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胯著籃子,點頭哈腰的對看守的官兵說:“軍爺,我出去買東西?!?p> 那官兵有點兇的問:“昨天不是剛出去采買過?”
劉媽媽好聲好氣的道:“軍爺,昨天是買的吃食,今日是要去拿藥,我家夫人的藥吃完了。”
官兵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吧,去吧?!?p> 劉媽媽趕緊道了謝,走出了門。正好朝蘇清月的方向走來,劉媽媽剛拐彎進來,就被一個小公子拉著,喊她:“劉媽媽!”
“這位公子,你是誰,別拉拉扯扯的!”劉媽媽甩著胳膊拒絕。
“劉媽媽,是我呀,清月。”蘇清月又著急,又不敢大聲的說。
劉媽媽從上到下看著眼前的人,又仔細辨認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還真是自己家姑娘:“哎呦!還真是姑娘,姑娘怎么這身打扮?您自個來的么?小憐那丫頭呢?”一邊問,一邊警惕的回頭看,怕被守門的官兵發(fā)現(xiàn),拽著蘇清月到了一處墻根邊。
“姑娘,您怎的回來了?可是因為收到了夫人的信?”
“嗯,收到阿娘的信,我就下山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到底因何牽連?阿娘可還好?”蘇清月急切的問。
“哎呀!這......,家里也是一手抓瞎??!那天老爺如常應卯,還沒到午時,不知為何突然來了宮里的禁軍,把府上給圍著了,連五老爺也被押回了家,到晚上時,大夫人帶著一眾家丁,說把咱們四房逐出宗族了,還把四房所有人都趕出了府外,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眲寢屢豢跉?,說了當天的情形。
“那府外的官兵,怎會放你們出府?”蘇清月發(fā)問。
“一開始,也是不讓出府的,求了那個領(lǐng)頭的半天,再加上也不能讓我們睡在府門口吧,就同意四房的人暫住奴婢家里了,然后又跟了一隊官兵把守這里?!眲寢尳忉尩?。接著看了看四周,小聲道:“姑娘,我這幾天趁著出去采買,打聽到一些消息,說是皇帝陛下去軍器監(jiān)試新兵器,這新兵器突然炸開了,不但炸傷了陛下,還炸死了李大將軍!”
“天吶,這是何時的事?爹爹是牽連到了此事之中么?”蘇清月又問。
劉媽媽回道:“是兩天前的事兒,老爺就在軍器監(jiān)做事,可不就受了牽連了么!”
“爹爹在軍器監(jiān)做事?爹爹怎么會去了軍器監(jiān)?何時去的?”蘇清月記得他爹,一直打理家中的鋪子,怎地去了軍器監(jiān)。
劉媽媽回道:“老爺已經(jīng)在軍器監(jiān)半年了,任軍器監(jiān)主簿一職?!?p> “軍器監(jiān)主簿?爹爹竟然有了官身?”蘇清月很驚訝。
可接下來劉媽媽的話讓她更加驚訝:“這是五老爺托了關(guān)系,為老爺求來的?!?p> “什么?五叔給父親找的差事?五叔怎會如此好心?”蘇清月不信。
“這奴婢也不清楚,起初老爺和夫人都十分感激五老爺,可過了些時日,不知為何,卻又對五老爺生出許多怨懟。”
蘇清月想起了夢里母親說過的話“拿你爹爹做筏子”,交代劉媽媽道:“媽媽,待你回去后,問問阿娘是怎么回事?明日我還在這等你。”
“好,奴婢曉得了?!?p> “對了,兩天前家里就被封了,我的信,媽媽是如何收到的?讓傳信么?”蘇清月忽然想起來了。
劉嬤嬤又看了看四周,回道:“哪能讓傳信啊,買回來的東西,都要檢查的,那天正好奴婢出去采買,正好那送信的人打聽奴婢,奴婢就過去自報家門,把信拿了。送信的小哥說是兩個姑娘寄的,還要帶回信,奴婢就想著肯定是姑娘你寫的信。奴婢先請那送信小哥在食攤上吃飯,讓他等著。奴婢就把信塞進懷里,回家去了。得虧是不搜女人的身,我跟守門的官兵說忘帶銀錢了,就放我進家了?!眲寢屵€是這么能說。
“媽媽把信給阿娘看了,阿娘就給我寫了回信,你就交給了送信小哥,對吧”蘇清月打斷了劉媽媽。
“這樣,媽媽你回去后,問阿娘幾件事,第一件:五叔為何會幫爹爹謀取差事?第二件:爹爹最近可有異常?第三件:阿娘身體有何不適?月事可正常?”
