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預感

　　<與此同時，亡人港，米拉的傭兵基地中…>

　　光屏隨著一陣白光閃過變得漆黑一片，她能夠從漆黑的屏幕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樣子，以及下意識地向著屏幕伸出的手掌。

　　心臟砰砰地狂跳著，她甚至感覺它隨時都會從自己的喉頭吐出嘴巴。

　　“我們的新朋友非常聰明，他們很快就會行動了?！?p>　　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米拉靜靜地盯著漆黑的通訊屏幕，赤紅色的人造義眼隨著輕微的機械響動縮了起來。

　　“我們的準備也不能落下…奧爾蘭的傲慢讓亡人港的空氣變得太差了?！?p>　　全副武裝的碩大“男人”背起了自己的狙擊步槍，向著米拉看向自己的目光微微頷首，防毒面具的呼吸口噴出了一點白霧。

　　他邁開了腳步，巨大的身軀掩蓋了腳步的虛浮和顫抖，出了房間之后，向著基地中慢慢地走著。

　　“你看起來狀態(tài)有些不對?！?p>　　悅耳的女聲隨著她顯形的身影在背后響起，巨大的身軀卻依然邁著步子，沒有任何的反應。

　　“伊文斯?！?p>　　維嘉試圖再度用語言喚起對方的注意力，被戴著的幽能成像儀遮擋的眉頭擔憂地皺起。

　　“我去準備作戰(zhàn)?！?p>　　暴露著東拼西湊管道和墻體的走廊中，那人微微停頓了腳步，碩大的身軀中傳來了一個混沌的聲音，辨別不清楚男女。

　　然后她就再度邁開了步子，這一次穩(wěn)重了很多。

　　維嘉靜靜地站在了原地，目光追隨著那人碩大的背影。

　　……

　　<與此同時，海伯利昂號的艦橋…>

　　“很奇怪…”

　　凱爾困惑地用右手捂住了額頭，神情中帶有一種陌生的，讓人說不出的猶豫，甚至是焦慮。

　　“怎么了，小子？”

　　微微蹇眉的雷諾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湊近了凱爾。

　　“那種感覺…啊，吉姆，不用擔心我的身體，不是身體的異?！?p>　　讀取了雷諾的思緒，凱爾有些做作地支撐著臉上淡然的笑容，就好像他一直以來他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樣子。

　　然而他的心中卻無法做到像往日一樣鎮(zhèn)定下來——準確地說是腦袋或者“精神”，一種說不出的萎靡和困擾。

　　——他腦中的能量被一種古怪的期待抽出，牽引著向著亡人港中的一個微弱的，無比懷念和熟悉的幽能反應而去。那是一種本能的，靈魂上的反應，就連凱爾自己的神志都沒能阻止，就像是磁鐵的兩極一般，自然而然地相互吸引著。

　　但是因為亡人港中對于幽能的層層阻隔，彼方的那個虛無縹緲的幽能信號就像是霧里看花，海市蜃樓一般的錯覺。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她…”

　　張開的嘴唇微微顫抖，雙目濕潤地空洞著睜開，一種強烈的眷戀和悲傷同時填滿了凱爾竭力保持著鎮(zhèn)定的理智。

　　“凱爾…”

　　一種直覺讓擔憂的雷諾不要去追問面前狀態(tài)極差的凱爾，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低沉著聲音呼喚了一聲凱爾的名字。

　　“我…我很好?！?p>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凱爾用力地閉上眼搖了搖頭，就像是要將頭腦中的錯覺甩開一樣。

　　然而他甩不掉——那種感覺就像是幽靈一樣刺激著他的思緒。而且他也知道，在抵達亡人港之后，與那個幽能信號的距離越接近，它就會愈發(fā)強烈地影響自己

　　緊握雙拳，強烈的決心讓凱爾找回了自我。

　　“我去一趟軍械庫…”

　　“等一下，奧羅夫特工！”

　　麥特·霍納的呼喚卻并沒有讓凱爾理睬，他一反常態(tài)地失去了融入了一舉一動中的溫和禮節(ji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海伯利昂號艦橋的金屬大門。

　　直到大門在身后相對關閉，凱爾都沒有回過頭去看一眼。

　　行走在寬敞的通道間中，兩行熱淚不受控制地從表情有些慍怒的凱爾的臉頰上流淌而下。

　　……

　　<五分鐘后，亡人港中米拉的傭兵基地中…>

　　“你覺得奧爾蘭會坐視不理嗎？”

　　泰瑞撓了撓嶄新的機械臂與肩膀處的接縫，這其實是一種不該繼續(xù)存在下去的壞毛病——在發(fā)了一筆橫財，并接受了米拉價格不菲的雇傭之后，他就已經(jīng)將原本鉚接在斷臂上的廢鐵換成了一個昂貴而先進的新式金屬（Neo metal）義肢。

　　“...我覺得不會?！?p>　　一身掠奪者裝甲的凱夫·韋斯特摘掉了半球型的金屬頭盔握在手中，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米拉開出的價格不菲，即便是奧爾蘭在這些年里搜刮的黑色收入也不足以撐起眼下的價碼，更何況對方可是雷諾的游騎兵——他必須提起十二分的警惕?！?p>　　“也對，但愿奧爾蘭的神志還沒有喪失殆盡?！?p>　　“他可是個驕傲的阿爾法，”韋斯特一貫嚴肅正經(jīng)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嘲弄微笑，“先進先出（First in First out），這個兩面三刀的雜碎比起狡猾的杜克來說絕對不分上下，讓人不得不相信他一定會做好最穩(wěn)妥的打算。”

　　泰瑞皺起了眉頭，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當然不希望奧爾蘭在這場亂局中勝出——一旦他與帝國達成了交易，恐怕對方的觸手絕對會毫無阻礙地伸向亡人港這片最后的，骯臟的凈土。

