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個紅塵女子。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傳來,茗煙看著鼓掌的玉辭心,面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公子可要再聽一曲?”
玉辭心點頭,茗煙又繼續(xù)坐在琴桌前彈奏起來,不同于之前的那一曲的跌宕起伏,這一曲中透著濃濃的悲傷,有親人的離散,愛人的分別,朋友的疏遠......讓玉辭心在琴聲中感同身受,想起了前世為她而死的摯友。
曲子完結(jié),玉辭心還沉浸在回憶里,茗煙也將手平放在琴弦上,仰頭閉眼,把眼眶中的淚意憋了回去。
“公子,公子?!弊涎空驹谟褶o心的身后,看著她端著酒杯呆愣在那里,連忙出聲叫著她。
“嗯?”回過神來,玉辭心看著面前目光擔(dān)憂的紫芽,搖了搖頭,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眼神瞥向琴桌旁的茗煙,嘆道:“姑娘好琴藝,讓本公子都不自覺的沉淪在你的琴聲里,久久難回神。”
“公子過獎了。”眼中的濕意倒回,茗煙睜眼看向玉辭心,唇角扯出一道不自然的笑,笑意不達眼底的謙虛著。
“只可惜,姑娘似乎有心事。都說琴聲會泄露一個人的情緒,姑娘剛才的琴曲攜著無盡的悲慟,應(yīng)該是經(jīng)歷過傷心事的人吧。”或許是因為她的琴音讓自己想起了前世的秋絮,玉辭心難得的和她多嘴了幾句。
茗煙微怔,然后勾唇淺笑:“公子是個心細之人。”
“恰好本公子現(xiàn)在也無事可做,正巧這里還有酒,能說說你的故事嗎?”玉辭心重新端起桌上的酒杯淺酌,目光中不參雜任何的情緒,她只是單純的想聽個故事。
第一次有人想要聽她說她的故事,第一次有人不是沖著自己的容貌纏著她意亂情迷,第一次有人這聽懂了她的琴音......她抬頭,撞進了玉辭心的眸子里,那里面沒有一絲褻瀆,她看到的只有從容跟理解。
忽然之間,她心底冒出來一股情緒,讓她很想將自己的故事講述給面前這個公子聽。
茗煙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然后只見她朱唇輕啟,將自己的故事一字一句的講了出來。
“我全名阮茗煙,本是湘州首富阮志宏的女兒。
八年前,家父在外打理阮家家業(yè),無意間得罪了那里的縣官。那縣官見我阮家家大業(yè)大,起了歹心,想要將阮家的財富盡收他囊中。
于是他找到了湘州的知府,與之勾結(jié),密謀設(shè)計,將我爹爹陷害入獄,并且為了讓我爹爹認下那荒唐的罪行,不惜將他屈打成招。爹爹一身傲骨,寧死不屈,最后自牢獄之中。
那兩個狗官怕事情鬧大,到達天聽,便對外宣布爹爹是畏罪自殺,然后以此為由將我阮家家產(chǎn)全部充公。實則,那些財產(chǎn)到了哪里,他們心知肚明。
我娘聽聞爹爹冤死獄中的消息,忍著悲痛帶著我和姐姐進京喊冤,豈料那兩個狗官早有防備,便雇了山賊將我娘害死,然后把我和姐姐輾轉(zhuǎn)賣進了青樓。”
講著講著,阮茗煙的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一旁認真聽故事的玉辭心也不禁眉頭一皺。
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茗煙繼續(xù)往下講:“姐姐比我大兩歲,三年前,姐姐剛滿十六歲的那天晚上,悅兒媽媽逼著她去接客,姐姐不從,為保清白一頭撞死在了樓下的石柱上。而我,若不是當(dāng)初的以命相挾,悅兒媽媽怕我會像姐姐一般尋死,讓她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恐怕早就逼著我去接客了。”
“你現(xiàn)在身在京城,為什么不去京兆府衙告御狀呢?”玉辭心看著淚流滿面的阮茗煙,出聲問道。
“這個青樓的管事悅兒媽媽和那個狗官是老相識,是他特地交代過悅兒媽媽,不許放我離開。我縱是有天大的冤情,出不去這里也是枉然。就算出去了,狀紙遞上去,也不一定能洗刷我們?nèi)罴业脑┣?。因為我聽說那個狗官在京中有靠山,而且背后的勢力不可小覷。如此,我有什么辦法?”阮茗煙苦笑著搖頭,她何嘗不想告御狀呢?只是她人微言輕,又是個風(fēng)塵女子,誰會相信她說的?誰會救她出火坑?
