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祝家莊。
今日是祝府員外祝春六十大壽、祝府員外早年在外謀生,后因緣際會賺得豐厚身家,只是他厭倦俗世,這才舉家遷至上虞。
上虞縣山清水秀,倒也不失為一方福地。
他正與人交談間,回廊處芭蕉旁,一山長打扮的肅目男子、他性申,字表之,號文長,乃是慶國有名之士,尤以書法見長只是其人清傲了些。
大慶自慶太祖杯酒逝皇權(quán)之后,二代慶文帝將慶國風貌一改,文人的地位越發(fā)的凸顯出來;只是今日明面上雖是祝府賀壽,但實際上卻是給小女英臺談及婚事。
祝府有女、年二十,花容月貌,膚貌若仙,是這上虞有名的美人坯子;但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大慶自古便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一說法,偏這祝家葩朵就不這樣,好在祝家雖家教禮法深嚴,但唯獨對足下小女卻格外優(yōu)待,所以這也造就了祝家才女之名盛名在外。
申文長是看在眼里,卻急在心里,他一想到家中那不成器的犬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申家之子,高八尺有余容貌昳麗,然品行紈绔,性格執(zhí)拗,可謂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只是申家只有一子,可切不能再此處斷了香火,不然只怕是祖宗羞怒,他日自己歸去義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于是,這才舔著老臉來祝府門前,然賀壽是假催親是真,只是倆娃兒年紀也不小了,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催促一下亦無傷大雅。
申文長想及此處,笑意連連,他們兩家自年少起,便指腹為婚了。
那祝春也是見慣市面之人,自知申文長的打算,可是他卻對小女英臺了若指掌,他亦知自家閨女可不是外面那些個尋常市井女子;英臺有想法亦聰慧,若是強逼怕是會適得其反、可若是尋尋漸進又不知會有怎樣的變化,閨閣中的女子想尋好的良人又怎是容易的事兒,何況那申家之子污名在外,本就不是理想的良配。
祝春想及此處,不由得嘆息一聲。
最后,雖話語不好說,但最終,“申兄,只怕小弟這次不能如您愿了。”祝春考慮了半天,最終晦澀說出了口。
若非必要,祝春亦不會如此。
只是申家小兒,做事太過于荒唐,祝家小女豈能嫁之,這不是把自家女兒往火坑上送?雖然大慶,重禮法,但是祝春也做不出來如此狠毒之事,今若是申家小兒,品行尚可,他必會二話不說將親女嫁之,并將申家之子當親兒以待。
只是眼下....最終祝春強烈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另一邊那申文長作為家長,也能理解,試想一下,若換位思考,誰又能做這樣的決定、可是當初說好的事兒,現(xiàn)如今就又這般推脫,這樁親事未免也顯得太兒戲了些。
瞬間,申文長臉頰變得難看起來了。
只是他兩不知,他兩所有的舉動所說的話兒均被不遠處一扇屏風外之人所聽所瞧。
那人風華絕代,桃之夭夭,明眸皓齒,渾然天成,只是此刻她臉頰兒羞怯中帶著一絲惱怒與堅定,一股小女兒的姿態(tài)似癲似羞暴露無遺,雖是癲狂中亦有羞怯暗惱,但眼眸中卻泛起一絲精光。
“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罷了...”
她先是嘆息了一陣,緊接著又銀牙按咬沉思了一陣,半晌兒面頰兒便又換了一副神色。
那神色間似是說不出的快樂,面若桃花,笑意盈盈,那眼神竟都還帶著一絲秋波。
這變化勁兒著實讓人自嘆不如。
正談笑間,不一會兒她便腳步生蓮的來到了申老處。
英臺與申文長有過數(shù)面之緣,亦知申老是如今大慶的書壇大家,尤其是一手狂草,那寫的是虎虎生威,字字鋒芒,蒼勁有力,端是自視甚高的英臺也不由的打心底里佩服。
只是兒子歸兒子,父子歸父子,道理英臺還是擰的清的。
所以眼下英臺規(guī)矩著佝僂身子半浮,小腿微微下蹲,一個簡單的禮節(jié)便使得英臺這么落落大方的展現(xiàn)出來。
“英臺見過父親,見過申伯伯”
她聲若絲竹余音環(huán)繞,舉手投足之間姿態(tài)優(yōu)美,端是申老,那眼睛珠子也看直了。
申老的眼光不似男女之色,只是用一個老者看一個晚輩慈愛般的眼神,半晌后,申老慈笑的夸了句:“祝兄,你這妮子可是越發(fā)出落的水靈了,模樣也是俊的很呢,果真是人中龍鳳馬中赤兔呢!”
