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覺醒的時刻

　　<五分鐘后，阿文努斯空間站的金屬平臺高地…>

　　“啊…我們到了?！?p>　　凱爾跟隨著托許走上了空曠的金屬平臺，平臺邊緣的一處布滿了金屬水晶碎塊的傳送帶有些吵鬧地運作著，而平臺的正中央，有著一個單獨的，比起其他玻璃缸來說更為巨大的玻璃缸。

　　“這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p>　　托許轉過身來，乳白色的雙目凝視著凱爾。

　　“…我該怎么做？”

　　嘆了口氣，凱爾感覺到胸腔中的心臟有些不安地砰砰跳動著，抬起頭來越過托許的頭頂仔細地觀察著他身后的玻璃缸體。

　　“讓自己放松一些，站在里面就可以?！?p>　　“需要我把衣服都脫光嗎？”

　　“我會幫你保管好的——雖然之后你會需要一身更好的新裝備的?！?p>　　“...把大衣收好就行?！?p>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凱爾在托許的面前脫掉了大衣，然后一件件地摘掉了身上的帝國軍裝，最后脫掉了掠奪者戰(zhàn)靴，以及僅剩下的一條內(nèi)褲。

　　肌肉鼓脹的健美身材一覽無余，感覺雙腳踩在地板上有些發(fā)冷，凱爾再度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玻璃罩打開的金屬缸體中。

　　“當你再度醒來的時候，你將重獲新生…”

　　托許面帶神秘的笑容，關閉了凱爾周圍的缸體玻璃罩。

　　“...能別盯著我看嗎？”

　　感覺玻璃隔絕了一部分聲音，面色微赧的凱爾撅起了嘴，不過還好托許只是盯著他的臉看。

　　突然間，缸體上方的玻璃管道中噴出了一陣混合了紫色和白色的煙霧，凱爾的意識也隨著抬起頭看著煙霧的視線的模糊而漸漸消失，身體跌倒在了底部開始充盈金色溶液的缸體中。

　　托許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凱爾失去意識的身體漸漸地隨著金色的溶液漂浮在了缸體中，久久沒有離去。

　　“好夢，幼弟。”

　　四個顯形了的幽魂走到了托許身邊，與他一起抬起頭來注視著漂浮在缸體中的凱爾…

　　<同一時刻，阿文努斯空間站另一側的平臺基地中…>

　　“你到底要去哪，小姑娘？”

　　露出了棕色雙眼，身材窈窕，戴著呼吸面罩的女幽魂將突擊步槍背在身后，有些無奈地小跑著跟在背后伸展著四條異蟲管狀觸手的奇特女孩身后。

　　“那個聲音…”

　　阿莉格拉快步邁著雙腳，奔跑在金屬走廊之間。

　　“聲音？”

　　“它在哭…不，它很悲傷…它在呼救！”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女幽魂苦笑著搖了搖頭。

　　‘倒不如說，這里奇怪的聲音太多了?！?p>　　金屬大門在阿莉格拉的面前打開，露出了基地外部的金屬平臺和漫天的星光，阿莉格拉沒有停下腳步，沿著平臺的走廊加快了腳步敏捷地跑動著，伸出右爪按住了頭上的貝雷帽，而女幽魂則依然無奈地小跑著跟在她的身后。

　　兩三分鐘后，阿莉格拉在平臺凸出的一塊低地平臺上方的高地邊緣停下了腳步，用雙爪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而女幽魂此時也才意識到了，阿莉格拉急切地所尋找的人，或者“東西”是什么。

　　那是一只雷獸，一只偶然被幽魂們俘獲的，被囚禁的雷獸。

　　雷獸巨大的，將近二十層樓高的身軀已然遍體鱗傷：碩大的四只鋒利的凱撒巨爪被堅固的金屬機械零件牢牢地鎖死在了身后的鋼筋囚籠上；頭頂厚重的骨板被掀開了一大塊，露出了里面鮮血淋漓的血肉組織和一個突突跳動著的，不知是心臟還是大腦的器官；雷獸臉上滿口巨大尖牙的嘴旁的一只短爪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了一個愈合的傷口；而它隱藏在兩人看不到一側的右眼也已經(jīng)被挖掉了，只剩下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眼窩。

　　“它…”

　　“小心，姑娘，別過…”

　　然而女幽魂的聲音還沒有說完，阿莉格拉便按著頭上的帽子從高地走廊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雷獸巨大的身體附近，小臉上滿是堅毅。

　　嘴角流淌著淡綠色的涎液，停止了掙扎的雷獸張開大嘴，歪過頭來看向了身旁渺小如豆粒般的阿莉格拉。

　　“這太…”

