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開局獵物

　　<十五分鐘后，塔桑尼斯的游騎兵基地高地邊緣…>

　　凱爾神情漠然，大大咧咧地坐在斷崖邊，勾著左腿，右腿從高地的斷崖上垂下前后擺動著。

　　搭在左腿上虛握的左手掌中凝聚著一團小小的幽能光球，一向有些潔癖的凱爾無視著屁股下地面上的塵土和漫天的風沙，眺望著遠方安安靜靜的列車軌道。

　　到目前為止，兩條磁懸浮軌道都還沒有任何人經(jīng)過的跡象，但是游騎兵們卻已經(jīng)收獲頗豐。

　　大概是泰倫帝國的官僚主義作祟吧，又或者是帝國本身足夠財大氣粗，他們并沒有對這片廢土進行完全仔細的搜索。

　　如果他們真的這么做了的話，游騎兵們也就沒有機會找到這些失落的響尾蛇戰(zhàn)車（Diamondback）了。

　　它們是前泰倫聯(lián)邦在三族大決戰(zhàn)（the Great War）的末期，也就是大概四年前的2500年年底試制的實驗性兵器，可惜還沒有投入大規(guī)模使用，一度繁華無比的克普魯人類首府塔桑尼斯就已經(jīng)淹沒在了蟲海中。

　　一切都被淹沒在了漫天的黃沙中。

　　“你覺得在這里能找到些什么？”

　　身后傳來了杰瑞熟悉的聲音，凱爾不需要回頭就知道他肯定依舊是一身紅色帝國涂裝的陸戰(zhàn)隊鎧甲，手里端著機槍。

　　“哼，”凱爾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玩味的微笑，左手抓握讓光球逸散成了幾條絲縷狀的光霧，“閑聊天可不是你的風格?！?p>　　“有點無趣罷了?！?p>　　出乎凱爾意料的是，杰瑞陸戰(zhàn)隊的盔甲零件聲輕輕作響，一向嚴謹小心的他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凱爾身邊，在崖壁上垂著雙腿和他一同望著磁懸浮軌道閃爍的熒光。

　　那是軌道激活的體現(xiàn)——雖然并沒有列車經(jīng)過的跡象。

　　“我也不知道，”在思考著的同時，凱爾悄悄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游騎兵陣地指揮官，卻發(fā)現(xiàn)他紅色的鎧甲肩膀上一直佩戴的上尉徽章被摘掉了，“但一定不會是什么簡單的東西——大概是些實驗裝備或者科技零件吧?！?p>　　“帝國在這里挖掘的重心也一直是這些?！?p>　　借助撂下的陸戰(zhàn)隊面甲的掩護，杰瑞狼一般的狹長雙眼中的迷茫被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試圖搜找前聯(lián)邦時期因為災難而散落的遺產(chǎn)?！?p>　　“遺產(chǎn)…”

　　凱爾重重地嘆了口氣，瞇起眼睛以抵擋突然吹起的一陣沙風。

　　說句實話，他并不認為阿克圖洛斯·蒙斯克當年投放的幽能發(fā)生器，引來蟲群摧毀了塔桑尼斯的決策是錯誤的——他甚至都不認為蒙斯克將凱瑞甘留在塔桑尼斯上等死的決策是錯誤的。在理解了蒙斯克的過去，以及泰倫聯(lián)邦腐朽愚蠢的現(xiàn)實之后，凱爾實在是沒有雷諾那樣悲天憫人的憤怒和慈悲。

　　然而泰倫帝國呢？

　　捫心自問，凱爾很確信阿克圖洛斯的帝國是要遠強于泰倫聯(lián)邦的——至少現(xiàn)在看來這點是沒錯的，盡管它隱藏的殘酷和黑暗依然很多：被屠殺的異見者；在異蟲災難中被遺棄的邊境居民；而克哈上的居民卻依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遠超邊境行星的財富與安樂。

　　但政治，什么時候是善良又簡單的呢？

　　也許只有一次次地浴火重生，才是克普魯星區(qū)泰倫人族洗滌迂腐骯臟的過往的唯一宿命吧。

　　但是在不破不立的災厄中，又會有多少無辜的生命死難嗎？

　　自己真的能默許這一切嗎...

　　“…我們會讓帝國變得更好的！”

　　想到了與自己一生親密無間的異姓兄弟，凱爾感慨地低聲沉吟著。

　　“我以為你會憎恨帝國的?！?p>　　身旁的杰瑞突然安靜地說道。

　　“憎恨？我并不憎恨帝國。”

　　凱爾搖了搖頭，摘下了右手滿是沙塵的手套攏了攏額前的頭發(fā)。

　　“在瑪爾-薩拉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和其他叛逃的幽靈一樣憎恨操縱著你們命運的帝國。”

　　“我和他們不一樣，”凱爾搖了搖頭，“那僅僅是一些怨恨罷了…你曾經(jīng)見過別的叛逃特工嗎？”

　　“…你是第一個?！?p>　　杰瑞抿了抿嘴，小聲說道——那是一段對他來說有些屈辱的回憶。

　　“如果你再遇到其他的，可不要把他們當成我。和我不一樣的是，他們中不乏一些危險的瘋子。”