　　奧爾蘭絕對不是一個心智足夠堅毅果敢，擔當責任的人。一旦有機會投機成功，他必然會歡天喜地地再度投入泰倫帝國的懷抱，而不是為了亡人港的獨立和自由而站穩(wěn)腳跟。

　　這絕對是亡人港中像泰瑞這樣的人的噩夢——即便是不會永遠逗留在這個骯臟的宇宙廢墟中，眼下異蟲大規(guī)模肆無忌憚的入侵下，被他們無數(shù)次唾罵詛咒的亡人港卻是他們最為安全的庇護所。

　　不過還好，種種跡象都表明，一些勝算還是牢牢地掌握在了米拉的手中。

　　“我?guī)缀跻呀?jīng)沒有耐心再繼續(xù)待下去了！”

　　一個巨漢粗野的咆哮聲讓泰瑞和凱夫齊齊地看向了基地左側(cè)，軍械廠前的兩個身影。

　　“這有什么不好的，羅博？”

　　耐心地檢修著軍械廠外一架三米多高的戰(zhàn)犬機甲，詹姆斯·賽克斯輕松地哈哈大笑出聲。

　　戰(zhàn)犬（war hound）這種臭名昭著的機甲幾乎是直接修改自SCV，只不過它不是工程用，而是徹頭徹尾的殺戮兵器——在偏遠的工業(yè)殖民地中，殖民政府幾乎愛上了用這種致命的機甲屠殺那些缺少裝備和武器的本地起義軍。

　　“我不明白，希爾斯?！?p>　　一身紫色的HERC機甲，頭戴面罩的鮑斯威爾滑稽地搖了搖頭。

　　“如果我們真的要和奧爾蘭那個鼠輩開片，為什么不直接和雷諾的游騎兵合作——他們可是些真正的硬漢！”

　　“當然是為了這個了，羅博?！?p>　　賽克斯狡猾地邪笑著，對鮑斯威爾比出了一個食指拇指相對的手勢。

　　“哪個傭兵賣命會不要錢，即便勝者會贏得一切，賣命拿錢，這就是天職。”

　　“好吧，好吧…”

　　鮑斯威爾沮喪地攤了攤手，準確地說是機甲雙臂上的焊槍和鉆頭。

　　“我聽你的，希爾斯…但是…”

　　“做好準備吧，搭檔?！?p>　　賽克斯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鮑斯威爾HERC高大的機甲肩膀上，然后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維護著自己早已閃閃發(fā)亮的HERC機甲了。

　　“真不敢相信，他們居然也接受了米拉的邀請?！?p>　　泰瑞嘲諷地微微一笑，對著遠處的賽克斯二人搖了搖頭。

　　“賽克斯的嗅覺一向靈敏，”凱夫眨了眨眼，輕輕出了一點鼻息，“除了黑吃黑之外，站隊也是他的拿手好戲。有了他加入米拉，足見奧爾蘭幾乎已經(jīng)完蛋了。”

　　“不是還有鐵錘安保（Hammer Security）和戰(zhàn)豬（War Pig）受了奧爾蘭的雇傭嗎？”

　　“他們是純粹的拿錢辦事——奧爾蘭跟他們有點關系，可米拉信不過他們。你也看出來了，米拉的慷慨只會給那些一心追隨她的人。”

　　“嗯…那我們呢？”

　　泰瑞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凱夫一眼，而后者卻緩緩戴上了自己的掠奪者頭盔。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p>　　泰瑞點了點頭，和凱夫一前一后地走入了身邊補給站的大門。

　　……

　　<十五分鐘后，亡人港的一處偏遠的金屬平臺邊緣…>

　　指揮中心和戰(zhàn)地建筑從貼近亡人港平臺的海伯利昂號中緩緩地飛出，降落在了這個金屬平臺的邊緣地帶。

　　亡人港中多得是金屬垃圾和廢棄船艦，戰(zhàn)車所堆積而成的廢鐵山，但是變廢為寶的手藝卻直屬于少數(shù)人。

　　這些撂荒的垃圾會被一些亡人港中的大勢力，軍閥和傭兵頭領之類的部下和追隨者們劃分自己的區(qū)域，用各自建造和看管的巨大金屬回收機器與無人機四處搜索，攪碎成可以再利用的整塊鋼鐵方塊。

　　五臺響尾蛇戰(zhàn)車在軍械廠落地之后便意氣風發(fā)地駛出，同時，指揮中心中亦涌出了六臺SCV，四臺四下搜索著可以回收的晶體礦和廢料，另外的兩臺則在這座臨時基地的邊緣修建起了兩座地堡。

　　空投倉們紛紛墜落，陸戰(zhàn)隊員和掠奪者們開始在指揮中心的調(diào)度下各就各位，轉(zhuǎn)眼就形成了兩條可圈可點的防線。

　　“老板今天怎么不太有興致啊？”

　　停駐在基地的中心，一臺響尾蛇戰(zhàn)車中的鮑利對身邊的通訊器小聲嘀咕著。

　　“如果我是你的話，”謝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響起，“就不要嘴賤去問老板。”

　　就在鮑利正準備著言辭回擊的時候，一臺修長的，充滿機動感的禿鷲戰(zhàn)車緩緩地從軍械庫的大門中駛出。

　　“都準備好了吧？”

　　凱爾·奧羅夫戴上了護目鏡坐在禿鷲上，身上依舊是幽魂戰(zhàn)衣外面套著一件棕色的大衣，背后背著C-20罐式狙擊步槍。

　　“隨時出發(fā)，老板！”

　　陰沉著臉點了點頭，凱爾轉(zhuǎn)動起了禿鷲戰(zhàn)車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