　　“別過來！”

　　在女幽魂有些絕望地試圖躍下，跟上阿莉格拉的時候，少女卻大聲地用沙啞的嗓音喝止住了她，讓她保持著左腳踩在高地的金屬邊緣上的身體停滯了下來。

　　阿莉格拉靜靜地，邁開小步堅定地走向了安定下來的巨大雷獸，背后的兩根生長在上方的觸須不可思議地伸長，頂端的蜂尾刺狀的尖爪緩緩伸向了雷獸的巨大的頭顱…

　　…然后輕輕地蹭了蹭它表皮粗糙的臉頰。

　　“很疼嗎…”

　　“嗚嗷——”

　　女幽魂目瞪口呆地看著面露悲傷神色的少女，已經(jīng)有些“喜悅”地瞇起了眼睛的巨大雷獸。

　　更讓她深感意外的是，雙眼間噴涌出紫色幽能光點的她居然看到了一根強大的幽能通道，從雷獸巨大的頭頂延伸到了少女的額頭上。

　　……

　　<與此同時，阿文努斯空間站的金屬平臺高地…>

　　“百分之32.66，可是我們已經(jīng)用完了一個幽魂所需的地嗪和喬拉姆水晶了…”

　　托許等人依然全神貫注地盯著缸體中漂浮的凱爾，而凱爾所浸泡著的金色溶液似乎褪色了很多，變得更為清澈了，一個精瘦的男性幽魂搖著頭茫然地感嘆道。

　　“繼續(xù)，”托許堅定地說，乳白色的雙目中滿是期待的神色，“不用擔心他，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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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爾的意識隨著一陣短暫的黑暗陷入了一片空曠無邊的純白中。

　　凱爾本人則站立在空間的正中間，身上穿著他棕色大衣，里面則是在幽靈學院忙里偷閑著外出時經(jīng)常穿著的那身黑色高領毛衣和黑色的寬大絨褲，腳下踩著一雙馬丁靴。

　　“我這是…”

　　雖然記憶的最后時刻，凱爾記得自己走進了幽魂改造缸體中，被一陣噴霧奪去了意識，但是看著自己張開五指的雙手，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陣迷茫。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里應該是你的靈魂世界…或者說精神世界——誰知道呢？”

　　“誰！”

　　身后傳來了一陣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連他說話的風格和使用的語言都是那么的熟悉和陌生，凱爾在一瞬之間驚恐地轉過身來。

　　一個瘦削矮小的枯瘦青年插著兜，有些玩味地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他的臉很瘦，一點也不飽滿，而且臉頰上還長滿了微微泛紅的雀斑；身上穿著的黃色領子，藍色主體的，過于寬大的T恤衫穿在他的身上感覺就像是披上了一件床單，已經(jīng)被反復的機洗洗得滿是白色的褪色條紋，腿上穿著的則是一條棕色的，滿是口袋的布褲，露出了青年有些粗糙的膝蓋和長滿了腿毛的小腿；青年的腳腕露出了黑色襪子的邊緣，一條長一條短；而腳下的耐克運動鞋則是滿是開裂和破洞，雖然沒有完全洞開，但是表面已經(jīng)磨損得十分老舊了。

　　“你…”

　　凱爾的雙眼因為一種強烈的，帶有悲傷和懷念的情緒而大大地睜開了，眼眶中不可抑制地流淌下了兩道淚水。

　　“我就是你啊，凱爾·奧羅夫…雖然你可能已經(jīng)連我叫什么都不記得了。”

　　瘦小枯干的青年簡單輕松地聳了聳肩，瀟灑自在得就好像在和老友討論著最近好玩的游戲或者是什么別的新鮮事一樣。

　　“我…”

　　沒有去管臉上流下的淚水，凱爾緊張地瞇起了雙眼，皺起了眉頭。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埃蒙（Amon）…或者其他的什么混蛋幻象？”

　　“呵，埃蒙…”

　　枯瘦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嘲笑著搖了搖頭。

　　“那種愚蠢的游戲角色…或者更應該說是…那種愚蠢自大的‘薩爾那加’…他也配！他也配入侵‘我們’的思想！”

　　凱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翼微張，雙目不可思議地平靜地注視著曾經(jīng)的自己…

　　…轉生為凱爾·奧羅夫之前的，前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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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分之88.27，”一位幽魂顫抖著聲音看著凱爾缸體上嵌著的電子屏幕，“而喬拉姆水晶的消耗遠遠高于地嗪，已經(jīng)用去三人的分量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女幽魂眨了眨眼，“這種融合速度和…這樣的消耗…”