申老雖是慈愛中帶著調(diào)侃的話語,但也等同是認可了這妮子,瞧這話兒說的,想來是中意的很。
這大慶能被他瞧上的妮子,也實屬少見。
“申兄,妙贊了”
那祝員聽完笑意連連,那眼神中驕傲之色溢于言表,祝府有七子一女,唯有小女最為出色。
另那祝家姑娘英臺倒是時刻注意著二人的神情,她并沒有因為申老的夸獎就手舞足蹈,相反她狡黠一笑,打蛇隨棍上,態(tài)度開始親昵的用玉手晚起申老的胳膊,舉手投足之間很是親密,仿佛面前的申老才是她的父親一般。
她撒嬌著其語氣格外極其親昵,只見她徑直傲嬌的搖著申老的臂膀道:“申伯伯這一次來了可要好好教一下英臺書法,英臺這人愚鈍得很,自今也不過會寫行隸二書,而且經(jīng)常寫的也不好,時常就被家父批評。不過、家父在這之前也一直給我說過申家小哥那是才貌雙全,尤其一手書法更是有乃父之風、且君子六藝更是從小學(xué)習(xí),尤以詩詞更勝,弄得英臺都好想見見申家小哥兒。父親還說,嫁人就要找個才貌相當?shù)模雭砟业男「鐑嚎隙ㄊ呛艿迷蹅兣拥那嗖A了?!?p> 英臺特意開始了以退為進,她說道動容處,那眼神中還演出了一抹向往之色,特別是她那憧憬的模樣,仿佛就如一個懷春待嫁的少女一般。
這一下倒是弄得申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見申老他的臉頰也由最先的紅潤變成蒼白,只是自家的小崽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了狗屁的君子六藝,倒是論起吃喝嫖賭到是樣樣精通,可是眼下英臺小女孩憧憬向往的模樣,申老實在不好意思說破。
只是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不也是善意的么。
不過申老從這事兒中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看來祝員外平日里沒少在祝小姐面前美化自家那小崽子,只是這不是欺騙嘛。
申老只當是祝員外為了兩人的婚事操心,那知道祝員外聽完自家閨女的話,那嚇都嚇得呆傻了起來。
她這是鬧得那一出?
祝員外瞪大的雙眸,滿臉不解。
可是就算是知道英臺在玩花樣,祝員外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將事情給掩蓋過去,偏生還不能說破,真是癲怒偏又無可奈何。
畢竟家丑不能外揚。
可能是看出來了父親臉上的驚訝之色吧,英臺決定開始丟下一個炸彈,她不傻、她知道若是在放任父親下去,說不定這一樁婚事肯定會死灰復(fù)燃,再有申家公子哥的秉性她多少也有些了解了,只是一直當做不知而已。
現(xiàn)如今這關(guān)乎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既然這樣,英臺心一狠:“父親,英臺想去崇文書院去讀書,去學(xué)習(xí)做學(xué)問,還望父親大人恩準?!?p> 英臺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
那祝員外也沒想到女兒還會蹦出這么一句,只是這年頭女子怎能上得了私塾,這不是有辱斯文么!
“你這不是胡鬧么,退下。”
有外人在場,祝員外最終也不好太過于訓(xùn)斥愛女,只能呵斥著讓其退下。
倒是那申家家長,頗有興趣的看著她們父女二人,一個女孩兒,想去書院讀書,有意思。
申老的思想很開放,既不贊成女孩讀書,但是也不反對女孩讀書。