她曾不止一次想逃走,可是次次都被識破抓回,若不是他們?nèi)罴业难}只剩下她了,她還有冤屈未申,她早就像她姐姐一樣一頭撞死了,何必這樣忍辱負重的活著。
“狗官當(dāng)?shù)溃媸强珊?!”玉辭心聽后,猛地一拍桌子,怒意橫生。
她前世雖然是殺手,但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什么人該殺,什么人不該殺她還是有分寸的。此刻從阮茗煙的講述中得知兩個禍害百姓的奸臣,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提刀殺了他們。
“公子,茗煙姑娘的身世好可憐,比紫芽還慘,要不公子幫幫她吧?”紫芽也是一臉同情的看著阮茗煙,轉(zhuǎn)頭拉了拉玉辭心的衣袖請求道。
“別!看公子一身氣質(zhì)華貴不煩,但茗煙這事還請公子三思而行,免得為公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我與公子不過今日一面之緣,不過是講了個故事給公子聽,怎敢勞煩公子相幫。”阮茗煙拒絕著,她不是不想離開這里,但是若是因為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她寧愿不走。
“姑娘放心吧,正好本公子最近無聊,打算做些什么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你這事兒只是舉手之勞罷了,還給我惹不上什么麻煩?!庇褶o心搖搖頭,她還真不怕麻煩啊,再大的靠山能有她背后的靠山大?
“走吧,隨我下樓去找你們這兒的管事?!闭f著,就要去牽阮茗煙的手,卻在即將觸碰到時被她躲開了。
阮茗煙歉意的看了玉辭心一眼,道:“抱歉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茗煙雖是風(fēng)塵女子,但也是個清白之人,還望公子自重?!?p> “噗!哈哈哈......”玉辭心一頓,忽然靠著身后的紫芽笑了起來,好一會兒之后她止了笑,強硬的抓起阮茗煙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戲謔的一笑:“現(xiàn)在呢?還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嗎?”
“你!”阮茗煙掙扎著,眼中閃過薄怒,但是緊接著掌心下柔軟的觸感傳來,她有些驚愕的看著抓著她手的玉辭心,一時間言辭結(jié)巴起來:“原來......你,你是姑娘?!?p> “既然知道了,那就跟我走吧。”放下了阮茗煙的手,玉辭心整了整胸前剛剛被弄亂的衣服,面色嚴肅的帶著紫芽打開了房門。
樓下大廳里,悅兒媽媽眼尖的看到玉辭心往樓下走,心中疑惑怎么這個公子才在茗煙的待了半個時辰不到就出來了,難道是阮茗煙沒伺候好他?
她連忙迎了上去,卻在用眼神無聲的問著玉辭心身后的阮茗煙是怎么回事,結(jié)果卻被直接無視了。
“公子,可是茗煙伺候不周?惹惱了您?”得不到回應(yīng),悅兒只好堆著笑開口問。
“可不就是嘛!”說著,玉辭心還回頭瞥了一眼阮茗煙,裝作一臉氣憤的模樣:“你說說你這里的都是些什么姑娘?。勘竟咏裉旎ㄥX出來找樂子,結(jié)果呢?叫她陪本公子喝酒,她一臉的不情不愿。叫她彈首曲子助興,她倒好,直接彈了首煞風(fēng)景的曲子,這還讓本公子怎么樂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