　　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只是徒勞之后，凱爾重新戴上了手套，而杰瑞則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

　　“你的死神們找到的響尾蛇戰(zhàn)車已經(jīng)由軍工廠解析了?！?p>　　“這是好事，那可是一些厲害的東西。”

　　“鮑利和另一個死神都拒絕交出他們找到的戰(zhàn)車，他們似乎是想自己留著。”

　　“你覺得呢，”凱爾聞言有些驚訝，歪過頭來看著杰瑞，“不介意他們中飽私囊嗎？”

　　“不介意。”

　　“那就讓他們留著吧…也許是發(fā)現(xiàn)了些新的快樂吧。”

　　“哧——”

　　杰瑞突兀地打開了自己鎧甲上的面甲，以自己的真容轉過身來看著同樣轉向了他的凱爾。

　　“怎么了？”

　　凱爾見到他一副一本正經(jīng)，隱隱透露著一些猶疑的神情，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輕松一些。

　　“不管你們在這里想要尋找什么…”

　　杰瑞緊鎖著眉頭，抿了抿嘴，從身上的鎧甲中摸出了一個軍章，將它遞給了凱爾。

　　“這個東西也許會對你有些幫助?！?p>　　挑了挑眉，凱爾還是伸出手，從杰瑞的陸戰(zhàn)隊機械手掌中拿走了那枚少尉軍章。

　　那是杰瑞自己的軍章。

　　“我的身份也許會對你的行動有所幫助，”杰瑞重新合上了陸戰(zhàn)隊面甲，轉過身去，“我猜帝國沒有把所有的邊境星區(qū)的軍官都設置成MIA或者KIA的狀態(tài)——他們現(xiàn)在應該有更重要的任務?！?p>　　“你希望我冒險去他們的基地里去看看？”

　　“不，”鎧甲中的杰瑞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如果你遇到了什么意外的情況，它也許能有用?！?p>　　“好吧…謝謝?！?p>　　杰瑞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別的什么。

　　遠處的沙塵卷起，北側軌道上上的熒光突兀地變得強烈了一些。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唯一的區(qū)別是凱爾還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不過凱爾不知道的是，杰瑞同時還暗暗地攥緊了自己左手的機械拳頭。

　　里面有著一只小巧的信標。

　　……

　　<十分鐘后，塔桑尼斯的磁懸浮軌道附近…>

　　一列無人看管的列車在三輛響尾蛇戰(zhàn)車銳利的電磁炮切割下緩緩地停了下來，輕薄的金屬板猶如被切開的蛋糕一般四散分離，而動力系統(tǒng)亦因為破壞而徹底癱瘓。

　　十來個陸戰(zhàn)隊員們在身穿HERC鎧甲的萊因哈特的帶領下奔跑著沖向了猶如一條散架了的巨蛇一般的磁懸浮列車，輕易地從破碎的車身中躍入車中輕易地擊殺或是俘獲了寥寥幾個可憐的幸存者。

　　這種搶劫的任務似乎讓他們感到非常興奮，畢竟游騎兵們大多都是比較狂野的。

　　“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裝備嗎，還是什么值錢的寶貝？”

　　走到列車邊的凱爾緩緩地伴隨著幽藍色的光芒顯現(xiàn)了身形，響尾蛇追殺列車的時候他也全程在場，只不過是一直維持著隱身的狀態(tài)。

　　“水晶，孩子！”

　　率先登上列車的萊因哈特粗獷的聲音從凱爾的耳機中激動地傳來。

　　“還有瓦斯——這應該是一輛補給列車?！?p>　　“太好了，”凱爾翻了個白眼，他也知道這肯定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列車，“都帶回來吧?！?p>　　剛剛掛斷了通訊，三輛響尾蛇戰(zhàn)車便快速懸浮著，卷起黃沙?？吭诹藙P爾身邊。

　　鮑利從打頭的一輛戰(zhàn)車中突然掀開了駕駛艙的蓋子，沖到了凱爾身邊用力地抱住了他。

　　“你真是太棒了，頭兒！”

　　“冷靜點，隊長。”

　　被嚇了一跳的凱爾趕忙推開了鮑利早就卸掉了呼吸機，胡子拉碴的大臉。

　　“這些寶貝真是太厲害了，”嬉笑著的鮑利毫不生氣，溫柔地撫摸著響尾蛇的車身，“超乎想象的銳利！我從沒想過有人會把它們丟在廢墟里落土。”

　　“大概是帝國已經(jīng)挖掘出了一些作為研究樣本了吧…”

　　“但它的感覺真的不一樣，”鮑利自豪地叉著腰，看著旁邊癱瘓了的破碎列車，攤了攤右手“簡直是太棒了?！?p>　　“留著它吧，”凱爾點了點頭，想到了之前做過的夢，“但是小心那些掠奪者——他們對這些機械玩意可是致命的。”

　　“遵命！”

　　在陸戰(zhàn)隊員們忙碌地招呼著五六臺向著列車飛來的SCV時，對著凱爾敬了個禮的鮑利大笑著鉆回了自己的響尾蛇戰(zhàn)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