“額?”正點頭的劉媽媽楞了一下,頭兩件事,還能理解,這第三件事,姑娘問的有些奇怪。
蘇清月略有尷尬的道:“我做夢夢見...夢見阿娘懷孕了?!?p> “?。∵@,夫人都快四十了,怎么……咦,也說不好,算算,夫人確實有段時間沒有換洗了。那天還暈倒了,以為是擔心老爺,憂心過重才暈的,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回去就問問夫人,不,得求守門的官兵,讓咱們請個大夫!”劉嬤嬤有點慌。
“阿娘暈倒了?”蘇清月心提了起來。
“夫人是在聽到老爺出事時,暈倒了,躺了半個時辰,就起來找老夫人了。我看夫人后來也還好,以為就是突然激動的原因,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夫人這幾年總是睡不好,一直吃著補血安神的藥調(diào)理。奴婢就借買藥,出門打聽消息?!?p> “媽媽,先別隨意給阿娘用藥,吃食上注意一些。其他的事,等我的消息?!?p> “欸!都聽姑娘的?!眲邒吒杏X突遭變故的幾天,忽然有了主心骨。
“媽媽,你先去做事,免得時間長了,不好交代,明日咱們再說?!币呀?jīng)說了這么久的話,蘇清月不敢再耽誤了。
劉媽媽依舊去藥房拿藥,只是改成了,能給孕婦做滋補藥膳的藥材。
蘇清月留在原地等小憐回來,許是因為蘇府和馬房胡同都有官兵把守,這一片很少有人走動。
“姑...公子,我回來了?!奔s莫一刻鐘后,小憐回來了。“給你帶了餡餅子,趁熱吃?!?p> 蘇清月擺擺手:“我沒胃口,先收著吧。”
“多少吃點吧!不然身子撐不住的!”小憐又勸。
“憐兒,咱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從長計議。”
“嗯,好,安頓下來,我再跟姑娘說說打聽來的消息。”小憐勸不動便不在勸。
蘇清月帶著小憐在馬房胡同附近的街事轉(zhuǎn)了一圈,問了幾家客棧,住店著實不便宜,她們銀錢不多,還得留著銀錢辦事呢。
眼看天就要黑了,蘇清月踟躕之際,看到街角有家茶寮,想到了對策。帶著小憐點了兩碗茶后,就與攤主攀談。
攤主是一對老夫婦,蘇清月向老婦人打聽:“大娘,可否向您打聽一下,這附近可有便宜的住宅租賃?”
“有啊,你們幾人住???”或許經(jīng)常有人打聽事情,大娘很隨意的道。
“就我二人,有一間屋即可。”蘇清月答道。
“哦,那你們?nèi)ジ粢粭l街的桂花巷看看,那里有幾家大院子,里頭能賃單個的屋子?!贝竽镞呏钢较蜻呎f道。
“多謝大娘指點?!碧K清月讓小憐給了茶錢,兩人就朝桂花巷去了。
剛進巷子,第一家院子門口便掛著租賃的牌子,這是一家坐東朝西的院子,院子有小半畝地大,雖不算太大,但也不至于擁擠。進去院子,中間一排堂屋,南北各有兩間廂房,每間廂房門口,都有簡易的廚灶;兩個廚灶分立在兩間廂房的兩邊,很對稱,又很規(guī)整。
朝北面的一間廂房外,正好有位婦人在廚灶上做晚食,蘇清月上前問話:“這位娘子,打擾了,請問房東在何處?”
婦人看是位小公子,有些靦腆的回道:“房東住在堂屋,你們可去敲敲門。”
蘇清月剛道了謝,堂屋就出來了一位大娘。許是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大嗓門的問:“你們賃屋啊?”
“是,我們想賃屋,敢問大娘可是房東?”蘇清月回道。
“嗯,你們打哪來呀?”房東大娘上下瞄了瞄她們。
蘇清月學著書生說話的樣子:“我主仆二人,自豫州而來,為的是拜名師求學?!?p> 房東大娘一聽是求學的,立馬換了一張笑臉:“喲,原來是讀書人呀!怎的沒在南巷賃個小院,倒是來咱這北巷的大雜院了?”