　　“繼續(xù)。”

　　看著缸體中凱爾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托許深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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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誰…我們？”

　　“我就是你啊，你應該能感受到那種直覺…不，現(xiàn)在，應該說你就是我。”

　　純白色的精神世界中，高大魁梧的英俊青年凱爾·奧羅夫，和瘦小的，相貌平平的無名青年面面相覷，凱爾臉上的神情依然十分精彩地介于驚訝和猶豫之間，而瘦小青年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淡定而風趣。

　　“你是我一直以來遺忘的過去嗎…”

　　凱爾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是依然存留著的意識嗎…不對！你不可能…”

　　“你會這么想，也正常，”瘦小青年微笑著，無奈地聳了聳肩，“不過其實，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尋找…需要‘未來的你’自己去尋找。”

　　“.…..”

　　“我們?yōu)槭裁磿谒篮筠D生；為什么會來到一個熱愛的虛擬游戲中的世界；為什么你的腦海中我會出現(xiàn)…世界之間的關聯(lián)，就是你最終會尋找到的真相——遠遠不是救幾個人，談談戀愛，在一旁操縱引導著游戲劇情干掉一個墮落的薩爾那加那么簡單?！?p>　　“.…..”

　　“這只是一個偉大征途的第一步而已…凱爾·奧羅夫。在跨越了無限的空間與時間之后，我‘回到’了這里，引導你邁出我‘曾經(jīng)’走過的第一步…趁著這個偉大開始的前奏?！?p>　　純白色的空間開始飛快地收縮，化作了一片空無一物的黑暗。

　　“自豪吧，凱爾·奧羅夫，”瘦弱的青年推著臉上大圓形鏡片的眼鏡，嘴角的弧度更為驕傲地上揚，“堅定你心中的夢想，沿著內(nèi)心指引你的道路走下去，引導‘他們’尋找自己的宿命…但永遠不要忘記…”

　　瘦小青年的身影隨著他身后收縮而來的黑暗消失，最終，凱爾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雙眼中的視線再度變成了模糊一片。

　　在意識再度消失的時候，凱爾的耳畔傳來了一個清晰熟悉的，最后的聲音。

　　“…去尋找那個命運盡頭的，最終的答案。而那，則是一切輪回的啟始…一切命運的根源...你必將完成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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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咕嚕嚕…”

　　“融合完成…他醒了！他醒了！”

　　巨大的玻璃缸體前，包括托許在內(nèi)的幽魂們都睜大了驚訝的雙眼。

　　猛然地睜開眼睛，凱爾的視線十分模糊，因為突然張開嘴的他喉嚨中灌下了一口苦澀的藥業(yè)，吐出了幾個大個的氣泡。

　　…自己置身于一種液體中，漂浮著的身體有些使不上力，而腦海中，再度睜開眼睛時前記憶依然歷歷在目。

　　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凱爾清楚地記得那里發(fā)生的一切。

　　“倏——”

　　漂浮著的身體緩緩下落，缸體中依然變得十分透明了的淺金色溶液被缸體的底部抽走，排出，凱爾感覺自己的雙腳踩在了缸體滿是孔洞的金屬底部。

　　在缸體的溶液只剩下了腳下踩著的薄薄一層，接著全部被抽走時，缸體的玻璃外壁被再度打開。

　　新鮮的空氣灌注到了凱爾的身邊，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凱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全身上下游走著一股龐大的活力，腦內(nèi)仿佛有著一團無限大的能量在不斷地聚攏著。

　　“吼——！”

　　凱爾發(fā)出了一聲洪亮的咆哮，帶有強大幽能的聲音響徹在了阿文努斯空間站的每個生物腦海中，甚至擴散到了宇宙空間中。

　　“這…這種力量！”

　　“無與倫比…”

　　“十二！是十二級！”

　　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活力，從腦海中隨著意識涌出的幽能洪流在全身的肌肉中游走著，凱爾的雙耳清晰地捕捉到了幽魂們的聲音，甚至連他們的意識和情緒，都以一種清晰的形態(tài)顯現(xiàn)在了他的腦中。

　　“我…回來了！”

　　一種強大的愉悅感和自豪感從腦海中升起，凱爾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那天藍色的瞳孔已經(jīng)徹底變?yōu)榱艘环N璀璨的，剔透的金色，噴涌出了點點淡淡的金色光點。

　　享受著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在煥然一新的身體中游走，將意識遙遠地展開，幽魂——凱爾·奧羅夫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