“這,我主仆一路遠行,花費不少,剩的盤纏不多了。”蘇清月裝出一臉無奈的樣子。
“哦,那正好,我這剛巧有一間空屋,價格便宜,我?guī)銈兛纯础!?p> 房東大娘帶她們看朝南的一間廂房,在那位婦人的廂房對面。
廂房比她們在庵里住的屋子,稍小點,里面有床、書桌、茶幾、凳子;還有木柜、箱子、臉盆架等;配置還挺齊全,關(guān)鍵是收拾的很干凈,蘇清月挺滿意的。
問了租金,一個月是七百文,壓一付一。蘇清月覺得價格有些貴了,有些猶豫,就跟房東大娘砍價;給小憐使個眼色,小憐就借故去茅房,實際是跟剛剛的婦人打聽租金去了。
過了會兒,小憐回來了,偷偷對著蘇清月伸開手指,比了個五。蘇清月心里有數(shù)了,便不跟房東大娘砍價了,假意說租不起,再去別家看看。
房東大娘很穩(wěn)得?。骸澳銈儽M管去看,這桂花巷哪一家的院子也沒我家收拾的干凈利索,租客也都是正經(jīng)人,別家便宜,但他們什么樣的租客都收,隔壁那家,住了個老秀才,考了半輩子也沒考中,成天的喝酒,半夜發(fā)酒瘋哭鬧?!?p> 蘇清月道:“我相信大娘所說,只是我們實在是囊中羞澀,若是能再便宜兩百文,我們就能租下?!?p> 房東大娘直接反駁“那不成,對面不朝陽還五百文呢,這朝陽的最少六百五十文?!?p> 又一頓的討價還價,最后定下了六百文一個月。
交了錢,簽了租賃契約,又出去買了被褥,鍋碗瓢盆等物,主仆倆暫時有了落腳處。
亥正,新賃的廂房,被收拾的規(guī)規(guī)整整,房門、窗戶都關(guān)的嚴嚴實實,茶幾點著一支油燈,油燈不亮,照著屋子有些朦朧,主仆倆相對而坐,小憐拿出給姑娘留的餡餅,又倒了兩杯熱水,兩人邊吃邊聊:“憐兒,說說今日打聽到的消息吧?!?p> “嗯嗯,我去找了個人多的食攤,要了餅和粥,就問攤主‘蘇府門口為啥會有兵把守,我有個同鄉(xiāng)在蘇府做事,本來還想找他幫忙引薦去蘇府呢?!?p> 那攤主就跟我聊了起來,說幸好我沒進蘇府,不然也要一塊跟著遭殃。蘇府攤上了謀逆的大案,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旁邊吃飯的人也跟著聊起來,有個人說他的親戚就在軍器監(jiān)做木匠,說陛下去軍器監(jiān)視察新武器——火炮,頭一批點火射炮都很順利,第二批陛下親自點火試炮,可是點著后,火藥卻射不出去,眼看火藥就要爆炸,李大將軍撲到陛下面前,被炸死了,陛下也被炸暈了過去。
軍器監(jiān)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負責新武器制造的是陳少監(jiān),他當時就嚇壞了,還沒等審他,就直接說新武器所有的設(shè)計、制造都是老爺負責的,他從未參與過,他承認瀆職,卻把爆炸的事,都推到了老爺身上。所以,咱們府上才會被圍了。”
蘇清月聽完,渾身緊繃,沉默不語,她以為父親只是被牽連,怎么也沒想到,竟被推出來成為“主犯”。怪不得蘇府這么急于將他們一家逐出宗族。
“姑娘?”小憐看自己姑娘眼神冷冷的發(fā)呆,有些害怕的叫了一聲。
蘇清月回了神,放下沒吃幾口的餡餅子:“憐兒,可打聽到,軍器監(jiān)的人都被關(guān)在哪了么?”
“應是大理寺的牢房,因為案子是大理寺負責審的?!?p> “好,我知曉了?!碧K清月說完就擦了擦嘴“吃完咱們洗漱休息吧?!?p> 小憐看著異常冷靜的姑娘,不敢多言。兩人洗漱后躺到了床上,蘇清月閉著眼睛,腦子卻在飛快的轉(zhuǎn)動著,事情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糟糕,還要復雜。既然上邊是按謀逆抓的人,那說明就不是意外,定是有證據(jù)證明是人為,可證據(jù)是什么?怎么會與父親有關(guān)?
軍器監(jiān)主簿,只是管賬目、后勤,不參與軍器制造的,可那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把責任推到父親身上,禁軍就封了蘇府,這說明不是推脫,是事實,她直覺,那火炮像是父親能造出來的。
她了解的消息還是太少了,如果能與父親見上一面,問一問他,或許就知道起因了。
可是大理寺能讓探監(jiān)么?再著她也不能暴露身份,若她也被關(guān)起來,誰還能為父親奔走。
忽然蘇清月想起了噩夢中,那人告訴自己的話“想要救你的家人,唯有找我蕭家!”
對,蕭家,去找蕭家。為了救人,顧不上許多了。
想清楚后,蘇清月竟很快就睡著了,只是睡的不安穩(wěn)。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1-11-09/c8dd7e4666f5f0eecb8128fc804726619LMklGm1HaGCU8d.jpg)
淡清檸
作者:女主平時比較佛,遇到大事,能激發(fā)出來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